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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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识微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不说是吧?我来猜猜。”贺见远揶揄地笑看着兄长,“你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不好解释的事,或者露出了什么一言难尽的表情,多半是深情款款那种……啧,原来你喜欢这一型的。”

“……”

“……”

贺识微从未想过“把一切解释清楚”这个选项。正如十五岁那年,母亲指着自己教训贺见远:“你看哥哥就什么都不怕,男子汉大丈夫,哪来那么多臭毛病!”

当时他就在餐桌边背脊笔挺,一个字都没有出口。

他是长子,是长兄,是未来要挑起大梁的人。大梁倒了,房子就塌了。他连一丝裂缝都不能有。

******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陆拓换完衣服回来了。

“快起来!”贺识微虚踢了一脚。贺见远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傻哥哥啊,你刚才就不能虚构一个死去的三弟吗?”

“嘘——”贺识微从牙缝里悄声说,“来不及了,你注定是个面试失败的厨子,赶紧给我消失。”

“我才不走,我还要在这儿长住一阵。”

贺识微大惊,猛然转头:“为什么?X国的产业怎么办?”

贺见远笑而不语。

等到陆拓走下楼来,就见客厅里的两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一齐面带假笑地望着自己。

“快到饭点了,留下来吃饭吧。”贺识微不由分说地把他往餐厅带,“正好试试新厨子的手艺。”

“啊,这——”陆拓大惑不解地扭头望着那位全身正装、连袖扣都闪着光的“新厨子”,却只见贺见远低眉顺眼地钻进了厨房。

于是整个晚餐时间,他都眼望着新厨子一盘盘地端出菜来,煞有介事地报上菜名。

“贺总家可真是……每个人都不同凡响。”陆拓原本打死不信,此时已经将信将疑。

贺识微面无表情地擦擦嘴:“一般吧,有点咸了。”

贺见远磨着牙报以假笑,转身走进厨房,从真厨师手中夺过盐罐,倒了半罐进一碗汤里。厨师看得心惊肉跳:“二少,这是……”

“没事没事,闹着玩呢。”贺见远拍拍他,将汤碗端出厨房,恭恭敬敬摆在了贺识微面前。

陆拓正在跟贺识微聊天:“我听上司说,你们最近好像要去出差?”

“嗯,是的,我带他们去谈一波收购。”贺识微对这位新人已经积累了一定信任,不介意与他分享一些商业秘密。这是公司今年的重要动作之一,眼下正是与竞争对手抢占市场的关键时期,总裁也必须亲自出马。

“收购啊……”陆拓对行业有自己的解读,“去A市吗?”

“没错。”贺识微心思被猜中,意外而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夸了句青年才俊,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轻易将他调走。

“A市?”贺见远脱口而出。桌旁的两人同时望向他。

贺见远想起自己的人设,故作憨厚地笑笑:“呵呵,A市是我老家呢。”

贺识微并不接茬,低头喝了一口汤。

他含着汤顿住了。

贺识微缓慢地抬起头盯着弟弟。贺见远笑吟吟地回视过去:“贺总您老家是哪儿的?”

贺识微又盯了他两秒,面不改色地咽下了口中的汤:“我是本地人。”

陆拓全程旁观着两人一波三折的眉来眼去,刚刚动摇的判断重又变得坚定:这不是个客串厨子的贤惠男宠,就是个爬上男宠之位的美貌厨子。

总裁嘛,除非是特别洁身自好的,养那么一两个小情人纯属正常。陆拓刚认识贺识微时也曾经有过那方面的脑补。只是后来贺识微那种从头发丝到鞋尖都一丝不苟的做派过于禁欲,导致此时陆拓遭受的冲击就有些大。

正在这时贺见远补上了一击:“那您带我去A市吧,我做当地菜给您吃。”

陆拓心里咯噔一声。

贺识微没回答,用眼神警告他别搞鬼。

贺见远用眼神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陆拓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碗站起身来:“太晚了,我该回去了。多谢您款待。”

******

陆拓心神不定地回到家中,连自己都不明白胸口这莫名的焦躁从何而来。不能怪他猜得离题万里,只怪贺家那兄弟俩在外表上相似度并不高。贺识微面容清癯且神情寡淡,比起商人更像某类专业精英,比如操纵手术刀的医生。贺见远则不然。

那厨子实在美得出奇,还透着一丝丝儿妖气。陆拓自认为长得还算帅气,奈何这年头的帅气款等同于基础款,搁在小说里都只能当炮灰。

……等等,我为什么站在镜子前。

陆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对着镜子摆弄了许久的发型。他悚然一惊,自我分析了一下心路历程,慌忙悬崖勒马。自己只是想关怀一个失去弟弟的基佬,不代表必须跟他搅基。

再说,既然有小情人,那“散发人性光辉”难道不应该是小情人的任务吗?

对于眼看着总裁以泪洗面而毫无作为的那厨子,陆拓的第一印象非常差。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放心不下那厨子,才会在翌日发邮件给上司:“老板,附件是我的申请报告,望批复。”

附件文件名称冠冕堂皇:“跟随前往A市学习的申请书”。收件人是顶头上司,抄送贺识微。

陆拓身在职场,深知这种申请不该绕过自家上司,否则容易留下话柄。

然而贺识微的心腹一看,这家伙都已经知道我们要去A市了,谁告诉他的?显然是贺总亲口告诉他的。贺总都把动向告诉他了,心里什么想法还用问吗?发邮件问我,那是给我面子。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我还当什么心腹?

于是直接回了“同意”二字。

贺识微盯着他的“同意”二字发愣。

贺识微拿起手机发信息给贺见远:“你不能跟去A市。”

“为什么?”贺见远秒回。

“小陆要去,让他老是看见你,有穿帮危险。”

“你不带他不就行了?”

“人家青年才俊,我带他去历练,总好过带你去鬼混。”

贺见远怒了:“不带就不带,我自己去!不是鬼混,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贺识微对他的任性也已经习以为常,只得说,“行吧,别订同一班飞机,别订同一家宾馆。别跟我们打照面。”

放下手机,贺识微盯着另一封邮件陷入了沉思。那是他刚问秘书要来的相册集,汇总了此次谈判所有参与人员的照片。

贺识微一张张地翻看过去,最后停在了对方一把手的大头照上。他嘴角发颤地抛开鼠标朝后一靠,细微的冷汗透体而出。

天亡我也。

贺识微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耳垂。

贺识微闭上眼睛思索片刻,伸手拉开抽屉,摸索着取出了一副外表平凡无奇的细框眼镜。他将眼镜架上鼻梁,一睁眼,立即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仿佛从倒置的望远镜中成像,办公桌忽然被挪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贺识微探出手去一摸,手指狠狠磕上了坚硬的桌身。

戴着这幅眼镜会让人把握不好距离,而且极其伤眼。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

******

当晚例行治疗的时候,陆拓惊讶地看着贺识微戴上了一副眼镜,平静道:“谈判之前这几天,我们得做一下特训。”

“想得美。起来,你一个厨子哪能坐着。”

“你不答应我就把你龌龊的心思全告诉那家伙。”

“然后呢,他大概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你才要扯个温情的幌子徐徐图之。”贺见远重新坐到沙发上翘起了腿,“只可怜我正青春年少,就被亲哥说死了,实在是很心痛很心痛。”

贺识微一言不发地看着弟弟,沉默半晌,最终只是问:“要什么补偿?”

“那我要辆新车。”

“我没回复就说明没看见。”贺识微坚持,“你就不能按一下拨号键,哪怕响两声就挂断呢?那样至少会提醒我去查邮件啊。”

“万一你接起来了怎么办?”贺见远问得理所当然。

“阿远……”贺识微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浑身都搞湿了,太激烈了吧?”

“……”

“警察都说了没找到证据,就算真是人为的,也不会是通过电话下的手。”贺识微又重复了一遍母亲当时的话语。但他也知道贺见远依旧不会听——这就是幼子的特权。

果然贺见远强行转移了话题:“你究竟干了什么坏事,要对刚才那家伙撒那种谎?”

这或许是某种尚未发现的基因缺陷。贺识微有严重的耳垂恐惧症,而他亲生弟弟则是电话恐惧症。不同之处在于,贺见远对自己的毛病能够清楚地说出个所以然来。

贺识微还记得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坐在餐桌旁,听着不苟言笑的母亲训斥弟弟:“听见铃声为什么不接?万一有急事呢?你难道想一辈子不听电话吗?”

贺识微一时语塞,冷着脸推卸责任:“谁知道你会从地球另一边突然跑回来?多大的人了,动身前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我发了邮件通知你。”

当时十岁的贺见远憋着眼泪,固执地说:“电话会勾魂。”

母亲脸色一瞬间变得黯然。

他们的父亲就是在跟母亲通电话时突发脑溢血,最终不治身亡的。全家一直疑心父亲的猝死并非偶然,毕竟当时的商场博弈不择手段,许多对手都有动机。

贺见远闻言瞳孔一缩,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哥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啊。”

“我只是一时情急,寻了个托词。”贺识微叹了口气,“我告诉他,他长得像我过世的弟弟。”

“为什么要撒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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