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姐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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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辛呆呆地看着表妹失了血色地面庞,心里杂乱起来。

夜晚,宋婴悠悠转醒,只觉得睡了一个好觉,就是胳膊疼了些。睁开眼就看到表哥暗自垂泪,不觉讶然道:“表哥!怎么,是谁欺负你?”说着两只胳膊去搂庄辛的两肩,扯到伤口,哎呦一声。

庄辛顾不得擦泪,忙轻轻按了她的手嗔道:“不许再乱动!”

庄辛等了半天不见她的承诺,从怀中挣脱出来,看着宋婴闪躲的眼睛,他放佛明白了什么,怔怔落泪道:“你若是不去向母亲表明,你我再无机会!”

宋婴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表哥......对不起。”

庄辛一把将手帕砸到她头上,哭喊道:“我不是为了听这个!你......你......”深呼吸几口,掉着眼泪说,“给你三日,不然你我永无相见!”说罢狠下心走了。

宋婴低着头心酸地笑了,姑母如何不知我对你的心思?既然如此,想必姑母是明白我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难保,怎么舍得把你嫁给我?姑母对我有恩、姑父待我如亲父、你又是我的......我又何尝忍心将你卷进来呢。对不住了,表哥......

直到伤好,宋婴再也没有见过、找过表哥。

接到入宫的旨意,宋婴和庄家的几个表姐妹一一告别。庄清刚的次女庄海、三女庄泞、四女庄衍都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很舍不得,尤其庄衍,和宋婴同年,不同于宋婴活泼好动,大概是唯一庶出的孩儿,纵然嫡父对她很好,庄衍还是被庶父养成个害羞性子,常常被迫跟着宋婴闯祸,最后却傻傻地主动背锅。宋婴打从心眼儿里喜欢这个表妹,然而就要从此分离,再也不能一起玩耍。两个小姐妹抱着都忍不住哭出来。

看着两个妹妹哭成一团,大一点儿的双生姐俩儿庄海庄泞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庄清刚的长女庄波看着妹妹们,无奈地道:“再有四年怀庄就成年封王了,到时候就可以又自己地府邸了,那时候还可以玩、啊不是,还可以一起念书学习。”被母亲一瞪庄波麻溜儿地改了后半句。

几个女孩子听了,顿时又哭又笑,双生姐妹嚷嚷着要求宋婴快点结婚成家搬出宫住,同岁的庄衍却抱着她的头,在她耳边悄悄说一句:“哥哥在亭子旁边躲着看你。”

宋婴眼眶一湿,咬牙佯作不知,紧紧抱了抱庄衍,唤着她的乳名,嘱托道:“阿姿!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我!”

庄衍回道:“你才是!不要再莽撞了!你也要记得我!姐姐!”

宋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是你姐姐!哪里会莽撞?你的大将军且等我有机会出宫抓给你!”

庄衍不答复,只是含着眼泪频频摇头。

宋婴并不知道,这一别,就是几个春秋。

宋婴乘坐着宫里派来的轿子回了宫,她人生中的前四年是在这里度过的,留下的模糊回忆里,除了父亲的影子,再也没剩下什么。宋婴坐在轿子里,脑子一片混乱,我该怎么样在宫中生存下去!是老老实实当个郡王,还是——”正在胡思乱想,轿子突然仓促地停了,随之耳边响起唯一能依靠地声音,乳父林氏平静提醒道:“殿下,是您的皇姐,三殿下的轿子。”

宋婴早被教了些应急的皇家礼仪,有些慌张地准备钻出来,又想到:她是我的皇姐,我们都是皇女,又有什么可怕。想罢吸了口气理了理衣服钻出轿子,下去向皇三女宋蟜行平辈礼问好。

三皇女并没有下轿,只略微掀开帘子看了看,咕囔了一声:“是老六啊,好久未见,不再是以前那个胖娃娃了!还是从前可爱些。”几句话说罢就放下帘子吩咐走了。宋婴努力回忆:我以前是个胖娃娃么?不过听说三皇女是个圆润身材,刚刚倒是不曾看清。

宋婴回宫以来第一次见了自己的同母姐妹,内心有些奇怪。那种血缘之间的牵挂,似乎还不如和庄家表姐妹之间亲密,不如大表姐、不如双生姐妹、不如阿姿,更不如表哥。。。

宋婴强迫自己停止想下去,并开始回忆自己的兄弟姐妹,将姑母的叮嘱和回忆中一一相对。免得到时候遇见了迟迟叫不出口的尴尬。想到这里,她暗暗想到,那位七皇妹也是同我一起养在宫外,还比我小两岁,同年出宫——那么她对宫里的一切应该都没有记忆了吧,会比我更艰难呢......宋婴心里隐隐有了想结盟的心思。初到庄家的时候,姑父的过度宠爱,使得表姐们会有意无意欺负她,当时她就是和阿姿紧紧依靠在一起,后来又有了表哥的庇护,在庄家从此横着走了。

此时她不知道,就在她和三皇女交谈之时,七皇女的轿子也进了皇宫。自此,史书上记载:雍平年间的储君之争正式拉开帷幕。

雍平二十年的春末夏初,大晋发生了三件事。皇嫡长孙诞生,上大悦,赐名:为;养在宫外的皇六女、皇七女先后意外受伤,皇七女落下腿疾;雍平帝下旨将两位皇女接进宫抚养。三件事看似巧合,但整个沧都,都已经开始风起云涌。

庄辛忍了一下午的委屈在此时发泄出来,扑进宋婴的怀里,哭道:“为什么你不早点向母亲表明心意!为什么你会这个时候受伤!为什么你是大晋的六皇女!”

宋婴抱了表哥,正要细细安慰,听到最后一句,恍然明白了什么。将要出口的承诺再也说不出口。是啊,她是大晋的六皇女,真的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么,如果没有,那又有什么权利照顾表哥呢?想起早逝的父亲,宋婴变得不确定起来,真的要把表哥卷进来么?

宋婴自觉说错话,扮作乖巧样讨饶。

庄辛再也忍不住,两只拳头轻轻锤了锤宋婴地肩头,哽咽道:“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就要被许给别人了!”

宋婴笑脸僵住,不顾疼痛一把抓住庄辛地手,急道:“谁!为什么?姑父不是说长大了把你许给我么!”

雍平帝嗤嗤的笑出声:“并无大碍?并无大碍!前脚刚生了嫡长孙,后脚老六、老七一起出事?朱氏啊!好你个朱氏!”

血滴子沉默地低着头,并未验证皇帝的疑心。

皇帝揉皱了信纸,咬牙道:“继续监视!除非危机皇女性命,勿要轻举妄动。”

宋婴想了想笑着说:“不会是我这个负心人罢?”

庄辛哑然,一双含泪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庄辛一哽,拿开了压着宋婴臂上的手。不忘继续询问母亲:“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清刚面色一沉,道:“这不是你小儿郎该知道的事。你也快满十四了,今后......这些晚些让你父亲说给你!”说罢,挥袖离开了。

血滴子应答后快速消失了。

皇帝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雍平帝双手撑着桌子,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出来!六皇女伤势如何!”

不知藏身何处的血滴子迅速出现在皇帝面前,行礼后汇报道:“六皇女于前日清醒,并无大碍。

庄辛咬着唇,用洁白的帕子帮表妹轻轻擦拭着右臂,不过几下,便被血慢慢渗透。他再也忍不住,嘤嘤得哭出来。庄清刚刚从屋外送走太医,进屋看到儿子在哭,出声呵斥道:“辛儿!还不快回你的房里!你们表兄妹已是要避嫌的年纪,这样成何体统?”

庄辛一手抹掉泪伤心地反驳道:“母亲!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怀庄好好的人儿!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那太医还说伤势不重?她胳膊上地血止都止不住!”

庄清刚不忍继续苛责儿子,无奈道:“你不去碰她,很快便会止住了。”

是夜,书桌旁烛火前的雍平帝拿着信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陈德贵担忧地上前询问道:“陛下?”

雍平帝一把将信纸扫落在地,道:“滚出去!”

陈德贵慌忙低下头哆哆嗦嗦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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