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徐氏想到先前秋淼和文秀教她的话，虽然在林氏的目光下，心里有点发憷，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大、大嫂，你这话说的，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事都会做。不过只是现在时间紧，也来不及教你们学会，其实叫文秀帮忙也不是不行。只是，那天分干粮的时候，你们抢先把好的干粮都拿走了，只给我们剩下了这些子炒面，文秀吃不饱，没有力气干活。”

“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氏没想到一直耳根子软的徐氏居然谈起了条件。

徐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想起在船上她第一次因为清洁净室的事和文秀第一次起了争执，大约也是因为受了钱氏她们无形中的蛊惑，为了在明氏钱氏面前有面子，强令文秀做不属于她份内的事，结果不但没能捞着面子光，还碰了一鼻子灰。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大错，但是连秋淼都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还因着以后事事都要依靠文秀，所以事后还得低声下气的给文秀去道歉。那一次真是面子里子都丢的干干净净，没想到明氏和钱氏那次看够了热闹，这次还故技重施，是摸准了我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吗？徐氏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不够用，以后也许真的要多听文秀和秋淼的话了，唉，毕竟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呀！

成了！秋淼朝徐氏眨眨眼睛，徐氏有点不敢置信，她就说了三句话，就换了这么多干粮回来？

以前明氏这些人可是最难对付的。秋淼看出了徐氏心中所想，轻笑一声，说：

“娘，你现在知道了，说什么话，卖不卖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东西让别人不得不掏出东西来换。——这不是我说的，是嫂子告诉我的，说其实外面都是这样，没人等着发月例，要什么东西，就得自己先寻摸到什么东西去跟别人换。我看咱们以后还是多听嫂子的话吧，明氏钱氏她们那一套，现在怕是行不通喽！哪有时间去给谁上眼药，买药的钱怕是都没有。”

钱织慧和其他人都没想到徐氏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大通话来，一时竟然怔住了，没人接话。前面听着倒是还有理有据，让人不由得想着这该不会是卫氏昨晚私下里教徐氏说的吧，听到最后两句，徐氏理直气壮的说要是把卫氏弄病了谁来照顾她？这倒是就对了，确实是徐氏一向的作风没错。

徐氏看忽然冷场，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秋淼——昨天晚上她们姑嫂俩只教了徐氏这些话，后面的没教，现在没人说话，该她接着说下去吗？可是说什么好呢？徐氏急的脸都快红了。

钱织慧虽然看出了徐氏后继无力，但毕竟徐氏横竖也算个她的长辈，这样顶撞起来必然是不占理，所以二人一时竟忽然相对无言。

“意思就是她们吃饱了才会有力气干活，本来你们就背不动，还给自己扒拉那么多。行了，这事我做主了，卫氏你替她们改，她们每人出两天的口粮跟徐氏交换。”林氏不想再听她们争吵不休，又因为心里存着对文秀她们高看一眼的心思，所以提前给这场争论下了裁决。

明氏张了张嘴，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钱织慧心中不满，还想对林氏说些什么。被林氏看了一眼之后，又低下了头去。

但林氏心里也清楚，这些活，钱氏她们确实是做不来，便还是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徐氏。

“可是我们是真不会这些，这些是需要花力气的针线活呢。以前我们不管是做姑娘的时候，还是在家当夫人的时候，所做的针线活也不过就是绣绣花，说是做鞋，那要花力气的鞋底都是下人替我们做好的，如今连个顶针都没有，叫我如何去处理这么厚的带子？”明氏见钱织慧哑了火，便慢悠悠的开口道。

林氏倒是不明就里，心想，徐氏今天脑子倒是挺好使的嘛。却不知这是文秀昨晚已经预想到会有这样一出，已经提前和徐氏串好了词。

“咳咳！”徐氏清了清嗓子：“你们莫要得寸进尺。文秀是我的儿媳，不错，但她也是你们的亲人，不是你们的下人。先前在船上，文秀就一直对你们多加照顾，也不曾见你没有半分感激，好像那些事情都是她理所应当做的一样。这个嫂子那个婶娘的都时不时的要来使唤她，看来也是没把我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里了。”

“改进包裹带子的方法可以告诉你，针线也可以借给你们用，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做的时候你们得自己动手，不要事事都指望着别人替你们去做。咱们到目的地的路途还有很远，你们想依靠别人到什么时候？我说句不好听的，我向来是身子弱，路上也都得靠卫氏照料。若是你们这也要她做，那也要她做，把她给累得病倒了，那谁来照顾我？”

经过在船上那些天的相处，文秀已经清楚的知道，徐氏是个惯会卖好的人，是以文秀昨晚已经提前和徐氏说过，请她在众人央求文秀替别人帮忙的时候，出来多说几句话，不要一开始就很容易的答应了别人。当然，说通徐氏本身就花了不少口舌功夫，还是秋淼说了，若是把文秀累的病了，事就得秋淼一个人做，那样她就太辛苦了。徐氏心疼女儿，这才答应了站出来出头。

因为总是主动帮助别人，别人不但不会念你的好，还会觉得你对她的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此推脱一下，哪怕最后林氏还要文秀来做这件事，事情说开了总还算是个人情，比不声不响的被人使唤还是要好些。至少是谁帮谁，谁欠了人情都要清清楚楚摆到台面上来说，得了别人的好处还理所当然的当做无事发生过，这种美事还是趁早不要想的好！

文秀和秋淼提前对徐氏说了很多次，徐氏总算是记住了。现在只要徐氏能找机会把剩下的话说完就行了，至于什么机会合适，就要秋淼来掌握了。

钱织慧一边说着，一边还把目光乱飞，所到之处人人颔首——那是自然了，大家的针线活都不好还是其次，这赶路这么劳累，谁不想多休息休息睡一会儿。但那个卫文秀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农家女人，别看瘦的像根竿似的，身体却是好的很，力气又大，这种体力活她不做谁做？以前灶下的那些女人，个个身强力壮，一天干八个时辰的活也不见有多累嘛，身子骨比她们这些贵妇还好得多呢。如果要她钱氏自己去做那些活，一个时辰不到她就要昏倒了，可见人和人天生就是不一样的。那些生的强壮的粗人，就是该多做一点活，而她这样的贵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因为身子弱，总应该得到多一点的照顾啊！

来了来了，秋淼心想，嫂子真是料事如神。昨晚嫂子就说这些女人看到她们改了，必然也想要改。但是她们一定不想自己动手，而且一定会像以前在船上一样，通过言语挤兑徐氏来间接向文秀施压。

秋淼赶紧在徐氏身后轻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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