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婚

从乐山到井研，高速已经修通，路边的风景已经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只是路上的车流量很大，车速并不是很快。就这样，到井研也只有一个小时。

井研县城，就像杨海燕说的，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以前小县城的样子。道路宽阔，两边的楼群与绿化带规划得很好，绿化带上的梅花十分美丽。

只是很快就发现，那些梅花是人工的假花绑在树枝上的，因为有些树并不是梅花树。

杨海燕噗嗤一声笑了：“没那么恐怖。”

停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也差不了多少。”

“我现在觉得伯母不愿意是有道理的，因为和你比起来，我是个土包子。如果和伯母比起来，我就是泥腿子。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眼睛里只有一二三四，我是理工男啊。”

程治低头让她看自己的眼睛。

杨海燕把他的脸推开，整个脸全部笑开了，没有了以前的矜持。

“别说你，我回家也就是出力气的小长工。”

两个人抱着东西打开程治家门的时候，程治就笑道：“欢迎来到程家酒店，我老爹真是俗气，把家里弄得跟酒店一样，好像这样才高端大气。其实连伯父家里的厕所都比不上。”

“你这样说程伯伯，他不生气？”

“他才不会生气呢，他享受得很。再说了，就是生气也被我老娘给暴力镇压了。”程治还是觉得自己家里舒服。虽然真的有些像酒店装修，但是好在随意躺着也不用担心破坏什么气氛。

因为过年，程治的叔叔和姑姑一堆，八九个，还有爷爷辈的好多个。光过年的礼品，现在就堆了客厅的一个角。程治带回来的酒稍微高档一些，那是用来家里请客用的。腊肉一大箱，是小姑送的，而阳台上和窗户外面，挂满了这些东西。

没地方放，只好找了铁丝用钳子弯几个钩子，两个人合作把腊肉挂起来。

“你看看吧，这就是不同，你家最多的东西是书。我家最多的东西是肉。要是你在我家摆一架钢琴，那不得把人笑死。”

杨海燕被逗得扔掉了所有的顾忌，笑起来非常美丽，恣意酣畅，和以前的文静完全不同。

不过只是笑，不予评论。

“我跟你说，我妈比伯母更加不靠谱，不信你跑去我的房间看看，我小时候的玩具都能从湖北搬到四川。我都二十九岁了，你让我怎么进那个房间睡觉？”

杨海燕就真的跑去看，当场就传来清脆的笑声。

跑过来捂着肚子，忍着笑意道：“其实我房间也都是小时候的毛绒玩具。不过如果我扔掉伯母也是不会说什么的。我回井研住，完全就是想要享受一下小时候的感觉。乐山就没那些东西。”

程治站在窗台上，把肉挂在阳台上：“我觉得明天应该找个机会把那些都扔掉。不过得找人撑腰，我姐不靠谱。要不我们一起扔，我妈一定不会反对。”

杨海燕连忙摇头：“还是算了，那样就不是你任性，而是我不懂事。你常年不在家，老人有时候跑过去看看，也是个慰藉。”

程治嘿嘿笑：“说是这么说。这样她老是把我当小孩子。昨天我刚回来，就拧着我耳朵。反正我要借着相亲的理由，把那些东西都处理了。不行我找我小姑。我小姑对扔东西很在行，我姐以前房间里的东西就是我小姑扔的。我妈一般不和我小姑吵嘴，而我小姑是个行动派。”

杨海燕坚决不吭声，她不想担这个罪责。

要知道别看伯父家里那么整洁，但实际上储藏室里，哥哥的东西都封存着，伯母也没有舍得扔。只是没有想程治的房间那样摆出来而已。

不过程家的这种气氛她很羡慕，小时候就很羡慕。因为不管是自己家，还是伯母家都没有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那时候她总觉得在伯母吃饭，如果不是哥哥的话，会很冷很冷。而一次去程治家里，一大家子人毫无顾忌地坐在桌子前吃饭，她觉得很温暖。那才是一个家，而伯母家不是。自己家就更加不是，她是个编外人。

听到程治牙疼一样地吸气，杨海燕问：“怎么啦？牙疼？”

程治道：“可不是牙疼吗？因为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咬。我觉得我要是吃了你，伯母会用小刀一刀一刀地把我凌迟。”

杨伯的家里的阳台上摆着跑步机等健身器材，还有宝剑折扇一类的东西。煮茶的器具非常考究，屋里的摆件，墙上的字画，基本上都是朝向保健和文化上走。

和杨伯家里比较，程治家就是一土包子，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所以所谓的伯母会让着伯父那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而是被伯母以退为进，整个全改变了，还不知不觉。这不得不说伯母那个看起来贤淑端庄的人的厉害。

但是伯母一个询问她走到什么地方了的电话就把整个情绪破坏了。虽然还是那么优雅，但是欢快没了。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大压力，而且这些压力是你自己给自己压的。”

程治能够体会她的心情，但是却不能认同。

杨伯家居住的小区虽然买得早，但却是新小区。杨海燕有钥匙，也有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副小女孩子的装修和摆设，把程治也逗笑了。

原来无论你长多么大，长辈对你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你上初中高中的那个年纪。

而杨海燕就不同。还有一点，如果是程治家里，江燕是直接叫唐香为唐妈妈。如果是杨海燕这样的角色，就会直接喊大娘。但是杨海燕一直叫“伯母”，听起来很生分。但是尊敬的意味要远高于亲情。

所以程治也就不劝了，因为这很难改变。

“就比如，如果你喜欢那个男孩子，完全可以想办法接近。如果我猜的不错，你钢琴弹了很好。而那个男孩子喜欢音乐。不是我鼓励你追男孩子，而是说你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杨海燕不肯回应这件事，而是看着他笑：“我伯母是怕我们孤男寡女，你欺负我。你也不介意？”

杨海燕挽起他的胳膊：“现在说这些，晚了。现在决定谈不谈，权利在我。”

也许是放开了，到了车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先前那么拘谨。

程治耸耸肩：“我要真欺负你，你也愿意，那伯母也管不着，你就是顾虑太多。”

杨海燕的脸再次红了，扭向窗外：“那是伯母担心，她也不是真管，只是担心一下。”

这就是家教的不同。其实这种默默的关注的杀伤力极强，因为你没有能力去反抗。而自己的老娘虽然厉害，程治该不听的，还是不听。而老娘那边，你真的不听了，她也就放过了。

“我大伯一个当兵的，我伯母当年可是才女。也没见我大伯害怕过，反而是伯母什么事都让着我大伯。”

杨海燕笑着，亭亭而立的样子十分美好。一个不高的个头给人这种感觉，这就纯属气质问题。

程治嘿嘿一笑：“我看我们还是算了，我是个粗人，真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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