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承欢：妾心已荒芜

李长春得了眼色赶紧的退了两步摆手招呼两个小太监指指地上的梦回，又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便有小太监闷不作声儿的架起梦回便要向外去。

“哟！”张福全跟在摄政王后头，状似不经意的转了个身，道：“这不是威远侯那的林姑娘吗？”

摄政王这才缓缓的转身去看，亦是一副故作不知的姿态，随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梦回默不作声的低头立在哪听他这么说只觉得羞愤难当。他昨夜要了她，今儿就忙着撇清关系。真真是过河拆桥，要把她往死了折辱！

太后也有些糊涂，既然来了，必定是来救人的，可又口口声声的撇清关系，一口一个威远侯的人，这又是何意？难道昨晚上吃干抹净了今儿就没了兴致，抛在脑后了？太后拿眼去看摄政王，瞧见他一脑门子的汗，便捏着帕子去拭，一边拭一边试探着道：“主子爷这是怎么地一大早的就出这一脑门子的汗？”说着又招呼宫女上了扇子亲自给他扇凉。

摄政王不语，捏着太后帕子上嗅着上面的香味，一副受用极了的表情，淡淡道了句：“到底还是你的味道好，甚合本王。”

太后红了脸，嗔道：“爷说什呢呢？这么多人瞧着呢！”

摄政王却仍旧揪着帕子不放，嬉笑道：“臣该死，请主子娘娘责罚。”

正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宫女们也皆掩面羞笑。梦回自然听得到，不用看也知道是怎样香艳的打情骂俏。她心里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

摄政王硬着头皮跟太后周旋，心下却满满的都塞着梦回，那一脑门子的汗还不是为救她跑出来的。他宿醉未醒脑袋沉的像顶了千斤巨石，却一听说她被太后的人带走了就不管不顾的冲了来。摄政王敛了敛笑脸拿眼去瞅梦回，看见她站在日头底下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前端着微微用力的捏在一起。想起她腿上的伤，知道她定是疼痛难耐，于是向太后漫不经心地道了句：“你曲儿也听完了，气儿也顺了吧，好生把人送回去，威远侯那边已然恼了本王了，你再把她折腾出个好歹来回头威远侯跟咱要人，怎么交代？况且，也显得你这做主子娘娘的不大气！”

他一口一个咱，再一口一个主子娘娘，真真的是贴心贴肺的感觉。太后心里再恼，面上也得搁下了，哭着脸埋怨道：“我哪里不大气，府上十三房姬妾我可曾说过什么？还不是爷总想法儿气我！什么脏的烂的都能受用也没个忌讳！”

摄政王却淡淡一笑，“干本王何事？她又不是本王的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竟皆不懂了，不明白这摄政王主子爷骨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唱完了。”太后讪笑着答

摄政王点点头，便落了座。接了宫女递过来的茶水一言不发的抿着。摄政王不发话，李长春犯了嘀咕，再拿眼去看太后，太后不动声色的摆了下手示意他带人出去。李长春刚点头，正要带人出去，却听摄政王把茶盏往桌上一撂，道：“唱完了就好生把人送回去，这大日头天的，回头病了威远侯那边也不好交代。她虽是外室，可也是心尖尖上的人，少根头发，你们这些个阉竖可小心自个儿爪子，威远侯要手起刀落剁了你们膀子莫说是太后，就是本王也拦不住！”

“这…”李长春并两个小太监一听这话，不对啊！这是要掉脑袋的差事啊，赶紧松开梦回忙不迭的跪了，呼道：“主子爷饶命，主子爷饶命！”

“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磕闲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一曲唱吧，梦回寂然跪立，汗珠子扑簌扑簌的往地上直掉。太后抬了抬眼皮子，淡淡的道：“果然唱得好，怪不得讨爷们儿喜爱。听说，昨儿夜里在摘星台承了摄政王的幸，初时哀家还纳闷，主子爷如今怎么转了性儿了，什么脏的臭的腌臢东西竟都能爬床了。今日可算是明白了，爷们家金莼玉粒的吃多了，见着这街边上的老豆腐可不就是觉得新鲜吗！你们说是不是？”

李长春听太后这么问，呵呵一笑赶紧接茬道：“主子说得是！咱们主子爷那是山珍海味吃惯了换换口味。奴才也是半个男人，说句不中听的大实话，这爷们家好东西见多了，莫说是街边的老豆腐了，你就是个臭二里地儿的臭豆腐他闻着都新鲜！”

“主子爷。”太后掩嘴轻笑了下，“哀家请她来唱曲儿的。”

“唱完了？”摄政王问。

“都起吧！”摄政王在廊下站定，叫了起，方微微低首向太后随意一拱手道：“臣请太后安。”

太后早已起了座，殷殷地笑道：“主子爷来了。”然后下了座便把他往座上让。一边又递了个眼神儿给李长春。

话糙理不糙，再难听的话梦回也不是没听过，这算不得什么，可她听着还是觉得剜心一般。她跪在那泥手下去伏在地上，恨不得把十个指尖都扣进砖缝里去。想当年在这桐影流光殿她是千尊万重的大小姐，太子爷的心上人，皇后娘娘搂在怀里的心肝肉。可如今，一入娼门，便再无清白尊贵可言。大殿下泉下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姑娘竟沦落到被一个太监随意羞辱，只怕是要死不瞑目了。梦回想着这些，只觉得自己这半生真是荒凉又可笑。

“街边的臭豆腐可不止闻着香，吃起来更香！”

梦回想了想道：“那民女就唱支时兴的闺阁小曲儿吧。”

即是唱曲儿总不能趴着，梦回跪直身子，膝上的伤口便越发疼得难耐，再加上暑气蒸腾，一头一脸的都是汗。她清了清嗓子，咬牙忍痛开了口唱了一支《占鬼卦》。

悠悠的一句，不疾不徐的传来，众人皆是一惊。梦回伏在地上不抬头也知道，这可不是摄政王爷大驾来了吗！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满院的奴才们道：“主子爷万福金安！”

梦回听着莫名的心头直跳，他这个时候来了，是来救自个儿的吗？他这个摄政王可真是做的十足十的尊崇，桐影流光殿上下也都要称一句主子爷！这可不是要跟皇帝比肩了！梦回不敢抬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阵儿龙涎香的味道自她身边缓缓掠过，她微微侧目可以看到他蛟龙入海的鞋面，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然后才从从容容的继续前进。

“呵呵…”太后粲然一笑撂下茶盏拿手帕掩了掩唇，“哀家若是想听雅的也不会叫你来呀！哀家叫你来就是想见识见识这勾栏院里来的到底有多勾魂！”

这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这点倒是跟她那位摄政王爷不相上下。梦回想想摄政王对她的那些折辱，竟然觉得太后这两句也不是太难听了。她再度垂首下去，“不知太后想听些什么曲儿？”

太后摇着团扇，斜了她一眼笑道：“你日常伺候爷们儿们都唱些什么只管捡两支唱来听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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