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女

这当官的夫人都心眼小，心气又高。正逢着人家两门亲事一同来提，王夫人自然也想亲眼看看，对方的身份到底比自己如何。

刘氏自然知道王氏心中的盘算，便恭维道：“姐姐放心，来的无论是什么人，身份也定然不能比姐姐你高出了去。”

按理说裴江也只是一个三品官，自家女儿成亲，请一个三品的诰命提亲也算是较高的待遇了。刘氏心中有所计较，这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这番话说的也算是相当狠毒了，也就是仗着不是自己女儿的媒人，刘氏根本不在乎这些。心中甚至还有一丝怨毒，恨不得将裴笑的这门婚事搅黄了才好。

那丫鬟闻言动了怒火，上前对着刘氏就要动手。正在此时，轿子里的人才出声阻止道：“翠红，不得放肆。今日咱们受人之托，是给柳家大少爷提亲来的，只可长脸，绝对不能当众出丑丢人。”

这话低沉而又威严，王夫人一听就变了脸色，连忙上前将轿帘掀开，恭恭敬敬的对里面的人道：“原来竟是您老人家亲自出面，妾身没能亲自出门迎接，真是失礼了。”说罢，便率先跪下，对着里面的人磕了三个头。

能让王夫人这么谨慎对待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刘氏见状也变了脸，连忙上前。

那个叫翠红的丫头冷哼一声将刘氏推开，亲自进轿子将里面的人付扶出来。

从轿子里走出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夫人，头发花白，身上穿着一件万字不断头的紫红色夹袄，下身罩着马面裙。另一边的丫鬟伶俐的将手中的凤头拐杖递上去，那老夫人接过来，扶在手里。

刘氏一向不怎么与这些夫人打交道，因此对眼前这老夫人陌生的很。王夫人见状连忙介绍道：“这位是何太夫人，五年前，陛下曾亲自下旨将她夫君封了安国候呢。”

刘氏闻言腿就是一软。在这京城的夫人圈子里，无人不知这位侯夫人。五年前安国候因为周家一事牵连入狱，何太夫人便亲自上御前告状伸冤。乃至于当堂跟皇帝起了冲突。后来安国候郁郁而终，皇上见这位侯夫人实在可怜，才将她夫君封了安国候。

而这位侯夫人便从此出了名，便是朝中重臣如柳大人那般的，都得乖乖的对她礼让三分。

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刘氏便觉得心里有些发虚。连忙也跪在地上，磕头赔礼道：“刚才不知道是夫人驾临，妾身言语多有冒失，还请夫人恕罪。”

何太夫人低着头看着刘氏，道：“坊间传言，裴大人娶了一个泼妇为妻，闹着将妾室休离了不说，还虐待一双庶子庶女。老身觉得这传言太过邪乎，本来还不信。如今见到你本人，倒是真的相信了那么几分呢。”

刘氏闻言，气的扬起手就要去打那丫鬟，被身边的王夫人激灵的拦住了。王夫人望了那垂着帘子的轿子一眼，悄声同刘氏道：“夫人莫冲动，我看这轿子坐的定然不是一般人。”

刘氏很是不信，狐疑的看了那轿子一眼，故意大声说道：“非是妾身无理取闹，但这么些年，头一次见着当媒人不下轿子的人呢。又不是个要出嫁的大姑娘，坐着不动是等着别人来背还是怎地。”

管事摇了摇头，道：“奴才刚才已经亲自问过了，这就是来给二小姐提亲的。至于这轿子的夫人，奴才也曾上前问过。哪知那两个丫鬟太厉害，不仅没报自家夫人的姓名，反而还给了奴才一巴掌。不得已，这才叫夫人您出来瞧瞧呢。”

刘氏闻言一下子便怒火中烧，看着那两个丫鬟大声骂道：“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区区一个提亲的，也敢来我裴府门口撒野了。来人，现在就把她们给我撵出去。”

那两个丫鬟中的一个闻言，冷笑着上前道：“区区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夫人，竟然敢这么同我家老夫人说话。今日也就看在柳大少爷的面子上能让你一回，否则定然要打的你娘都不认识。”

刘氏笑着点头，嘴上一叠声的应着。

正在这时候，裴府的管事进门来跟刘氏禀报：“夫人，门口又来了一队人马，说是来给二小姐提亲的。”

“扫把星，我女儿今日定亲，她又跟着出来搅局。”刘氏冷哼一声，对管事道：“直接将人带到花厅里去等着，我一会就过来。”

两人携手到了正门，绕过影壁，便看见门口停着一台八人抬的轿子。两个穿着明黄褙子头戴珠翠的丫鬟站在轿子两侧。而在那轿子之后，三十六个穿着柳府下人衣服的小厮两两一队，手中抬着十八担聘礼。

刘氏见到这阵仗便是一愣，对身边的管事道：“这、这是来给二小姐提亲的？莫不是走错了吧？”

管事擦擦脸上的汗，心虚的道：“夫人您还是亲自出去瞧瞧的好。”

王夫人闻言也站起来，对刘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一起出去瞧瞧。我倒是好奇，咱们柳大少爷能请个什么样的人来说亲。”

裴笑嫁给李侍郎这件事，本来京城里就传的沸沸扬扬。后来还是李侍郎自己亲自出面辟谣，说是娶的并非裴家二小姐，而是裴江的义女苦杏。满京城的百姓都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可是无奈出嫁当日也没人亲眼看见过新娘子的脸，所以此事便也就不明不白的作罢了。

此番柳丞相的大公子特意来跟裴家二女儿提亲，围观的百姓更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么一来他们倒是真的相信了李侍郎的话，只是这裴家两个女儿一起嫁给柳家的两个儿子，这么稀奇的事，也足够百姓们议论一阵子的了。

原地尴尬了半晌，刘氏最终还是被王夫人唬住了，重新坐了回去，笑着道：“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丞相此番能答应我女儿的婚事，妾身就万分感激了。如今又劳烦姐姐前来上门提亲，裴家自然是心存感激。这聘书我就收下了，姐姐还请回去回禀一声，就说到日子我裴家一准儿的将女儿送上轿子就是。”

王夫人这才露出了笑脸，和颜悦色的对刘氏道：“夫人这么说才是正理。可惜我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孩儿，否则定然求着也要嫁到柳家去。那二公子是个极有抱负的人，将来若是封侯拜将了，咱们娘家也能跟着长脸沾光不是？”

刘氏也正是因为觉得这事有些丢人，因此才不愿出面迎接这前来给裴笑说亲的媒人。

她这厢打算的倒是挺好，怎奈上门说亲的媒人身份太高，管事也不敢自己做主，只得对刘氏道：“夫人还是亲自出去瞧瞧吧……有些事，奴才实在是不能做主。”

刘氏疑惑道：“怎么了？区区一个庶女出嫁，难道她还能请个神仙来提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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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冷笑着道：“过不过分的，也不是我家嫁女儿。想必夫人您也应该清楚，上次因为张将军家里那件事，你家大女儿的名声就已经败坏了，如今这京城子弟之中，莫说是官家，就是生意人家，恐怕都无人愿意娶你女儿。总归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夫人您看着办。”

王夫人这番话句句直扎进刘氏的心窝子里，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看的紧。本打算将这王夫人晾一晾再提提自己的价码，此时却是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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