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朕根本就没有变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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镡时观再看向房梁,却发现元宝已经不见了。

太后凤袍加身,气势威严,见到皇帝,震惊在眼底一闪而过,道:“皇上醒了怎么也不找太医瞧瞧?这般劳神可别伤了龙体。”

皇帝恭敬行了一礼,面目沉静,不想再与太后废话,直接开口问道:“太后,林墨手中所拿懿旨,是否是您亲手所写?”

林墨面色发青,抖着声音,“你说什么?奉旨?”

兰延桂老神在在,回道:“正是,陛下几月前就令我秘密调查林大人的光辉事迹,本来没什么线索,只不过陛下遇刺之后,林大人似乎心急了些,呃,露出了不少马脚。”

他说完之后不管林墨如何懊恼、悔恨、不甘,兀自将怀中的奏折递给皇帝,然后站在一边瞅着地上的灰尘待命。

太后震惊地望向眼前尚显稚嫩的皇帝,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成长到如斯地步了么?明明一直以来,萧居瑁对摄政王最为忌惮,林墨在朝中也并未表现出来异常,可为何皇帝竟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了?难道这次的刺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么?

她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寒。

镡时观心中亦感慨万千,一个懵懂的孩子用十年的时间隐藏自己,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暗自布局,一直以来与自己针锋相对不过是欺骗世人的障眼法,而他早已看清林墨与太后一党的勃勃野心。

终归是长大了。

正在宫内奔跑的萧居瑁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复杂。他的确早就盯上了林墨,但与镡时观关系那么僵也非他故意所为,他怀疑林墨并不代表他就相信镡时观。只不过,铲除林墨于他而言更加重要而已。

坐在破败宫殿面前的小孩正拿着木棍在地上划着,萧居瑁悄无声息踱至他面前,低头一看,嗯?这小孩在写字?

地上歪歪扭扭、仿若地龙的丑字实在有些疼眼睛,他伸出爪子抵住木棍,歪着圆脑袋,瞅向男孩。

男孩见到他极为高兴,直接扔掉木棍,伸手将他抱到腿上,萧居瑁踩了踩,觉得他两条腿细得跟竹竿似的,哪有镡时观的怀抱舒服?不过见他这般喜爱自己,就让他抱抱好了。

“猫猫,你没事真好!不过摄政王以后大概养不了你了,要不然你跟着我吧?”男孩凑近萧居瑁,神色认真。

萧居瑁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眉目神似皇族,眉毛生得极为清秀,眼睛倒是与父皇有些相像,不过他没听说父皇还有个儿子啊。

真是奇怪。

猫陛下尾巴在他腿上扫了扫,歪着脑袋听他细细碎碎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小孩忽然看到他尾巴上有一处毛发未齐,似乎想到什么,于是从怀里拿出之前捡到的布条,递给萧居瑁,“这是你上次落下来的,我给你系上。”

萧居瑁扭了扭,伤好了,他不要了。不过这孩子跟镡时观真是一个德行,每次都要对着一只猫自言自语,这两人要是到一起,会不会有很多话聊?这么想着倒是生出了好奇之心。

陪着小孩玩了大半天,眼看日头西斜,镡时观还没来找他,猫陛下蔫了吧唧的,俯趴在小孩肚子上,小孩躺在草地上,用手挡住太阳。

没错,萧居瑁在等镡时观来找他,都快一天了,事情应该都办好了吧?他不会把自己忘了吧?

至于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镡时观,那怎么能一样?自己救了镡时观,还是镡时观的主子,自然是等镡时观来接他回去了,自己跑回去多没面子。

镡时观处理好所有事务,才得空去寻元宝。

兰延桂清晰陈列了林墨的罪状,太后也无法反驳,最后皇上下令,林墨终生囚禁于天牢,林家其他人等,共犯者依律判处,其他人等遣出京城。

这样的判决算是轻的了,若非看在太后面子上,林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圣旨一下,太后立即宣布前往白龙寺吃斋念佛,为萧国祈福,不再过问世事。

皇帝自然不舍,下旨在宫中专设佛堂,供太后居住,免得太后在外受了委屈,太后便未再坚持。

还有一道口谕相当令人费解,处理完林家之事后,皇上突然禁了萧芷宁一个月的足,萧芷宁不服气,叫嚣着不从,未料陛下竟然说到了与乌凤国议和之事,反正萧国就她一位公主,让她看着办。

萧芷宁这才老实了。

不过镡时观也不是未受波及,皇上说了,摄政王嫌疑还未洗清,暂且无法处理朝政,只能赋闲在家,时候到了再恢复原职。

一时间,朝廷百官俱议论纷纷。

皇帝睡了半个月,一醒来便如此雷厉风行,抄了林府,干掉太后,还削了摄政王的权力,简直就是一石三鸟。他们都在猜测,陛下是不是将计就计,利用刺客一事,假装昏迷半月,趁着林墨与摄政王鹬蚌相争之际,冷眼旁观,最终一举拿下。

少年皇帝的心思已然变得高深莫测,他们不禁摸了摸脖子,背后渗出冷汗来。

镡时观忙到傍晚,是因为许多事情需要交接,皇帝留他谈到很晚才放他离开。

他心念元宝,凭着紫木玲在偏僻的后宫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小孩的肚子上睡着了,小孩怕惊扰到他,便一直躺着没动,直到镡时观出现。

“原来你没事。”小孩轻声说道,然后看了看睡熟的萧居瑁,目露不舍。

镡时观朝他点点头,“多谢你照顾他。”

萧居瑁被两人吵醒了,用爪子挠了挠头脸,睁开眼睛。天色渐暗,他的一双猫瞳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就像是夜明珠,驱散了黑暗。

镡时观目光与之对上,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还好,他的元宝没有变。

“元宝,我接你回家。”他伸手去抱,结果萧居瑁想到这人这么久才来,心里不痛快,就避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屁股对着他。

小孩见状,心里可高兴了,细胳膊圈住萧居瑁,站起身来,“它不要你了。”

“元宝?”镡时观又唤了一声,心里却道,元宝即便是长大了,也没能改掉这小脾气,不过这小脾气似乎只在他面前发,这么一想,倒是心生喜意。

萧居瑁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小家子气了,便从小孩怀中挣扎着跳到地上,抖了抖毛,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宫外走去。这次他就不钻小洞了,直接光明正大从宫门出去。

镡时观目露笑意,紧跟着他。

萧居瑁走了几步,回首看到小孩安静站在那里,神色落寞极了,于是睨他一眼。

小孩还愣在那里,镡时观却知晓猫陛下的心思,于是转身对小孩道:“萧凡,你愿不愿出宫?”

萧凡顿时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萧居瑁也很惊讶,他不会怀疑镡时观是不是认错了人,而是想到这孩子居然姓萧,难道真是他的弟弟?可是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皇弟?

镡时观“嗯”了一声,“你生父是前废太子,也就是说,当今圣上是你的叔叔。”

当年,太子被废,贬为庶民,圣旨下来的时候,太子妃正值生产,听闻消息,拼尽全力诞下首位皇孙,撒手人寰。

先帝虽厌了太子,但对这个小皇孙还算上心,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取名萧凡,让宫中奴婢去养了。

后来各位皇子斗得激烈,先帝也在权力争夺中薨逝,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萧凡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教养萧凡的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对太子妃忠心耿耿,在太子妃身边也识得一些字,在萧凡长大后,教授他习字。虽说宫中生活艰苦,但有人守护相伴,萧凡过得也算幸福,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只可惜,他的养母因为太子妃的亡逝,一直郁结于心,没过几年便因病去世,萧凡就再也无人看管了。

能在宫中独自活了好几年,也是一种本事。

“真的么?”萧凡满脸惊讶,他只知道自己叫萧凡,其他事情,养母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镡时观看了一眼萧居瑁,见他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未生出排斥之意,便问萧凡:“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宫?”

萧凡瞅了瞅气势慑人的镡时观,又看了看萧居瑁,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两人一猫径自出了宫门,竟无一人阻拦。

萧凡自打出生就在宫里那一小块地方生活,从来没有见识过外头的世界,这一出宫门,整个人都仿佛飘到天上去了。原来外面的天这么广阔,外面的世界这么热闹,外面的人也这么多。

萧居瑁坚决不承认自己第一次出宫,也跟他一样傻。

“猫猫,我好开心!”萧凡真的从未想过自己能这般轻而易举出了宫门,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待在宫里直到死。

萧居瑁走在最前头,仰首望着萧凡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有些发软,这孩子倒是有些能耐,在那样的环境里,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毕竟是萧家的孩子,萧居瑁还做不到弃之不顾,若是加以培养,日后说不定还是个人才。

摄政王府被解禁后,刘卫立刻驾着马车在宫门口等待,一直等到天黑,才看到自家王爷从宫内走了出来,元宝正走在他前边。

元宝啥时候进宫的?真是奇怪。

他上前去迎接镡时观,“王爷,马车已经备好,您要不……”声音在看到萧凡的时候戛然而止,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带着一个孩子出宫了?

镡时观还没回应,萧居瑁就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落到镡时观的座位上,趴伏着闭目养神。

萧凡好奇地跑到马车面前,“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他压根就没见过,看到新奇的东西难免兴奋,虽说在宫里憋屈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但他毕竟年幼,有些孩子心性很是正常。

更何况,他能感觉得出来,镡时观对他没有恶意。

萧凡经过镡时观点头同意,便开心地爬上马车,坐到萧居瑁身边,谁知道刘卫却一把掀了帘子,伸手将他拽了出来,“你坐外面,里面是给王爷坐的。”

萧凡闻言,只好不舍地看了一眼萧居瑁,坐在刘卫身边。

镡时观入了车内,将猫陛下抱起来放到腿上,凑到他面前,“元宝生气了?皇上留我商议了一些事情,所以才迟了些。”

萧居瑁换了个姿势,朕才没有生气,朕是一国之君,怎能轻易置气?

镡时观笑着将他抱起来,丝毫没有被赋闲的失意,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在猫陛下耳边,“元宝好聪明。”

朕当然聪——

镡时观!谁允许你亲朕鼻子了!

男人身上的冷香灌入萧居瑁鼻中,萧居瑁一爪子就拍上了他的俊脸,觉得一下还不够,又继续拍了好几下,不过一直注意着没伸出指甲。

镡时观任由他拍打,眸中的温柔仿佛能将萧居瑁溺毙。

全天下能肆无忌惮打他脸的也只有猫陛下一人了。

他握住萧居瑁白色的小爪子,戳了戳肉垫,“疼不疼?不疼的话继续?”

萧居瑁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索性眼不见为净,跳下他的腿,寻了靠窗的位置窝着。

夜幕降临,街道上行人稀少,稍显冷清,因此一点儿动静都能引人注意,更何况大喊大叫。

萧居瑁在马车上听得一清二楚,他立刻起身爬到车窗边上,朝外看去,镡时观伸手扶住他的身体,以防因为车身摇晃不慎掉落。

“王爷,是林府的人。”刘卫的声音穿过车帘。

今日林府被皇上下令抄家,犯事者俱送入天牢,其余人等离开京城,官兵如今正在林府执行皇帝的旨令,但并非所有人都会谨遵圣旨。

林府除了林墨这一支,还有林墨的兄弟子侄,如今林墨倒台,太后选择吃斋念佛就是为了保全林家人的性命。林府一日之间,树倒猢狲散。

有人只愿意共荣华,不愿一同经受苦难,哭着求着官兵,说是要面见圣上,为自己辩解。

萧居瑁心道,朕的面岂是那么好见的?

不过,在一群面色惊怕、涕泪横流之人中间,林静姝就显得鹤立鸡群。

她一身素色衣裙,站在那里,仰首看着正被拆下来的林府匾额,袖子里的手攥得死紧。身边的碧竹背着细软,默默擦着眼泪。

萧居瑁一瞬不瞬地瞧着。

一直以来,他对林静姝都无恶感,林家人中,也只有林静姝看得最清楚,直到现在,也只有她接受得最平静。

镡时观循着猫陛下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林静姝。想到陛下曾想着立林静姝为后,即便知晓陛下只是权宜之计,可他心里依旧不太舒坦。

不过林静姝还算识时务。

林家的男眷基本上都入了牢房,林静姝的大姐因早已嫁出,已经算不得是林家人,如今林墨一脉只有林静姝是自由身。

其实从这一件事,朝臣都能看出,陛下还是相当仁慈的,要是换做性格暴虐的,满门抄斩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株连九族。

镡时观将萧居瑁抱回车内,“元宝,不看了,我们回家。”

萧居瑁趴在男人腿上,圆润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叹息,心里头一块大石头是落下了,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

林墨这样的存在不是唯一,一个林墨倒了,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林墨这样的人出现,萧居瑁明白这种事情在所难免,可难道他以后就要一直这样下去?他的一生只能与朝臣相斗?

想到母妃以前问过他的话。

“瑁儿,你想当皇帝么?”

萧居瑁从小就知道母妃的处境,父皇看重的是外祖家的兵权,对母妃并没有那么喜欢。

他常常觉得母妃很难过,自己也极少见到父皇的面,他知道皇帝都有很多妃子,母妃不过是其中之一,父皇每日还要操劳国事,陪伴母妃的时间就更少了。

每次见到母妃憔悴低落的神情,他都觉得心疼,并暗自决定以后一定只会对一个人好。

所以他坚决回答母妃:“不想。”

本以为母妃会说他胸无大志,可没想到却得到了母妃的赞扬,原来母妃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安一世。

只可惜,他让母妃失望了,他成了皇帝,每日如履薄冰,这次还遭受刺杀、昏迷不醒。所谓的平安一世,不过是种奢望。

那把龙椅很诱人,却也很累人。他本来不想去坐,但终究还是坐了上去,既然已经是一国之君,就要担负起对国家的责任。

他挖空了心思学习,学习帝王之道,学习制衡之法,假装什么也不懂,却在暗地里寻找他们的弱点,待日后一一击破。

母妃虽希望他一世平安,但从没想过将他培养成一个废人,外祖家也帮助了自己许多。只可惜,他们随着母妃一起去了天上,这个世界上,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镡时观将埋头静默的萧居瑁抱起来,面对自己,正欲问他,却见那紧闭的猫瞳边缘有些湿润。

心里顿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股无名的酸涩席卷了整个胸腔,他猛地将萧居瑁抱进怀里,掌心抚上他的脑袋,顺下去一直抵达尾巴尖儿,一遍又一遍。

萧居瑁从回忆里蹦出来,无精打采地睁开眸子,下巴搭在镡时观手臂上,方才的孤寂感消了一大半。

说实在的,猫陛下一直认为,元宝比萧居瑁幸福得多。元宝有镡时观宠着,还有整个王府的人让着,就连狼牙都愿意当他的坐骑,可是龙椅上的萧居瑁有什么?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他没有喜欢的姑娘,也不想耽误那些姑娘的青春年华,让她们像母妃一样在后宫之中枯萎凋零。可这么一来,孤单失落的还是自己。

“王爷,到了。”刘卫将马车停下,卷起了帘子。

镡时观抱着萧居瑁下了车,看了看萧凡,嘱托刘卫:“让福伯给他准备几套合适的衣服,再寻个夫子教他读书,你们没事也可以教教他武功,以后他就住在回雪院。”

刘卫不知这孩子是谁,不过听王爷吩咐,这待遇跟王府世子也没差多少吧?

“属下遵命。”刘卫见王爷已经进府,便对萧凡道,“小少爷,随我来吧。”

萧凡乖乖点头,紧紧跟着他。

镡时观先将萧居瑁抱到膳厅,细心地喂他鱼,可是猫陛下心情低落,没吃多少就失了胃口,避开了镡时观伸过来的勺子。

镡时观心中暗叹一声,自己草草扒了几口饭,替猫陛下洗了个澡,擦干毛发,放到床上。

萧居瑁恹恹窝在枕头旁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被面上扫着。

镡时观沐浴完,穿着一身中衣,拿出一本书来,靠到床上,将萧居瑁放到肚子上,兀自捧着书看了起来。

萧居瑁觉得镡时观肚子的确比床睡得舒服,便也懒得挪动了。他本来没在意镡时观在看什么书,可是镡时观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

猫陛下顿时心生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书?这么有趣?于是起身瞅向书上的内容。

他瞧着瞧着,情不自禁就入迷了,这些故事写得真有趣,看得根本停不下来。

他换了个姿势,背对着镡时观,假装自己在睡觉,实则眯着眼睛瞅书中的内容,所幸镡时观看书的速度与他相仿,一人一猫一看就是一个时辰,将一本书都看完了。

只可惜这是上册,故事还没说完呢!萧居瑁等着镡时观去拿下册,可镡时观却将书往旁边一放,躺到了床上,想来是不打算继续看了。

萧居瑁委屈巴巴,想着故事后续会如何发展,脑子里尽是方才书中所言的场景,愁绪什么的全都抛到了脑后。

镡时观顺着他的毛发,嘴角噙丝笑意。

“元宝,我熄灯了。”他说着便起身吹灭了蜡烛,重新躺回去,将萧居瑁放到肩膀处,脸侧抵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黑暗中,猫陛下两只眼睛亮得惊人,他伸爪在镡时观脸上拍了拍,似是发泄不满。

能不满么?看故事只看半本,弄得人心里痒痒的,睡也睡不着。

“元宝,别闹,睡觉。”男人翻了一个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毛上,好看的嘴唇近在咫尺。

萧居瑁忽然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整个人就如同方才故事里的主人公,见到思慕的姑娘,心潮澎湃,热血翻涌。

不得不说,镡时观这张脸的确英俊。

眉如出鞘之剑,锋锐凌人,目若静波寒潭,幽然神秘,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只比自己短那么一点点,但依旧长得惊人,还有鼻子、嘴唇,每一处都很完美,至少他看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腻。

忍不住伸出爪子,肉垫碰了碰男人的唇瓣,好像很软很软,他心血来潮,又在上面按压了几下。

镡时观忽然睁开眼睛,与萧居瑁的对上,见萧居瑁有些窘迫地愣在那里,心里觉得好笑,于是伸手将他拥进怀里,“元宝,别闹。”

萧居瑁的脸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很温热,也很硬实,让人觉得安稳可靠。

他乖乖待在男人怀里,不再动弹,带着万千思绪,沉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萧居瑁睁开眸子,伸着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如今做起来真是驾轻就熟。反正他只是一只猫,没人会在乎他的举止符不符合皇帝的标准。

刚想着,镡时观就从屋外进来,咦?今日不用上朝么?这个问题刚从脑子里冒出来,他就想起昨日已经让镡时观赋闲在家了,他暂时还不能参与朝政。

那今天岂不是可以看那故事的下册了?一想到这,猫陛下就精神抖擞,只想着吃完早膳,再趴在镡时观肚子上陪他一起看故事。

这一天岂不妙哉?

“元宝,今日带你出府逛逛,要不要去?”

不要!朕要看书!

镡时观见他不乐意的模样,便不再逗他,伸手将他从床上抱起来,然后疑惑问道:“元宝,你是不是长胖了?”

萧居瑁身子一僵,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了吧?难道他真的长胖了?低下脑袋看看自己的爪子和肚子,没什么变化呀,一定是他们眼睛有疾。

“无碍,再胖我也喜欢。”镡时观面带笑意道。

谁要你喜欢了?真是不害臊!

猫陛下气鼓鼓地吃了好些,直到肚子撑得圆圆的,这才停下,镡时观无奈替他缓缓揉着,助他消食。

等差不多了,他便带着萧居瑁往书房方向走去。

萧居瑁眼睛一亮,是去书房看书么?这个好!

还没进书房,猫陛下就看到狼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冲着镡时观摇尾巴,一双眼睛看起来极为憨厚。

萧居瑁挣扎着从镡时观怀里跳了下去,伸出爪子挠了挠狼牙,狼牙当然记得这个小伙伴,又伸出舌头想要舔上一舔。

萧居瑁正准备闪避,镡时观就发话了:“狼牙,去书房看着。”

狼牙还没跟小伙伴热乎呢,可是主人的命令不能违背,只好耷拉着耳朵回到了书房。

镡时观将萧居瑁放到院中的藤椅上,道:“我去书房拿书。”

萧居瑁一听拿书,自然乖乖待着,没一会儿,男人就拿着一本书过来,顺便端了一盏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萧居瑁往旁边挪去,给镡时观留下充足的位置,镡时观坐了下来,靠在藤椅上,萧居瑁顿时跳上他的肚子,俯趴着,脑袋枕着两只爪子,等着镡时观翻书。

镡时观也舍不得他心急,于是翻开了书页,一人一猫又陷入了安静看书的境地。

其实镡时观早就看过了,但昨晚为了让元宝忘记烦恼,便取来故作翻阅,引起元宝注意,没想到他还真的迷上了。今日索性闲来无事,他便陪着元宝一起看了。

看了足足半本,镡时观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茶,然后将杯子凑到萧居瑁嘴边,萧居瑁正等着翻页,冷不丁凑过来一个杯子,就自然而然张开了嘴巴。

凉水流过舌头,在口中滚了几回,的确觉得滋润多了。

嗯?不对啊,他从来不和别人喝一个杯子的!猫陛下心里顿生不自在,但转念一想,这是镡时观的,便没那么抵触了。

镡时观将他的神态都看在眼里,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静谧的时光实在太过美好,有人相伴读书,无琐事烦扰,无国事担忧,这样的日子才算得上逍遥自在。

萧居瑁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中,差点忘了镡时观是摄政王,而自己是皇帝。如果能够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那会有多好?

“王爷,”刘卫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萧凡,“小少爷的夫子已经请来了,你要不要过过目?”

萧凡寄人篱下,总归是拘谨了起来,见到萧居瑁也没像往常那样扑上去,只是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这孩子彻底洗干净,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就是面黄肌瘦的,一点儿也不可爱。

萧居瑁瞅了他两眼,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继续低头看书,见镡时观一直没翻页,还用爪子催促了下。

镡时观顺手翻了过去,对刘卫道:“不用了,萧凡的事情以后由你负责。”

刘卫闻言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姓萧,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到底是哪个皇子皇孙啊?那他要不要小心服侍啊?

镡时观看出来他心中所想,便开口问萧凡:“想不想读书识字?”

萧凡狠狠点头。

“想不想学武功?”

萧凡眼睛更亮了。

“可是读书识字学不好会挨夫子的打,武功学不好,也会被师傅教训,你还学不学?”

“学!”萧凡压根没有丝毫犹豫。

萧家没有蠢人,萧凡也不例外。

“既然夫子已经请好了,那今日便开始去学习,刘卫,你替他安排好课程。”

“是。”刘卫应了一声,便带着萧凡离开了院子。

一人一猫继续看书。

只剩下最后几页的时候,刘福慢悠悠地过来了,“王爷,安王给您递了请帖,邀您明日去参加他的生辰。”

往日这些宴会王爷都是不去的,刘福来不过是例行公事,没打算王爷会应下来,可谁料,他家王爷居然在思索。

“你去备份礼,明日一起去安王府。”

刘福虽然惊讶,可毕竟是个老管家,神色间没有任何差错,只恭敬道:“是,王爷。”

萧居瑁动了动耳朵,目露沉思。

安王萧逸从辈分上来说,算是他的堂兄,此人素来喜爱风月,性子浪荡不羁,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免受当年争龙椅的波及。

萧居瑁当皇帝这几年,他的性子越发张狂,风流韵事更是成为全京城百姓的谈资。

不过,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身边多一些莺莺燕燕,在人们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出格之事。但安王萧逸身边的狂蜂浪蝶可不止女人,他也喜爱一些年轻俊俏的少年郎。

这些事情,萧居瑁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不过一个闲散王爷,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

可奇怪的是,镡时观以前与萧逸没有任何往来,这次怎会应了萧逸的请帖呢?

要是镡时观跟着萧逸学坏了怎么办?镡时观是国之栋梁,可不能学了萧逸那一身臭毛病,不行,他明天要跟着一起去,好好看着镡时观。

“元宝,该用午膳了。”镡时观合上书,起身道。

等等!朕还有最后几页没看完呢!

他话音刚落,兰延桂就从一众铁羽军身后走了出来,顶着众人的目光,耷拉着眼皮进入殿中,一把稀疏的胡子荡啊荡的,显得有些随性。

“微臣参见陛下、太后娘娘,见过摄政王。”得到皇帝允许后起身道,“微臣奉旨调查吏部尚书林墨,此乃林大人的数十条罪状,还请陛下、太后、摄政王过目。”

不过这种场面下,也无人注意这些细节,太后素来与他不亲,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察觉。

“你昏迷不醒,摄政王要杀你,哀家一是担心皇儿的身体,二是担心萧国的安危……”

“母后若真是担心萧国安危,便不会肆意纵容林墨的狼子野心,兰爱卿,你身为御史,监察百官是你的职责所在,你还要让这等欺君罔上、意图谋反之人继续逍遥快活?”

镡时观神色还算淡定, 可林墨想到自己做的事情, 不禁心虚跪地,哑声道:“老臣叩见陛下!”

年轻的皇帝似乎因为经历了一场大劫, 看起来比以往要沉稳许多, 那双眸子淡淡扫了一眼跪地颤抖的林墨, 语速极慢,“今日宫中可真是热闹, 林爱卿, 你带了这么多人围住文德殿做什么?文德殿有什么值得你这般大张旗鼓的?”

林墨维持多年的儒雅形象不再,直面强势的皇权,他还是害怕了。

太后瞧了一眼镡时观脚边的懿旨,“不错,是哀家所写,皇上认为有何不妥?”

“摄政王是父皇定下辅佐儿臣的,除了朕,谁也不能将之定罪,不知母后此举到底是何用意?”年轻的皇帝大伤初愈,醒来就似变了一个人,少了之前的锐气与稚嫩,多了一份沉稳,就是在气势上弱了些许。

林墨倏地抬起头来,直面圣颜,目眶发红,“陛下,请勿听信摄政王谗言,摄政王派遣刺客围场偷袭您,后又破坏使臣议和,还望陛下莫要上了他的当!”

皇帝沉思半晌,正欲开口,殿外就传来常连的高呼:“太后娘娘驾到——”

“陛下,老臣带兵围住文德殿, 只是因为摄政王意图弑君, 太后下旨, 要拿他问罪。”他甩锅甩得可溜了。

明黄色龙袍在他眼前缓缓掀动,正在他忐忑之际,皇帝再次缓缓开口:“摄政王作何解释?”似乎是因为昏睡太久,他的语调有些僵硬。

按理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直面圣上,可是镡时观和林墨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皇帝的脸上。

这张脸年轻俊美, 熟悉至极。

镡时观回视皇帝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有些圆,眼尾略略上翘,与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但是,内里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同了。

摄政王在皇帝面前可免跪拜,这是萧居瑁特意下的口谕,所以镡时观在皇帝进殿到现在,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听闻皇帝问他,他才回过神来,低首道:“陛下,意图谋害您的是吏部尚书林墨,并非臣。”

明黄色衣袂出现在文德殿外, 所有人俱屏息跪地, 相比镡时观方才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林墨就显得极为震惊与恐惧了。

这是骨子里对天子的敬畏,即便萧居瑁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少年。

御医明明说,皇上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昨日还没有任何动静, 怎的今日皇上就突然醒了?他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未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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