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风回首

齐晟掀开帘子走进来，点燃了一盏灯，不见人影，但是被子堆的老高，他靠近就看到了微微露在外面的面容。

大概是又哭过，脸上还有泪痕，本来就小巧的脸因为单边发肿显得有些不对称，但是……还是很好看。

他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秦白薇翻了一个身，齐晟这才回神。

夜越来越深，温度越来越低，秦白薇拢了拢被子，齐晟回来了，将帘子关好，齐晟有些意外她还没有睡。

“睡吧，时间不早了。”他不再多说，搬了两把椅子拢到一起，关了灯，秦白薇听到她躺在椅子上的声音。

她闭了眼，过了一会儿，齐晟又坐了起来，不大舒服，铁杆硌背。

也很沉，他睡不着，在黑暗中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着抽着居然有了睡意。

半夜，外面起风了，风声大的很，齐晟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人影。

“齐晟，带我离开。”她的声音很稳，很平静。

“现在不行。”刚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把手机给我。”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齐晟没有动，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干什么。”

“我要报警。”她盯着他看，黑暗中只有微弱的光芒不知道从哪里而来，隐约间能够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

齐晟没有做声，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做决定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这是绑架，你知道吗！”她打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愤怒还有绝望，齐晟没有站在她这边，他看着她受罪，看着她被困在这个随时可能丢到性命的贼窝里。

“现在还不行，相信我，再忍忍，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他说出口的话很坚定。

但是秦白薇笑了，气笑的，去他妈的警/察，她当初为什么会相信他是一个警/察？为什么那天她帮了他？

“好，我信你。”她笑着说完，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躺下来的她不愿意再多交谈，齐晟也没有回答，心情很糟糕，糟糕的让他想找个地方狠狠的发泄一下。

秦白薇的双眼一直都盯着帐篷顶，虽然看不见什么，但是她睡不着，耳朵里嗡嗡作响，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习惯了戴耳机睡觉，这样的寂静让她觉得心慌。

秦白薇一夜无眠，齐晟后半夜也没有睡着，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的，瞪眼到了天亮。

外面渐渐传来声响，齐晟站了起来，双腿发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走了两步才恢复了正常。

秦白薇在黎明后睡着了，光亮驱赶了黑暗，耳朵里也不再有刺耳的声音。

等到她再次醒来，太阳已经很大了，齐晟正好走进来，端着早餐，从洗漱到吃完早餐，整个过程，齐晟都伺候着秦白薇。

确实秦白薇觉得挺难过的，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委曲求全的样子啊！

她出了帐篷，外面的人没有拦着她，齐晟站在她的身后。

昨晚风很大，可是还是没有下雨，威风拂过，卷起泥土的清香味。脸上有些凉，齐晟帮她涂了药膏，黏腻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秦白薇一直往前走，广阔的草原一望无边，只能从遥远的地方看到层峦叠嶂的雪山。

她走，没人拦着她，但是身后的人却一直紧紧的跟随着。

突然，她停了下来，齐晟在走神，一个不注意撞到了她，被撞的鼻尖有些疼，秦白薇没有后退，仰起头看着他。

齐晟很高，起码比起她来说，高了不止一个头，他的脸上有细细的胡渣。

“我想了一夜。”她说，齐晟没有打断她，她后退了一步，两步，视线与他相平，她不需要再仰视他。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但是我相信你一次，但是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虽然愤怒过，失望过，但是她不相信那个在冷风中会帮她披上毯子，在夜深人静时会帮她擦干头发的男人是一个坏人。

人一旦固执起来，总有给自己勇气的理由，也总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好。”

他回应了一句，原本显得有些沉重的脸色突然变得温柔，淡淡的笑意并不明显，但是比起之前的凝重感轻松了许多。

秦白薇也笑了，相信一个人并不难，难的是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相信的机会。

脸又疼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狰狞，秦白薇伸手捂了捂。

“是不是肿的很丑？”她问道。

没有镜子，也没有心情照镜子，所以现在秦白薇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肿成了什么样子，但是皮肤紧绷的感觉还是在告诉她，肿的并不轻，之前火辣辣的疼，感觉肉都像是在灼烧一般，今天倒是好多了。

“嗯。”他说道。

其实不丑，就是有一点点不对称，一边瘦瘦的，一边圆圆的。

“你说什么？”秦白薇不乐意了。

“很丑。”他又说了句。

秦白薇是真怒了，朝着齐晟踢了一脚，齐晟快速的躲开，秦白薇想骂人了，就是嘴张不开太大，眉头一皱脸都疼！

齐晟的心情倒是不错。

心一旦放下来之后，日子倒也过的快，三天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齐晟大多数时候都在，齐晟在的实话，秦白薇并没有被限制，只要齐晟跟着，那些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去哪儿，但是齐晟不在的实话，她不能离开帐篷方圆十米，这一片地方被监视着，不知道哪个地方，哪个人，但是秦白薇知道自己是生活在了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秦小姐。”似乎的声音传来，秦白薇的动作一僵。

“二爷。”她听到大家都是这么叫他的，就连齐晟都不例外。

“看来你和齐晟相处的很愉快。”他一边说，一边找位置坐了下来。

秦白薇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但是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多说多错，仔细想想，出了对齐晟之外，她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叫二爷的男人没有在意她的沉默，反倒是开口问道。

秦白薇思量了一下，说了在加油站的初遇，在乡下的再次相遇，没有提及在旅店的枪/击事件。她不愚笨，有些事情该说不该说她都明白。

“你们很合得来。”二爷听完，笑着说了一句，秦白薇觉得有些莫名，但是她没有做声。

“聪明人就该跟聪明人在一块。”那人站起来，爬了拍秦白薇的肩头就走了出去。秦白薇站在原地没有动，肩膀很疼，看起来并不精壮的男人力气很大。

但是秦白薇总觉得心里有些慎的发慌，这个叫二爷的男人，眼神太复杂，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深坑，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里面，秦白薇觉得他是知道一些什么，或者说在怀疑什么，秦白薇不知道他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一定和齐晟有着离不开的关系，这种危险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看来齐晟的处境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或者说，齐晟现在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对方的目标似乎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秦白薇隐约间似乎有些明白齐晟并没有带她走的理由了。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将一块馕塞入嘴中，秦白薇问道。脸上已经没那么肿了，嘴也是，现在需要咀嚼的东西吃起来也没那么费劲了。

听到秦白薇的话，齐晟愣了几秒，接着问道：“二爷找你了？”

秦白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对他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秦白薇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边，齐晟的脸色稍有好转。

“嗯，不用太在意，把握好就行。”他意有所指，但是并没有明说，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秦白薇点了点头，他的意思她也明白，她突然有些后悔刚刚问出口的话，是不是显得太过突兀了一些。

如果他真的是……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又被她生生的憋了回去，有些秘密，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吃完饭，齐晟帮秦白薇倒了一盆水，她也没有拒绝，接过毛巾，自己洗了脸和脚。倒完水齐晟就走出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

有两三只蚊子围绕着灯泡旋转着，秦白薇看着帐篷上出现的影子，不停的晃动。

齐晟买的吃食种类很多，秦白薇扫了一眼，没有加辣的，皱了皱眉，她很快就恢复了一脸平静，端起了一碗拉条子，一口一口的吃着，脸很疼，嘴也很疼，吃饭的过程很痛苦，但是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跑。

齐晟坐在她的对面，将一碗粥放到她的面前，秦白薇没有理，齐晟也不强迫她，夹起一个薄皮包子，喂到了嘴里。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偶尔传来秦白薇痛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但是分贝极小，几乎不可闻。

刚刚打开盖子，像是想起什么来，他又转身拿着盆子将热水瓶里的水倒了一点，兑了点冷水，温度刚刚好，将帕子打湿后，齐晟走到秦白薇的面前，温热的帕子覆盖在了秦白薇的脸上，眼角的泪痕被擦干，他半蹲着将药膏涂抹在她微肿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没有之前发肿时的火热感。

看清她脖子上的青紫痕迹，齐晟眼色深沉，一声不吭的将药膏涂完，秦白薇没有拒绝，她变得有些沉闷，不像是之前那般的张牙舞爪，齐晟觉得心底堵的慌。

“醒了？吃晚饭。”

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她没有看他，从踏上坐了起来，走在桌子边上。

齐晟没有回来，秦白薇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机早就被人搜走了，她枯燥的在榻上翻来覆去。

几个小时后，天色已经渐渐黑沉了下来，汽车的声音渐渐变大，最后戛然而止。

“你先休息一会儿，晚饭想吃什么？”齐晟问。

秦白薇没有理他，缩在墙角，卷成一个虾球，没有盖被子，瘦弱的身体显得格外的单薄。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湿意，齐晟的脚步微顿，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进入了另一件不算大的帐篷，齐晟将她放在榻上，秦白薇吸了吸鼻子，眼泪没有在流，齐晟在柜子翻了翻，找出一支药膏来。

齐晟将被子拉开给她盖上之后就走出了帐篷，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帐篷外一根一根的吸烟，草原上的风吹过来，烟烧的格外的快。

“该走了。”路过的人喊了一句，齐晟这才灭了烟头，应了一声，跟着那个人走了。

外面没有动静，秦白薇从榻上坐了起来，起身走出了帐篷，她没有走多远就被人拦回来了，无奈的返回来，她知道自己是进入贼窝了，心里酸涩得不得了。

秦白薇没有动，她低着头，齐晟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看到她在发抖，就连呼吸都在发抖。

他将手中的烟头扔掉，缓缓的蹲了下来，将她抱了起来，并不重。

她缩在他的胸口，之前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觉得委屈，她觉得这辈子受的委屈都没有今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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