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香萘尔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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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馥不说话。

程如也算摸清了她的性格,不认真的时候老娘天下第一,认真起来谁都比不上她怂。一想马上就是过年了,她这一年又要荒废过去,程如都替她着急。

“宝贝,再过两年就到如饥似渴的年纪了,有个男人总比没男人要方便许多。”

“你想不想亲他,抱他?”

余馥认栽,慢悠悠道:“想。”

“那你犹豫什么?”

“我……”

余馥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能涌来无数海浪的声音。

她不知道怎么说,怎么才能和程如解释明白,在她十几岁的年纪里,当她一头扎进深海时面对死亡的恐惧到底有多深。

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学游泳,当时她真的想过死了算了。要不是初中那颗黄芽菜拽着她上了岸,恐怕她已经不在了。

死亡一瞬,恐惧一生。

程如虽然不清楚那些令自然发展的感情受到阻碍的恐惧究竟是什么,但她能够猜到余馥的谨慎,必然不只是表面看到得那么简单。

她忽然严肃起来:“余馥,人就一辈子,你能想到明天和意外谁先来到吗?十年了,该放下的总要放下,你拿自己的不安去衡量江以蒲的情深,即便再多再满,你也还是睁眼瞎,该看不到的同样看不到。这样对他,不太公平。你想让自己再留下遗憾吗?”

余馥沉默良久。

其实她有很多遗憾,这些遗憾是弥补不了的,譬如不该对爸爸说那些话,不该放大叛逆,把一段失败的婚姻全都归结到他身上。

又譬如,在纽约那间屋里,不该和江以蒲发火。不该认定他和廖以忱是一路货色,不该怀疑自己的魅力。

其实她只是太害怕。

电话挂断后,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她顾不上穿鞋,手忙脚乱地去翻习盼的包,最后从里面抽出一条红色开背泳衣!

习盼竟然在去结账的时候偷偷地换了?

余馥眉头一扬。

换得好,总算干了件得力的事。

洗澡,吹头,换上泳衣,套上长裙和绒衫,还剩不到一刻钟。

太精致的妆已经来不及了,余馥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描红了唇。上下一抿,舌尖轻轻舔了下,露出一个笑容。

还剩十分钟。

她翻出包,随身携带香水是她的习惯。挑挑拣拣,最后选了香萘尔5号香水。

其实时间不太妥当,喷香水最好在出门前半个小时左右,因为你会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前调的香气慢慢逝去,和体温逐渐融合,转而变成弥久的中调香味。

而香萘尔5号更是一段浓烈的香。

用它自己的话来说:“这就是我要的,一种截然不同于以往的香水,一种女人的香水。一种气味香浓,令人难忘的香水。”

强烈得像一记耳光一样令你难忘。

关于这款香水市面上风吹得很大,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喜好清新者和少女入门都该回避,它最大的特色是醛香强势,气场张扬,花香醇厚,富丽绵长,不能随意“穿戴”,需要一定的时间与阅历。

余馥也很少用“5号”,只是这一晚,一个午夜的泳池聚会,和江以蒲一起出现的场合,她希望能给他全场最艳羡的眼光,也希望他一生难忘。

到了花厅,还有不到五分钟。

余馥平复胸口,缓缓走到玻璃廊口。朝外面张望了眼,没有看到江以蒲的身影,她微微一定,正待转身,一道身影从后面向她靠近。

熟悉而温热的呼吸徘徊在耳后。

一触及离。

失去嗅觉后,很多东西只能依赖其他的感官去作出判断,因此江以蒲的感觉非常敏锐,几乎第一时间察觉到她喷了香水。

从她略显紧张的眼神、贴着额边的蓬松卷发以及微抿的红唇可以看出,这段香还没有发挥到极致,以至于她的眼神撞过来,带着一丝丝不自信的羞涩。

他低下头,眸间漾着笑意,率先往前走。

一句话也没有。

余馥气得跺了下脚,后脖子还有点痒痒的,刚刚平复的心再一次乱了。

胸口一下又一下地起伏着,想到这样的情绪根本无法令“5号”发挥魅力,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她追上前问道:“你刚刚一直在花厅?”

江以蒲“嗯”了声,不咸不淡道:“我在等你。”

他穿得单薄,花厅虽然保暖,但与室外就隔着一面玻璃,多少会有寒气渗入。

余馥悄悄观察他的脸色,也看不出有没有被冻着的痕迹。看他的手就垂在身侧,借着绒衫袖子宽大,朝他的手靠近了一点。

心想着碰一下,假装不经意,应该没关系吧?于是,壮起熊胆,袖子一沾。

手忽然被握住。

果然一片冰凉。余馥也不朝前走了,转脸望向他:“有一个小时,怎么不回去等?再怎么样也应该到屋里来。”

江以蒲显得委屈:“你没有邀请我进去。”

“我……那你还说什么只要不让你看到我?你等在这里,怎么可能错过我,有那个想法干嘛还冠冕堂皇?直接进来等好了。”

江以蒲说:“我拿不准,如果你一整夜都不出现呢?我又该怎么办。”

余馥不说话了,稍稍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对上他干干净净的眸子,忽然什么都不想闹了,反过来抱住他的手搓了搓,踮起脚贴他的脸,都凉透了。

“你会生病的,我回去给你拿衣服。”说着往回走。

江以蒲被她拽着,再冷也不觉得冷了,故意把脚步放得缓慢,问她用的什么香。

余馥抬起手腕心送到他鼻尖:“闭上眼睛,感受一下。”

他只好闭上眼睛。

风划过耳廓,衣袖的绒絮在鼻尖飘动,仿若无形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他的脸。余馥的声音很轻,提醒他道:“是香萘尔的一款香。”

他想象着她的模样,从她的眼描摹到她的唇,无一不透着性感魅惑的成熟女郎风情。

“5号?”他不确信地问。

余馥忽然笑了:“没错。玫瑰,茉莉,铃兰,鸢尾,非常浓厚的花香。”

看时间应该到中调了,她所能感受到的芬芳也渐渐浓郁起来,从她的皮肤到她的发丝,伴随着夜色的颤动,一步步走向绮丽。

她忍不住牵着他的手转了个圈。

再回身,忽然被他紧紧抱住。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让她急促的呼吸跟着慢了下来,装腔作势的镇定与欢笑都被掩去,面具也摘了下来。

双手抚过他的脑后,似是轻声喟叹,又似是无声缠绵,最后在一丝傻傻的发笑中被他堵住了唇。

她听见他骂她:“没良心。”

“对不起。”

“白眼狼。”

她小声道歉,服软道:“我错了,我错了。”

他根本不听她的,扶着她的后脑往后退,直至贴住回廊玻璃,一声不吭地加深这个吻。

带着一丝惩戒的意味,他重重地咬她。

余馥吃痛,忍不住呻|吟了声,却意外地喜欢这个吻。她抱住他的脖子,雀跃地迎合上去,连口红也顾不上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终于停了下来,鼻尖挨着鼻尖,她笑眯眯地问他:“好吃吗?”

他的指腹轻轻拭去嘴唇残留的红,眼底一片平息的朦胧:“好吃。”

最后的结果是,在进室内游泳馆前,她又匆忙去洗手间补了个唇妆,这才和江以蒲一前一后入场。

没有刻意要制造什么效果,不过江以蒲一向不参加公司的年会,今年突然空降已经够让人浮想联翩了,再加上前一阵神秘女友往公司送花,有眼尖的在楼下看到过余馥,第二天就传了个遍,没见过的自然心痒难耐,早就在期待正主现身了。

眼下看两人双双入场,本来热闹非凡的室内party忽然安静了一瞬,目光全都盯在两人身上。

余馥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没什么不适应的,和江以蒲耳语了两句,低低浅浅的笑像故意要留在他耳里一般,抽身前还往里面吹了口气。

随后看到不远处朝她招手的习盼,便先去了一旁。

江以蒲摸了摸耳垂,整个后脖子皮肤都酥了。

环视一圈,余昭繁和徐稚已在身后。

“我看你应该包个大红包,好好感谢一下今天来闹事的几个家伙,要不是他们,你哪来这么好英雄救美的机会?”

徐稚一边打趣,一边递过来一杯鸡尾酒,挤眉弄眼道,“喝点酒,壮壮胆。”

江以蒲瞥他一眼,意思很明确了。

别闹事,注意场合。

徐稚这才假装意识到余馥和余昭繁的关系似的,拍拍余昭繁的肩,以赔罪为理由强行灌了余昭繁一整杯酒,末了还道:“兄弟你放心,有我看着,谁也甭想欺负你妹妹。”

说着,朝江以蒲送了个眼神。

余昭繁但笑不语。

他们在一起玩惯了,也就徐稚敢开江以蒲的玩笑,偶尔耍耍嘴皮子,江以蒲懒得教训他。

见不远处已经逐渐进入高潮,有人开始往泳池里跳,避免殃及池鱼,几个男人退到角落里。

说了点正事。

“记者那边已经搞定了,没什么麻烦,就是便宜了廖以忱那家伙,一分钱没花就平息了场桃|色风云。我看他那个经纪人头发都快愁掉了,每天到处帮他处理外面的小姑娘,不是十八线小明星就是直播间里的网红,体力还真好。”

徐稚笑了下,转头问余昭繁,“都是你妹妹,怎么眼光差这么多?”

这嘴贫的,踩廖以忱不够,还抬了下江以蒲。

余昭繁揉揉眉心,懒得搭腔。

一想到余漪他就烦得不行,廖以忱确实不是个东西,当着余漪的面就开始好奇余馥和江以蒲的关系,生怕余漪不知道他心里还有偷腥的念头似的,怎么一个男人可以恶心到这个地步?

离开调解室之前,他又苦口婆心地和余漪说了两句。

大概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全程情绪不高,闷头答应,转个头见廖以忱衣服破了,抱着手臂在寒风中等她,顿时一阵心疼,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他披上。

他倒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裹上了,留着余漪在原地冻得发抖,气得余漪的经纪人和小助理快晕过去了。

徐稚当时也在场,没错过一丁点画面,想到便说:“廖以忱名字取得还挺不错,就是这个人吧,什么德行?现在ml签了余漪,时尚这边不比餐饮,关系复杂得很,形象方面也得注意一下,可别被姓廖的拖下水了。”

这话是说给江以蒲听的。

说实话,谁也没有料到这场意外。

起先为了把晚宴弄得热闹点,他特地请设计师到场协助,做了很多安排,某人也一早就到了度假村。

他还取笑他借着视察工作追女孩,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汇报今晚的流程细节,看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别提多期待今天的晚宴了。

结果临开场就剩那么一会了,忽然接到保安室的电话。

真是飞来横祸。

一听到余漪和廖以忱的名字,他就知道是江莯的自作主张,正要打电话过去大骂一通,就见某人已经跑了。

说真的,成年以后就再也没这么跑过,连摆渡车都顾不上坐,就这么一路邪奔到调解室。

到了门外正好碰到余昭繁,还问他们跑什么?

你说跑什么?

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杀人的呀!

还好,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廖以忱也说了些糟心话,但目前的结果尚算明朗,徐稚才敢冒着杀头之罪上表谏言。

ml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当,否则很难打开全国市场。

江以蒲也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不只是余漪那么简单。

“公关方面的事交给我哥处理,他圈子里人脉广,不会有问题。”

别看江莯混账得很,要处理那些脏脏乱乱的事,没有谁能比他有手段。江以蒲还是放心的,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让余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余昭繁也担心:“她那个性子,轴起来连祖宗都不认,我们全家上下也就老太太勉强能罩得住她。”

说完,略带同情地拍拍江以蒲的肩,“以后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徐稚当即乐了:“怎么,小舅子这就交接手续了?看你俩这样我怎么觉得特有意思呢。那万一以后他俩吵架了,昭繁你什么立场?”

“我?”

余昭繁心想,这两个难伺候的主一个比一个主意大,轮得到他做主吗?

他摆摆手:“算了,饶过我吧,我现在还是觉得病人最亲切,最可爱。”

难得见一本正经的余昭繁露出“逃难”式的表情,徐稚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拍大腿了。

江以蒲由着他乐,缓慢地抿了口酒,漫不经心道:“我在纽约看到余馥的朋友。”

“谁?”徐稚还没回神。

江以蒲嘴皮子动了动,唇角带笑:“程如。”

一听,徐稚就跟变戏法似的一秒变了脸,笑冷飕飕的。灯红酒绿间,他又是一副衣冠楚楚,斯文败类的模样。

眼见着江以蒲捉弄的意思越扩越大,他强装镇定,用湿纸巾擦了擦手。

“程如是谁?我不认识。”

“谁说你认识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以蒲沉吟道:“就是觉得她和你皮夹里照片上的女人有点像,既然不认识就算了,我听余馥说,程如现在单身。”

难得心情好,江以蒲捉弄完徐稚,又去捉弄余昭繁,“昭繁,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余昭繁脸一热,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没一个正经的!”

说完,他气呼呼地起身,在原地张望了一眼,都是一群不认识的年轻男女,连余馥的身影都不见了。

这时后悔已经来不及,瞧见人群里嗨到变形的、最不正经的江莯,他硬着头皮走过去。

留下徐稚一个人苦大仇深,欲哭无泪。

过了一会儿抱着江以蒲的大腿求道:“地址、地址在哪里?”

江以蒲面色不显:“不是不认识?”

“我错了,兄弟,以后我再也不闹你了,我发誓!”

“还不够。”

徐稚咬牙:“今年的奖金不要了。”

江以蒲这才淡淡一笑:“在纽约,皇后区。”

“就这些?好你个奸猾狡诈的商人啊!”

“搬家公司你联系的,地址你不知道?”

徐稚一个恍然,跌坐在沙发里。

江以蒲知道他需要时间做决定,没再管他。视线在人群里逡巡了一遍,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廖以忱。

他的出现无疑为现场点了把火,一群不谙世事的女职员欣喜若狂地朝他围拢过去,七嘴八舌地要求合影和签名。

廖以忱却像是心不在焉,左右应付了两句,沿着泳池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张望,好像在找人。

到了更衣室门口,脚步一顿。

换了衣服的余馥和习盼正从里面出来,一人披着一条厚毛巾,露出纤长的腿来。不知在说什么事,余馥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拿眼睛斜习盼。

习盼讨饶地拱拱手,笑得跟招财猫一样。

余馥作势去抓她肩上的毛巾,习盼躲了一下,不小心撞到旁边的人。

余馥一边拉习盼的手,一边抬头看去,笑意顿时凝住。

同一时间,她看到泳池尽头、原本深陷于沙发卡座里的男人,徐徐起身。

“那性格呢?”

“很甜蜜,很优雅。”偶尔也会生气,冷淡起来很凶。

“帅。”

“身材好不好?”

“还不错?”之前摸过腰,反正没有赘肉。

余馥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哭丧着脸说:“我、我遇见了一个难题,不知道还要不要和他往前走。”

“哪个他?”

“你再装!”

“滚。”

程如大笑:“那我问你,江以蒲帅不帅?”

“不知道,很乱。”

程如沉默了一瞬,回道:“基本很乱的状态下,潜意识里都是有情难忘。你就把外在的因素全部抛掉,问问自己,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哦,就是你说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个?”程如脆生生地笑着,“谁上次和我说感觉自己像个负心汉,没脸再回去找人家的?这才多久又搅合到一起了,你的脸呢?”

“我知道我无耻。”

过了一会儿,程如的喘气声从另一头传来。

“怎么了,宝贝?”程如心情好的时候就爱这么喊她。

“是挺无耻的。”

“感情不就是这样嘛,今天我无耻,明天你无耻。”

“哟,你还挺有道理。跟我说说,现在怎么想的?”

说完,不等余馥答应,他已经先一步下楼。

余馥慢半拍地关上门,思绪强行归位,第一时间拨通程如的电话。

程如又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身边的音乐震耳欲聋,余馥连续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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