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永恒

想起昨天会议的后半段，田局偶尔收拾一下不听话的刺儿头，然后就那么顺理成章的达成了自己的目标，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现在又住进了小胡的宿舍里，并且被人监视者。我知道这都是必要的举动，所以并不感到排斥。到警官食堂吃过了早餐，我正要回到小胡的宿舍的时候，我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他就是那个七分局的“小董”。

我们都知道这个小董其实就是小佛爷派过来监视我的，所以便也没有在他面前讨论案情。

简单休息了一会，小胡就离开了宿舍，正当我无聊的翻看着小胡书架上的几本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书籍的时候，小董的电话响了。

放下电话，小董为难的看着我，考虑良久，终于问我道:“哲先生，能不能请你陪我去一趟第三人民医院呢？我父亲出车祸了。”

看着小董那拙劣的“演技”，我不由得嗤笑出声，道:“接下来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替你隐瞒你和我曾经出去过这件事情吧？”

但我没想到的是，小董竟然当着我的面就那么跪了下去。他接下来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直直的跪在我面前。

我有点无法理解。

如果说他是演给我看的，为什么他要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他不是演出来的，为什么又这么巧合的偏偏在“监视”我的时候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虽然很好奇，却始终保持着警惕心，于是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谨慎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动作。

他一动不动，眼中晃动着晶莹的液体，却努力抑制着不让其流下；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却掩不住焦急与——仇恨？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小伙子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几乎敢肯定这事情一定与小佛爷有关——但是我的心却还是软了下来。

“我可以先给老王或者小胡打个电话吗？”没等我的理智阻止自己，我就听到我口中已经吐出以上那句话。

小董一下抬起头，严重全是希冀，他只是咬着嘴唇，对我不停的点着头，脸上满是感激的神色。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给老王打了个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状态，接着又给小胡打，也是一样的无人接听。我不由蹙起眉头，心中隐隐泛起不安。

……

我想尽办法想要找到警局内部跟老王他们关系亲近的人，却始终没办法找到。而小董已经几乎难以抑制自己想要离开的冲动，最终我给老王和小胡留了语音消息，又在小胡的宿舍留下一张便条，便跟着小董驱车赶往第三人民医院。

我们在三院门口下车，停车场外排队等候停车的车子已经排成了长龙。小董不停的拍打着喇叭，只引来了一片咒骂。我看见小董的脸上全是慌乱和焦急的神色，他的衬衫早就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干脆就从副驾驶座出来，然后直接拉开驾驶座的门把他拽了出来。

看着完全摸不清楚状况的小董那一脸迷茫的样子，我便也不再多做解释，拉着他就往医院楼那边跑。

知道快跑进急诊大楼，小董才反应过来。听着身后响成一片的车笛声，小董从一个小时之前，一直保持着的担忧与焦急，竟被掩去了少许。他反倒开始拉着我往前狂奔。

小董的父亲确实出了车祸，肇事司机亲自把他送到了医院，并积极地联系了病人家属——小董。

即使听说小董是个警察，那个肇事司机也没有丝毫慌乱，依旧是保持着积极配合的态度。

所以即使小董在见到肇事司机之后，恨不得冲上去暴揍他一顿，却也还是在他父亲的劝说下，开始跟那人商量起赔偿的事情来。

而我在见到那人时，却不由得感到心里一阵颤抖。

那个在撞了人以后把伤者第一时间送来医院，并且积极配合伤者的要求的肇事者，在看清楚我的脸的时候，也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神情。

“明……明哥？”那人手指着我，不可置信道。

“幺鸡？”我也不敢相信我竟在这里遇见了阿雄的“老伙计”——“幺鸡”。

然而幺鸡并没有跟我叙旧的意思，反而不敢相信地瞪大着眼睛，就那么楞在原地。

半晌，当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慢慢凝固，幺鸡也回过神来，当机立断地拉起我就往外跑。

小董不明所以地看向我们二人离开的背影，对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打了个招呼，便向我们两个人追了出来。

我被幺鸡一路拉着离开了急诊楼。正要问什么，却发现急诊楼外早就等齐了一堆手握扳手和棍棒，凶神恶煞的一帮子人。

“小子，是你把车堵在停车场门口，让我们这帮人进不去也出不来，是吧？”为首的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摇晃着手中的棒子，道。

“颖堂老大！误会，这都是误会！”幺鸡似乎对眼下的状况早有准备，连忙大声嚷道。

那个被称作“颖堂老大”的壮汉皱着眉瞥了幺鸡一眼，道:“幺鸡！你以为你还是常青帮的头号‘红鞋’吗？我兄弟兆昌给你一条活路，我却还没忘了以前你们常青帮的杂碎们骑在我们兄弟头上作威作福的样子。”

“赵颖堂！告诉你我不是怕你，我也知道谁让你来的，这样，他该给你多少，我给三倍，你让我兄弟走！”幺鸡把我挡在他身后，对赵颖堂喊到。

听到幺鸡的话，那赵颖堂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并引得他手下一群小弟也哈哈大笑起来。而就在这时，刚刚跟着我们跑出来的小董也跑出了急诊楼，正好看见了我和幺鸡与赵颖堂及其手下二三十人对峙的局面。

他想也没想就冲到我们前边，大吼一声，"都不要动！我是警察！"

我就在他的唠叨中熬过了这一上午。一直到中午，忙得昏天黑地的小胡，才有空回到他的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看到小董他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跟他简单寒暄了几句。

原来这个小董跟小胡是警校的同期生，当时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后来小胡被分到了总局，而小董被分配进七分局。由于田局和小佛爷的对立关系，他们俩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你好，哲先生，对不起昨天我有点不理智，所以为了给你赔不是，我主动请求田局，想要来保护你。”小董看似诚恳的这么对我说着。

我蹙了蹙眉头，不置可否的对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小胡宿舍走去。

一路上，这个小董始终想跟我拉关系，套近乎。但是可能他平日里压根就接触不到我这种曾长时间混迹于社会底层的人吧。他不知道他的笑容在我眼里有多么伪善，他的行为在我眼里有多么虚伪。

田黄局长适时地站起身，凝重的开口道:“我觉得小哲给我们所有人都提了个醒！”他威严的扫视着众人，道:“我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透漏出去的，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这件事都不会就这么揭过去。”

田黄局长离开座位，逡巡着整个会场，一边在他路过的每一个同事的肩膀上拍了一记，一边严肃的说道:“如果情况并不紧急，我可以先安排内查，找出我们中间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但是大家都知道，让王升光在外面逍遥越久，我们就越难抓住他。所以我希望，接下来局里的一切行动，都由我来制定；一切情报线索都不再统一汇报，而是需要你们都直接汇报到我这里；一到行动计划确定，你们所有人必须全部同时到场，并主动接受监视。”

众人无不大哗。

然后，小董给一直跟在我左右那个中年警官递去一张纸，那人狐疑的盯着下面签名栏的名字看了很久，才收起那张纸，转身离开。

我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小董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是这三五年间，田局在C市总局总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让手下众人都多少失去了往日的敬畏之心。直到今天，他突然雷厉风行起来，又变回那个“天皇老子”的时候，大家才想起来曾经的他有多么可怕。

……

虽然大家都能理解田局的布置——这无疑是在不进行“内查”的情况下，能够针对那个不明身份的间谍，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限制办法——但是却也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恼火。

小佛爷第一个站出来质疑，道:“又不是真的就确定了有叛徒！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他愤愤不平道:“你知道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早就针对了小佛爷或者其他人的各种反应做足了功课。只要小佛爷（或是其他人）表漏出要拿我当替罪羔羊的意思，就是我该站出来，把“警方内部有奸细”这件事彻底捅破的时候了。

果然，会场在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后，再次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我跟老王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知道事情已经步入我们精心布置的轨道上，所以就在痛骂了小佛爷一通之后，我便装作气鼓鼓的坐回到座位上。

“有没有叛徒你心里清楚！你心里没鬼干嘛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我连忙跳起来，对其针锋相对道。

小佛爷气得不停的喘着粗气，右手点指着我，不停地对我点着头，好像在说“行，你行，你给我记住！”

我却不理小佛爷的无声的警告，反正我已经把他得罪惨了，也就不去在乎在火里再填一把柴火了。

会场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任何人也想不到，我竟会在这种场合，公然跟小佛爷闹翻。甚至连小佛爷自己，也是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中。

也许在场的就只有田局和老王、小胡这三个人对我的突然爆发并不感到意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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