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记事（女尊）

雍平帝问了两个皇女六艺的进展，倒没有特别考校功课，只嘱咐二人去了含璋殿后，心无旁骛地用功读书便是。没说两句话，就挥手让两个女儿退下了。

宋婴走出来后心里空落落的，果然，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像姑母那样疼爱自己的女儿，也或许在母皇心里，自己只是个六皇女一样的名义上的存在。

七皇女察觉到有些失落的皇姐，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并没有言语，几步走到乾清宫门前便行礼告辞了。

“谢陛下。”

有眼色的宫人们纷纷行礼退下。

“这是妾为陛下熬的莲子粥。”谢侍君把控好时机端着备好的茶点献给皇帝。

“有劳你了。”雍平帝微微一笑，并不伸手去接。

谢侍君了然一笑，亲手喂皇帝喝粥。

“陛下日理万机，妾只恨自己不能为陛下分担。”

“这粥不错，回头备些给六皇女送去。”

“陛下！”谢侍君心里一惊，难道——

“这些年委屈你了，没有一个皇女承欢膝下实在孤单。”雍平帝拉了谢侍君的手，不顾他的惊诧继续道：“六皇女自小养在宫外，如今过了易夭折的年纪、难得的是这孩子身子骨健壮，据说骑术、射术都很不错、人也善良孝顺。朕不能护着你一辈子，将来你便随着六皇女前去封地安享晚年罢。”

“陛下——”谢侍君含泪，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他的意愿能够左右的了，但愿六皇女是个安分的孩子。

“好了，就这么定了。六皇女既然过继到你膝下，你要好生抚养才是。”雍平帝拍拍他的手，一句话定下了两个人的未来。

“妾必将六皇女视为亲生，谢陛下隆恩！”谢侍君心里叹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雍平帝满意地点点头，拉过谢侍君，将他推倒在榻上，紧接着一番亲热。

谢侍君娇声承受着，心里却为这位不曾谋面的女儿深深担忧，二十岁的父亲十二岁的女儿——哎！真是荒唐。

“妾/奴恭迎陛下——”谢侍君领众宫人行礼。

“平身。”

这次雍平帝下旨将两位皇女接进宫抚养，谢氏及其他无所出、或是无望诞下皇女的君侍们都迫切地希望能抚养其中一位，哪怕未来能有个依靠呢，也好过殉葬而死、或是在这宫里度过凄凉的下半生。

谢氏是期望皇帝能准许他抚养七皇女的——七皇女生父不祥、只听说是个卑贱的宫人、年纪又小些、听闻身子骨一贯不太好，他并不希望有个能争夺皇位的皇女，七皇女朝歌符合他的所有要求。只是，谢侍君有着疑惑，雍平帝因避早夭的几位皇女的讳，为后生的皇女们命名时从来都是取单字名，却给七皇女取了双字名——谢氏不敢再多想，只匆匆备了迎驾。

“皇上驾到——”御前宦官尖声报道。

不等她先打招呼，皇妹朝歌已经乖乖过来向皇姐行礼。宋婴看着她觉得熟悉又亲切，这个看上去没有十岁大的小女孩个头只到她的胸前，脸上却带着小大人般正经，小小的一团真是惹人怜爱。虽说正是夏初，清秀的小脸却有些苍白，衣着也不同于宋婴的利落，感觉内里穿了保暖的衣裳。

据说七皇妹曾养在父亲膝下几个月，不过她可没什么印象。本着做姐姐的责任心，宋婴快步将她搀起，无意中碰到她冰凉的手，不禁稍稍用力握了握，有些惭愧地说：“我这个做皇姐的，却没有皇妹来的早，真是惭愧。”

七皇女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皱了皱淡淡的眉毛，回答道：“六皇姐住所更远些，难免有不便之处。况且皇妹因腿疾的缘故怕误了时辰，故而提早前来，是皇妹考虑不周，到的早了些。”

这边宋婴再没心情去探索御花园，吩咐轿子直接回皇女所。这边雍平帝前脚离开乾清宫，后脚立马去了宠侍谢氏的宫里。

谢氏不过双十年华，但搁在宫里已不算年轻。从来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谢氏自十四入宫以来整整八年却从未诞下过皇嗣——哪怕一个皇子都没有。纵然他再怎么得宠、却难以从侍君的位子上逃离。他出身不算好，母亲也不过从六品小官，虽然容貌出众——皇帝高兴时经常夸赞他与苗氏是这宫里最鲜艳的两朵花儿，甚至单看容貌、他或许略胜一筹。可如今，苗氏因育有几位皇女有功已是高高在上的柔贵君，而他，还是谢侍君。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皇帝进来了。伴随着御前宦官的高声提醒，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踏进了书房。宋婴同皇妹一起行跪拜礼，礼毕，听着头顶传来一声：”起来吧。”默默爬起来垂着头等着母皇问话。

“抬起头来。”雍平帝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六皇女，熟悉而又陌生：极肖其父的容貌，却有着一双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心里很是复杂。转而看到旁边的七皇女，厌恶的打量几下，心里冷哼出声：“真是——完全不像自己呢，为什么却流着皇家的血？”

宋婴想到几个月前七皇妹也不幸受伤，传闻留下了腿疾，不禁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说什么，面色有些发红，支吾道；“不不，这可不能怪你......”又偷偷瞥了一眼小长袍下的双腿，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接着说：“七皇妹，我听闻你几个月前也受伤了，你的腿.....”意识到自己这样问不妥，心里暗恨这笨嘴，实在不知怎么接话。

七皇女并不显得局促，她神色淡淡，回道：“六皇姐不必避讳这个，皇妹的腿好完全怕是困难，只是平时有些不便罢了。倒是六皇姐，康复得如何？“

一名年老的宦官已经等在门前，比起旁边威武的石狮子，这位宦官皱巴巴像橘子一样的脸显得有些可怕。宋婴镇定地走上前去，书童小来福则等候在原地。老宦官的一张橘子脸居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有些和蔼地笑着上前行礼——宋婴万万不敢受、万一是母皇身边得宠的老人，可比自己说话有分量，她忙上前搀扶了这位老人，不等她说明来意，老宦官简单介绍了自己，利落地将她领进宫内，在书房门口迅速退下了。

宋婴目送这名唤作李忠莲的老宦官麻利地溜走，深呼一口气推开书房的门，却呆了一下，原来七皇妹宋朝歌此时已经候在这里。

宋婴表示自己健壮的很，许诺以后有什么困难即可寻她帮助。

七皇女微笑着谢过。

宋婴瞧着她并不当一回事儿，有些郁闷——和这六皇妹比起来，自己更像是皇妹呢。

这日，雍平帝下朝后，宣皇六女、皇七女于乾清宫觐见。

宋婴得了林氏的嘱咐，明白今日母皇会考校一些功课、或许会将七皇妹过继给哪位君侍，但自己大约是安全的。毕竟母皇在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初为人母了。在后宫，即使是小皇女，也明白不可和皇帝的君侍们太过亲近。

虽然有些准备，但还是略微忐忑。宋婴乘着轿子到了乾清宫门前，搭了宦官的手跳下轿去。望着乾清宫的大门，感觉用过的早膳都不是那么美味了，心里暗暗祈祷母皇不要让她作诗一首什么的——比起写些酸文、对个工整的对子，她更擅长射、御，哪怕是算术也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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