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与狼

离开我，她真能忍下心吗？或许我们都在推卸责任，在逃避，在等待着对方的妥协。

卫生间的冷水打湿我的脸，清醒了许多。我想，我应该主动去挽回一切。或许，原本真的就是我自己的错。

梦儿说过，女人都会心软，我抱着一丝侥幸给她打电话，却关机了，难道是她故意回避我？我的心又疼了起来，只想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一眼傅宗玉，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球赛，只有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视。我只能敷衍道：“不打不相识嘛，大家都是同学，相互照顾，没有什么批评不批评的。”

“一哥，我真是有眼无珠，遇人不淑啊。那天之后，我被乌鸦帮那帮混蛋揍了好几次，就因为他们吃了亏，被你叫来的那群大哥们修理了一顿，他们就拿我来出气。”刘祥宝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摸泪，“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想着只有投靠你了，投靠你认识的那位大哥，才能不被乌鸦帮欺负，你就收了我吧。”

我真的很无语，这里是学校，又不是江湖，

我也听明白了，他这是想让我做介绍人，想攀上王威猛这根高枝而已。

“那个人也是坏蛋，估计比乌鸦帮的人还坏，我不敢保证他的人格，也不敢保证他以后会不会打你。”我想吓退刘祥宝。

我一边说着，一边眼睛随着灿灿的身影挪动，她跳着，笑着，像是一只雀鸟，感觉不到她有一丝的忧伤。

“一哥。”刘祥宝见我出神，推了我一下。

“什么？”我恍然。

“就凭你这品格，义薄云天，你能结交的人，会是坏人吗？”他一脸拍马屁的德性。

吆，真是受宠若惊啊，眼前的刘祥宝比起在食堂插队，还有在街头打架的刘祥宝简直判若两人，双子座的吧，双重性格。我压抑的情绪竟也被他逗的稍微舒展。“好吧，我试试在威猛哥面前帮你提点提点。”

他开心地点点头，就像是上下摆动着一个南瓜，下巴的肉也跟着晃动。“威猛哥，这大哥的名字一听就霸气。”

我只能再次敷衍地笑笑。

蓝雪向这里瞅了一眼，先是对谢鸿斐打了个招呼，笑的灿烂，而后又向刘祥宝投来厌恶的目光，当然不忘瞪我一眼，我想她也应该看到了傅宗玉，然而她的目光却没有在他身上留恋过。

蓝雪对灿灿说了些什么，却没见灿灿有任何举动，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再转过头看我一眼，无论眼光是恨，还是失望，我都会很满足，可是，她只是在拍球，笑着。

很多人问，爱的反义词是什么，不是恨，而是漠然，比恨更让你痛心的一个词眼儿。

但是我宁愿相信她的这一切都是伪装的，她也很难过，她在等着我向她道歉。我想我应该最后再去争取一次，在众目睽睽下，我安静地走进球场，拉住了灿灿的手，就这样拉着她往外走。

“你要干什么？”灿灿向后扯着，快要走出球场时她甩开我的手，冷视着问我。看台上好多花痴也都义愤填膺，高喊着“那小子干什么？”，几个想跳下看台给灿灿解围，想要英雄救美，却被刘祥宝喝住了，这个小子的流氓性格学校里尽人皆知，没人敢贸然跟他结梁子。

“好久不见了，我想你，来找你道歉的，对不起！”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

灿灿转过身去，她在擦掉眼泪，仍然冷道：“还有这个必要吗？你的意思是想说分手了还是朋友？”

“不！”我从身后抱住了她，“难道你就不肯原谅我一次，难道我们就回不去了吗？”

她想挣脱，却没有用力，只是她再没能坚强住，哭了，哭出了声音。灿灿是善良的，心软的像一团棉花糖，我知道结果一定会是这样，她不会扔下我的。

蓝雪扔下手中的球，跑过来一把推开了我，质问道：“单俊一，你又来找灿灿干吗？你们不是都已经分手了吗？”

“对不起，不能如你所愿了，刚才灿灿已经原谅我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冷道。

“胡说。”蓝雪像是有替灿灿否决的权利，竟怀疑地问灿灿：“他说的是真的？你还要和他在一起？你忘了，他就是个流氓？”

我不想多争执，特别是在灿灿面前，只能看着灿灿，等她决定。

灿灿微微点头，“雪儿，你怎么看不出我这几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雪儿，我爱他，我不能离开他的。”

我听罢，欢喜地抱紧了灿灿，因为我们为彼此有着同样的煎熬，可我的心中为什么仍有些酸涩，眼前浮现出梦儿的委屈，可是我又怎么能肯定，我对梦儿的感情决不是爱，我警告自己，那只是愧疚而已。

蓝雪气的脸涨红，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恨我，为什么想拆散我和灿灿，或许是因为我是傅宗玉的兄弟，或许是因为在野狼酒吧的那场矛盾。但是她是灿灿最好的朋友，为了灿灿，我的心做了片刻挣扎，然后平静地对她说：“蓝雪，我们以前好歹也算是朋友，以前的事我在这给你道个歉，你就原谅我，以后做朋友也好，井水不犯河水也好，大家就不要记仇了，不要让灿灿夹在中间为难。”

灿灿也期盼地看着蓝雪，她在等她肯定的回答。

蓝雪轻蔑地一笑，道：“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单俊一，灿灿对你有感情，她可以很容易原谅你，但我不会。”

说罢，她向看台招了招手，看台上面顿时骚动，谢鸿斐带了十几个人跳了下来，他们都把我围在了中间，都是一些围绕在谢鸿斐金钱之下的虎朋狗友，气势汹汹。刘祥宝和傅宗玉他们急忙跳下看台，推开人群，挤进来护住我，还有刘俊强和林然，这个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的林然，竟然也挤了进来，从我旁边拉过灿灿，护住灿灿。

灿灿急忙挡在我身前，害怕地抓住蓝雪的手说：“雪儿，你这是要干什么？他是我男朋友，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蓝雪把她推到旁边，道：“丫头，这是我们之间的过节，你站在旁边就行。”

“我偏不！”灿灿又挡在我身前，她完全不理林然地拉扯，生气道：“谢鸿斐，我们是高中同学，今天你们要是动手了，我们以后就没有任何情谊了。”

谢鸿斐一丝冷笑，道：“他在酒吧里为难我和雪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的同学情谊？灿灿，你就不应该喜欢这样的人，还是先让开吧，和雪儿离开这里，别伤到自己。”

她哭了，无奈的哭，她保护不了我，她怕我受伤，她还是我的灿灿。

我把灿灿拉到了身后，交到林然手上，给林然使了一个眼色，林然点头，对灿灿说：“我们两个离开这里，他们男人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女人可别在这里掺和。”说罢，就拉着灿灿往人群外走。

灿灿不愿意离开，她看向我，我向她点点头，示意她随林然离开，而这个傻丫头却不忘也拉着蓝雪离开。她们并没有走远，只有十几步的距离，驻足向这里看着，不同的表情，有担心，有幸灾乐祸，周围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嘴脸。

谢鸿斐轻蔑地指着刘祥宝的脸，骂道：“你他妈的跟着瞎起什么哄？这里有你什么事，过去的帐我还没找你算，你倒送上门来了。”

“废什么话，心虚吗？”回答的是傅宗玉，只见他冷冷地盯着谢鸿斐，像是一只饥饿的猛兽，我知道他什么想法，这里不是野狼酒吧，他不用对我，对干哥，对我和灿灿的感情负责了。

“嘿，真刺激，十几个人围着我们四个，今天的事情，你们别后悔就行。”刘祥宝鬼笑着，他知道我如果被欺负了，会有什么人出来替我出头，今天的这场架就是他的投名状。

“后悔？因为野狼酒吧的那群人？别逗了，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情。”谢鸿斐瞅着傅宗玉，装作很无奈地轻声道：“我知道你是雪儿前任的男朋友，怎么的，还想旧情复燃呀？告诉你，她最喜欢的是钱，我有的是钱，我不追雪儿，雪儿却反过来追我，你懂吗？她就是这样贱！”

“不许你这样说她。”傅宗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谢鸿斐嘲讽道：“好笑，好笑，她是我女朋友，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吗？”

只是话音未落，傅宗玉的拳头已经落在谢鸿斐脸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脚踹到他肚子上，踉跄地摔在地上。

场面瞬间失控，混乱不堪，无数的拳脚，无数的推搡，无数的倒地与爬起，我们自不量力地还手，为了兄弟，为了爱情，为了心里那丝不甘。慌乱中，我听到傅宗玉一直嚎叫着，他清醒了，为了心中最后一丝爱，也该清醒了。

而我，心里揣着灿灿的维护，抹去了心中的阴云，让冰花儿都可以在爽朗的天空下坚强起来，不再哭泣，让蝴蝶儿都可以快乐地翩翩起舞，不再逃离。

抉择？

只是冰花儿在摇摆，我的抉择，傅宗玉的抉择。

我有些吃惊，刘祥宝吃错药了？发现他坐在傅宗玉旁边我就够纳闷的，现在又这样恭敬地称呼我，我有点摸不透情况，看到傅宗玉、刘俊强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想肯定是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哥，上回是我刘胖子做的不对，你当领导的该批评就批评，揍我几下也行，我肉多，挨的住。”他脸上油腻腻的，笑的像簇棉花。

傅宗玉脸上还是贴满了冷酷，没有了以前的阳光，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快乐。呆滞的目光随着蓝雪的一举一动而移动着，他一直都没放弃过爱，我能体会的到，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刘俊强与林然坐在一起，却没有过分的亲密，他们大概也注意到了傅宗玉的感受，没想到的是，刘祥宝竟然夹在刘俊强与傅宗玉中间，肥硕的身躯不停的晃动着，像是一堆烂泥，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垮塌。他在扯着嗓子嘘着场内打球的人，当然主要是蓝雪，惹的许多男生向他投来厌恶的目光，特别是看台上面的谢鸿斐，眼睛像能喷出火来。

见我走了过来，傅宗玉很平淡地向我打了个招呼，他并不知道我这几天经历过的事情，只以为我刚出院，就问我身体好了没有，没等我回答，将目光又转移到了蓝雪身上。刘俊强给我让出个座位，令我想不到的是刘祥宝竟然很恭敬的叫了我一声：“一哥。”

我会心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心想，这傻丫头怎么这样可爱，怎么会如此把我放在心上，明知道我心里有别人。

我要离开时，梦儿对菲菲说要送我回学校，菲菲点头，点的很轻，漠然的背后有一丝惆怅，然后她就转头看向窗外，不想看着我们离开。

从医院回学校，几站的路程，我们就这样一直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梦儿挨着我身体很近，我知道她的手一直有意无意地碰到我的手，可是我牵不上去。

我跑到了操场，浑身冒了汗，粗喘着，却发现我想见的人就在这儿。

灿灿在打排球，长发在身后扎起一条马尾，她和蓝雪的每一次扣杀和补救都会引起旁观者的口哨声，她并不在意这口哨的善意或是调戏，甚至会转过头多看几眼，直到她看到了我，眼神凝住了几秒，然后失望地转身。

我僵住了想要帮她擦掉眼泪的手，看着她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背影，消瘦地像张纸，飘着，没有根。

宿舍里没有人，手机在床上静静地待机着，上面似乎还留有泪痕，通话记录里空空如野，一丝期待彻底崩灭了。

她有所察觉我的躲避，原本开心的脸慢慢变得委屈，可还是挂着那微笑，快到学校门口，她突然说：“小一哥，好羡慕她，我也好像在这所学校学习，能在这陪着你。”

“梦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有些尴尬地说不出口，我能听出她对她的命运，对她自己很无奈。

她或许是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而我对她的他一无所知。

梦儿一直在问我有没有受伤，甚至让我脱下上衣给她看，态度很坚决，菲菲瞪了她一眼，她这才觉得不妥。她说，昨天被吓坏了，一直哭。

“我明白的小一哥，再去找找她吧，女人都是心软的。”

看着她的眼神，我好有负罪感，面对这样一个宽容善良的女孩，我却狠心地把她关在心外。因为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样放弃灿灿，我爱她，虽然我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打算。

“没事的小一哥，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的出场顺序不对，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我的心也已经容不下别人了，我会等着你。我希望你开心，无论和谁在一起，都要开开心心的。”她说着，眼角含着泪，转身呜咽着跑了。

翌日清晨，我独自一个人走出酒吧，晨光明媚，不燥热，温暖和煦，我买了几样水果，想去看看菲菲。

打开病房门，梦儿正在给菲菲喂早饭，菲菲一脸的不情愿，可梦儿一脸的责怪，看我进来，梦儿开心地跳过来，像个百灵鸟儿，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她接过我手中的苹果，手心故意拂过我的手背，我感受到一种溺爱。

菲菲对我的到来漫不经心，她一条腿打着石膏，半吊在空中，像是被迫在耍着杂技，她并不多看我一眼，可我还是能捕捉到，在我和梦儿说话的时候，她总会用余光偷偷瞄我，我突然想起她昨天，在她站立不住我抱起她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你有点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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