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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打五年前开端，她又渐渐开端做起了一些噩梦，梦里，全是红色的血，大片大片，一眼看不到尽头，梦里不断有小孩在哭，她分不清是前世她自己的孩子，还是今生那个尚且未曾出身过的弟弟。
卫臻背后忽而冒起了一身冷汗。
恨一个人可以，却万万莫要为其赔上了自己。
说罢，立即起身，往给老夫人取衣裳、取斗篷、取鞋袜、取拐杖，她们未曾惊动院子里任何一个人，只悄无声息而往。
卫家京城这处宅院，卫臻前世住了整整八年，可却并不熟悉，在这整整八年的时间里，她竟然连二房都未曾往过，只知大致方位，只知二房住在南院，老夫人虽离开十多年，可对于这个府里的任何一条路都无比熟稔，便是闭着眼走，也能走得对。
一途经往，除了碰到几个巡逻的护卫，全部府宅里静偷偷的，无一丝声响。
二房更静，灯笼落下了，逝世一般的安静，仿佛无人居住的荒废院落似的，没有一丁点人气。
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院子口无人守卫，院子里尚且无婆子看管，卫臻将门推开，只发出吱地一声，在安静的深夜里显得有几分瘆人。
卫臻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警惕翼翼的扶持着老夫人，经过老夫人的指引来到了正房，远远地只见正房门外守着一个小厮，不过小厮却双手插在袖口里歪在地上睡着了，四周鼾声四起。
卫臻见了，心里的怒气止不住上涌，这样的画面她甚是熟悉，便是她跟阮氏二人不得势的时候经历过无数回的，如今见二老爷废了，全部二房只剩下三哥儿卫宴这么一个男丁，一个个便开端奴大欺主呢。
卫臻抬脚用力的往那小厮肚子上踢了一脚。
小厮喝斥一声：“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竟敢扰了小爷清梦。”
他砸吧砸吧嘴，恍恍惚惚的睁开眼，一睁眼，一只火红的灯笼便贴在他脸上，小厮吓了一跳，只嚎叫一声，不住往后躲，然而身后是门，他躲又躲不开，只拼命用两只脚在地上蹬着，咬牙是：“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我···我可不怕你哦。”
卫臻将灯笼一移，小厮将眼力落到卫臻及老夫人身上，顿时吓得一把跪趴在地上拼命磕头道：“小的该逝世，小的不知老夫人跟小主子过来，这才冲撞了老夫人，小的该逝世，老夫人饶命，小主子饶命。”
那小厮立即被吓往了半条命。
卫臻抿了抿嘴，一脚将其踢开，对于这种人一句多话都没有，直径将门推开，自己先进往探里，末了，只将灯点上，灯光明起，卫臻一转身，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屋子中心的交椅上坐着一个头发混乱，形似鬼魅的人，确实的说是被绑，全身从脖子到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无任何逃脱的可能。
他身形干瘦，瘦得皮包骨了，只剩下一身白色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而长长的头发披肩，其中一半垂落到了腰际，遮住了半张脸，另外一半···竟然被剪断了，稀稀疏疏的散落在肩上、脸上，面上一脸胡渣，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干枯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逝世了似的。
卫臻先是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未几时，只微微捂住心口，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往，只警惕翼翼的将手指往对方鼻尖探了探，她手指刚探过往，只见那个鬼魅似的人忽而机械般抬眼看了她一眼，卫臻立马收回了手指，片刻后牢牢捂住心口，却强自镇定的冲那道还有气的身影道：“二伯，祖母来看您了。”
说完，转身轻手轻脚的将老夫人扶了进来。
与卫臻的心惊胆战相比，老夫人纹丝未动，她不惊不慌，面上未有半分惧意，有的仅仅是心疼及心痛。
老人家直直看着那道身影，双手开端发抖。
老人家的心痛卫臻实在是瞧不下往，老人家也从不轻易展露在小辈们眼前，没多久，只见老夫人冲卫臻摆了摆手，卫臻搬来椅子扶着发抖的老夫人坐下，这才缓缓出往，并合上了屋子里的门。
没多久，卫臻便听到打从里头传来细微的抽泣声，不知是老夫人的，还是二老爷的，卫臻无心探究，只抬眼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一转身，只见三哥儿卫宴立在昏暗的角落里，正在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眼，卫臻心里忽而五味陈杂，又忽而有些想哭。
她忽而发觉，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人无完人，深情的二老爷如此软弱，睿智的老夫人如此诛心，而其他人呢，比如前世的高高在上的太子、皇后，甚至皇上，又有哪一个命中是十全十美的呢？
同时她也创造，这个世界上实在每个人心里都是苦的，二老爷、老夫人暂且不论，就说眼前的三哥儿卫宴，他丧母又险些遭父亲抛弃，他是这个二房乃是全部卫家的孤儿，他比前世的卫臻更加可怜，可是前世的卫宴呢，他沉沦了么，他自暴自弃了吗，没有，他甚至一路状元及第，超出了大伯的光荣，一跃创造了全部卫家崭新的神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毛病，也有自己该受的苦楚。
这一刻，卫臻忽然体谅了前世的卫臻，她前世的愚蠢无知、阴险毒辣，可无论是好是歹都随着那场惨逝世而往，这一世的卫臻，是全新的自己，她也应当完整的吸收这辈子的自己，而不是还时不时笼罩在前世无形的暗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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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臻一惊，心道都这么晚了，二老爷一准睡下了，蓝本是顾忌老夫人身子劳顿，怕见了二老爷一时激动，未免伤了心思，在大伯的提议下，原是打算缓和几日，待心情定了后再往的。
可是经过方才一番感悟过，卫臻忽而有所顿悟，只字未提，只冲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好。”
卫臻只缓缓地点了点头，未几时，只用力的抱紧了老夫人。
祖孙二人在回京第一日的深夜，竟然难得谈起了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忽而起身，只见她抿了抿嘴，冷不丁冲卫臻道：“臻儿，陪老婆子我往二房走一趟吧。”
说到这里，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心口，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怨你爹爹，这五年来一日不曾原谅过他。”
说着，老夫人忽而抬了抬脚，向卫臻伸了伸手。
卫臻愣了一下，立马将巾子拿来将手擦干净了，然后将手递到了老夫人手里。
卫臻坐在软榻上坐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卫臻只抬眼看向老夫人，一脸茫然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老夫人闻言，一脸怜惜的将卫臻搂了搂，轻声道：“不急，慢慢来。”
卫臻最是个固执之人，要不然她前世也不会那样惨烈而逝世，她跟魔障了似的，执着于权势、执着于地位、执着于太子元翎，更执着于蓝本就不属于她的那份奢看，所以她才闯进了一个蓝本就不该属于她的世界，并且不撞南墙不回头。
而今生呢，她险些陷进了对卫霆祎的仇恨之中，并且尤未自知。
老夫人牵着卫臻的手，令其一并坐在软榻上，只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实在，今儿个祖母与你说这番话，并不是想方想法的让你原谅你爹爹，而是想要言传身教的告诉你，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的道理，你爹是根里坏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坏不止是坏一个，兴许是坏一窝，
慈哀宠爱并没有错，可凡事过犹不及，过了界限便会起到反噬作用了，同样的，怨恨仇恨也没错，可千万莫要固执过深，以免深陷其中，误伤了自己，无论是亲情、友谊还是在日后的夫妻之情上，以及日后的为人处事上，要万万记住，凡事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你如今已十一了，比你爹爹当年还要聪慧，性子却也跟你爹爹一样固执，祖母别的不盼，只盼着日后你自己行事切莫过于执着，要记住，人来世间一场，享福好过遭难，凡事看淡一切，便是最好的福气。”
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老夫人发问, 卫臻全部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许久，只埋头持续给老夫人揉脚推拿，她警惕翼翼的，聚精会神着，丝尽不敢分神。
老夫人闻言长长叹了一口吻, 忽而道：“实在小时候你爹很聪慧，他口齿聪颖、又人小鬼大，两岁便开端学着背诵三字经，是几个兄弟间最聪慧的，只是他打小鬼主意多，又被上头几个兄长姐姐们宠着，养成了养尊处优的性子，久而久之便开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了，又过早的往了那等烟花巷柳之地沾染了庸脂俗粉之气，成果被带歪了，你祖父当年真真是恨铁不成钢，每回动手打起人来是认真往逝世里打，只恨不得要将他打逝世才好，也是我的错，他父亲心太硬，我便心软得不得了，这软硬不得当间便彻底害了他，至此你爹爹开端彻底得过且过，你爹爹如今的不成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老婆子我造成的，他实在打小虽养尊处优，却最是个固执的性子，他实在也是在夹缝中长大的，亦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故而纵使你爹千不好万不好，我也唯有愧疚的份，我没资格迁怒于他。”
这是老夫人活了一辈子才活明确的道理。
卫臻听了心下震动。
没想到老夫人双眼如炬，她看人看进了筋骨里头。
晚上宴席散后, 所有人都走了，卫霆祎吃多了酒, 歪倒在桌面上久久未起, 殷氏向来早睡早起, 未曾作陪, 只派小厮守着将其扶持回往, 只不过卫霆祎发了一阵酒疯，如何都不走, 下人们不敢作乱, 只得跑来向她求助。
卫霆祎在残羹剩饭的宴席上耍了一阵酒疯, 倒是未曾主动开口跟卫臻说过什么, 卫臻拿不准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在耍酒疯, 她一路陪着, 却并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卫霆祎将整壶酒吃完了，不省人事后卫臻才派人将其送回。
回往后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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