第五章 上官灵（二）
又过了一些时日，独孤优在教学楼二楼的一间教室里发现了她——她正在上课。独孤优从她的教室门口经过，一眼就发现了坐在第三排中间位置的她，而她也立即也看到了她，于是她露出了独孤优熟悉的笑容，就这样，他们对视着，独孤优的脚步在移动，但他们的目光始终交织着，直到独孤优在门口消失。
在路上，独孤优认为她并非拒自己千里之外，于是他决定付诸行动，并考虑如何行动。
在6月9日这天晚上，独孤优写出自己的心意，向她表达爱慕之情。当然，他不认为自己写得是一封情书，也并非非得希望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但他有一种和他结交的强烈冲动，如果不能够和她相识，将是他人生的一大遗憾(但后来，他意识到如果他没有和她正式相识的话，也许这一段时光会给他留下更加美好的回忆)。
以上，便是我八个月以来痴迷于你的肺腑之情，虽有说笑，但挚诚一片。希望你善良的心灵能够宽恕我的唐突——冒然向你写信。
你长久的爱慕者——独孤优
×年×月×日
第二天晚上自习时分，独孤优来到女孩的教室，他带着一本书，书中夹着他所写的“情书”，他坐在教室里静等她的出现，然而一晚无果。第二天同一时刻，他又来到这里，他坐在第一排靠近左门的位置，心不在焉地翻着那本书。二十分钟之后，一个淡黄色身影出现了，独孤优的心跳骤然加速，因为这个穿着淡黄色衣服的就是他思慕的女孩。她从右边侧的门里走进来，与前面的同学讲了几句话，旋即就出去了。独孤优心情紧张，他犹豫着要不要跟出去，然而他最终被畏怯摁在了原地。他十分沮丧，以为要错失机会了。但十分钟后，她又出现了，这次她好像发现了他，她又和刚才的同学谈了几句话，然后转过来从左边侧的门里出去。这次独孤优任凭心跳剧烈的跳动了二十秒，然后毅然起身，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
独孤优走出门口，看到她从斜对过的教室里走过来。他看见他后迟愣一下站在那里用独孤优熟悉的笑容看着他。此刻，独孤优已然恢复了平静，他慢慢地走上前去，她也轻轻地走过来。他轻声问候她是否是在上自习，这绝对是一句废话，但还必须说出。她回答说“是”，他把书递到她的面前，说是借给他一本书看看。她大方的接了过去，看了一下书名：《纯真年代》，然后翻了翻，看见了独孤优的“情书”，但她并没有取出，而是假装没有看到，然后便把书合上了。在这一期间，独孤优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他接触，头一回有机会近距离的欣赏她美丽的容颜，他发现他的肤色并不黑，而是一种淡金色，也许和她所穿衣服的颜色和朦胧灯光的映照有关，但他觉得白皙的皮肤能够在第一时间吸引人们的目光，但面前这个女孩的肤色——这一正宗中国人的肤色，让人觉得更加舒适，更加赏心悦目。合上书后，她问他什么时候把书还给他，他说自习结束后来此取回。
两个人简短而温馨的对话结束了，女孩回到了教室，独孤优则来到五楼自己的教室。一刻钟里，独孤优一直沉浸在刚才和她短暂接触的新奇的甜蜜感觉中。在那一个令人激动又美妙的一瞬中，独孤优感到这个女孩优雅而大方，神闲而气定，她既无羞怯之情，又无高傲之态，既没有表现出得意，有没有流露出轻蔑，她只是以她那善良的本性和优雅从容的举止，抚慰了一颗紧张而激动的心灵，并维护了害怕遭到羞辱的男人的自尊，从而也让她的美在独孤优的心中陡增数倍，因为他一向感悟到善良的女孩才会赢得最终的美丽。
正在独孤优耽于想象之际，那个女孩发来了短信（独孤优在书的扉页上留下了电话号码），告知他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并同意和他结为好朋友。独孤优并未感到失落，能同她相识已经是他今生的荣幸了，他问了她的名字，她回答：郝怡夣。
讲到此处，独孤优停住了，当时正值用餐，他讲得非常简短。此时他和上官灵业已吃完饭。
“你讲完了？”
“差不多。”
“那我们走吧。”
说罢，他们走向门口。上官灵快速的跑到门外，站在几米外回转身望着独孤优。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独孤优绕出门口问道。
“我看你会不会撞门。”上官灵笑嘻嘻的说。
“那我重走一遍。”说着独孤优作出往回走的样子。
“哎哎，不用了。”
当他们并肩走在路上时，上官灵问：“她真得有男朋友了吗？”
“是的，这是我后来才确信的——他是外校的。”
“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出丑了，我完全破坏了美好。”
后来，独孤优实习去了，由于分在了市区医院，离学校不远，所以他经常回学校看书，当然他是自备书籍的。有几次，他在图书馆看到郝怡夢，每次他都不能控制自己，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和她打招呼，这显然打扰了她的平静。终于有一天，他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看到了不安——图书馆的人是那样多——在她友好地对他点点头之后，她忽然回转头向后面张望。独孤优立刻明白，有男朋友的她显然不想被人误会，于是他很快走掉了。但是，自那以后，他在图书馆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感到失落极了。
独孤优清晰地记得那是11月6日——那天天气突变，一股寒流袭击了整个北方大地——身着单薄衣裳的他正从操场边的小径上向校门走去，突然，他发现了好久不曾见到的郝怡夢正走在他的前面。她走在两个同伴中间，她的步履是那样的悠闲，就如闲庭信步一般，然而此刻一种异常的莫名的激动攫住了独孤优的心灵，他想让郝怡夢看到自己，但又想避开她。于是他在操场上从她们的身绕过。然而他是怎样的走过的啊！他像一个刚刚意识到已被抛弃的情人在溜走，又像一个负了伤仍在滴血的士兵在逃走。寒冷的天气已使他瑟瑟发抖，异常的激动更令他身体僵硬，他感到自己的左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活动不灵，越是如此，他越加快步伐，于是他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校门，像一个真正的跛子那样狼狈的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异常的羞愧和懊恼，她会怎样看待他呢？！刚才她一定会大为错愕，惊讶异常！他彻底毁坏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无疑，在此刻，她的心中已升起了对他的极端蔑视，她再也不会对他微笑了。他回到住所，大喊了三声“丢人了！”此后，在毕业之前，他再也没有回到学校。
“你真可怜，也真痴情。”上官灵表现出对他的真挚的同情。
“唉，往事已故情未消，梦虽已断念还留。”
“好怀念啊你，你不觉得丢人了？”
“不过我也感谢时光，让我今天又遇上了可爱的你。”
“看见我你又不撞门。”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医院的出口，上官灵向独孤优道别。
“回去干什么呀？”
“约会。”上官灵以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
往日的失落感又回到独孤优身上。不过，他还是微笑着说：“祝你玩的开心。“
在与你初次相遇时，我便对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那就是我的一见倾心。于是在夜阑人静之时，我躺在床上，你的形象便在我的脑海里萦回不去了。我转辗反侧，难以入睡，我猜想是你施加了魔法，以报复我对你的美丽的无礼窥视。
时光荏苒，转眼间八个月就过去了，我就要离开学校去实习去了。料想以后再见到你的机会已经渺茫，时不我待，我决定与你结识，否则将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当然，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如何——比如你是否有男朋友，但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妨事，我只是渴望成为你的一个朋友、一名粉丝，此外，便无所他求。如若蒙你恩惠，能够向我赏下你的芳名，那我将不胜欢喜。倘若，你有什么急难之时，你只需一声召唤，我必将效力，虽赴汤蹈火不敢言之，但就算一头撞到门上，我也毫不含糊。
你好，注意到你很久了，也许你也发现了在你周围有一双暗中的眼睛总是阴魂不散，只是希望这一痴情者的眼睛不至于惊扰到你。
不错，有时我会在校园里游荡，并在数千名女生中发现了几个极具姿色的女孩，然而在这些女孩中只有你在我这里脱颖而出。当然，你们并没有参与选美比赛，但我是个猎艳者，也许，我还是个艺术品鉴赏家，对我来讲，美丽的女人就像一件活的艺术品，于是，你那美丽的容貌和优雅的气质，便不能不引起鉴赏家的注意了。
一件艺术品只有具有神韵才是上品，一个女孩只有拥有气质才真得美丽。优秀的艺术品会令人过目不忘，令人爱不释手，令人流连忘返；而美丽的女孩则让人心驰神往，让人朝思暮想，让人念念不忘。而气质颇佳的美丽女孩，就是让我心驰神往的拥有神韵的活的艺术品，你那不自知的风采已经悄然俘获一颗爱美的心灵。
“好，这个好。这回主人公可不是顽皮的少年了，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学生。”
讲起这个故事，就好像时光倒转，又回到了独孤优的青年时代，这时的他忧郁、敏感、严肃、羞涩。这个大四的学生从不上课，手里时常拿着一本或叔本华或尼采或弗洛伊德。由于他的特立独行，他成为同学们眼中的传奇人物，正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不出现则成为传奇，不存在就成为上帝，这皆是因距离之感给你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和光环。当同学们见了他，并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叔本华而向他表达赞赏之情时，他谦虚地说：“只是拿在了手里，还没有放在心中。”
如若认为他是个虽不喜欢课堂教材，但却是个喜欢钻研学问的学者，那就大错特错了。年轻人的头脑喜欢想入非非，年轻人的心灵也时常躁动不安。在不读书时，他就在校园里游荡。十月的一天下午，大约四点钟，正当他走出校门时，迎面遇上一个皮肤微黑扎着马尾小辫的女孩，当他们擦肩而过时，独孤优又扭转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触及她的脸颊时，他娇羞地把头微微一低。此时独孤优不禁想起来徐志摩的那首《沙扬娜拉》。
于是，独孤优写下了他平生第一封“情书”：
美丽的女士，可爱的学妹：
第二年四月份，独孤优逛街归来，看到前好久没见的这个女孩走着前面，他跟着她走了一段路，直到她就要进入宿舍了，他才停下脚步。他忘记了自己有什么计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去了图书馆。
他发现学校的图书不对自己的胃口，就离开了。在走出一楼大厅时，他透过门玻璃惊喜地发现她从外面走过来。他好像要向她走去似得，恍恍惚惚地向前移动着脚步，“砰”的一声，他的脑袋撞到了门玻璃上，原来他只顾看着外面，忘记了转到门口。和她一道走过来的一群人发出一阵哄笑，她也微微一笑，但她没有丝毫嘲笑他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原来这个学长还在迷恋着她，他的撞头完全是因为她的缘故。独孤优心想他已经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这个女孩。
之所以他回转头又看向她，是因为他对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我们对有好感的异性都容易产生这种感觉吧。独孤优对这个女孩优雅的气质，优雅的神情，优雅的步履印象深刻。
此后，独孤优见了这个女孩时，她对他的注视不再感到不安了，她的嘴角会微微上扬，看似有一种得意但却很温柔的笑意，有时她想笑出声，但她都控制住了，她尽量地不去看他。她在被他看过第一次后也记住了他，她识得他的那种目光，对于漂亮女孩子来说，这种目光她们一生中会经常遇到。不过独孤优还是有一点与众不同，他看起来有点忧郁，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探寻，但他不使她感到害怕。
“真得想听？看来你是要揭人伤疤啊。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我先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大龄未婚青年的暗恋史”。
“‘一个单身汉的单相思’更合适。”
很快，独孤优在把学校里的漂亮女孩记了一遍之后，认定这个皮肤稍黑学妹为学校的第一美人，这是他打出的综合分数得出的结果。
转眼来到了十二月，这是一天的中午，独孤优进校门，迎面遇上了他心中的学校第一美女。这次遇上独孤优，她的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可抑止的笑开了，当然是那种不出声的笑，但仍可以看出她笑得已经不受控制了。当她经过他的身边，又转眼仔细的瞧了他一眼，脸上仍然洋溢着花朵般的笑容。独孤优已摸不着头脑，花枝微颤的姑娘这究竟是为何啊？他想挠挠头，也想笑一笑，他站在那里望向她，她虽未停下脚步，但仍回望着他，带着她那不可抑止的笑容，然后在墙角处隐身而去。
独孤优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他渐渐地反应过来，是他身上发生的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对于她来讲就像相声中出人意料的抖出的包袱一样——把她逗得开心的笑了。原来独孤优由于贫穷，很少换衣服，而今天他破例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而早上出宿舍时还把头发梳理的整齐有序。独孤优想到，一个整日打扮整齐的人，无疑会受到关注，但一个突然的变化却更加引人注目。这也许就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道理。这次的相遇虽略使独孤优尴尬，但他也感到高兴。
第五章 上官灵（二）
傍晚，独孤优如约来到食堂。下班后的上官灵已提前到达。
看到食堂的人不多，上官灵说：“讲讲你那个暗恋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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