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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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句就是:“你叔叔认识一个小伙子,叫简芒……”

宋阔然只觉得自己青天白日撞了鬼。

这是什么情况?被盯上了?潦倒不堪的小画手其实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佬,买通各种渠道只为接近自己?

电话那头的老阿姨好像有些难以启齿,缓了缓,才说:“他小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俩人都不愿意管这个孩子,他这才投靠了老简。据说他爸前几年酗酒过世了,妈妈一直在老家,改嫁之后跟儿子也没了联系。”

见宋阔然沉默,阿姨劝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出淤泥而不染,小然,这小伙子家庭条件是差一些,但自立自强,为人不错,你先别考虑其他,见一面看看是不是合眼缘?”

“这……”

“阿姨这儿还有照片,要不先传你一张,身材样貌没得挑,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大帅哥。”

这阿姨对做媒兴趣盎然,宋阔然好说歹说才阻止了对方传照片给自己。他心里想,真人我都见过了,还用得着照片?

总之,简芒这个人又莫名在他这里刷了一趟存在感。

宋阔然分析对比来自两个渠道的信息,发现了一些疑点。

首先,阿姨口中的“老简”应该就是指简芒的舅舅,这么说来,他跟舅舅同姓?照一般情况推测,这要么就是简芒随了母亲的姓氏,要么就是在他老家那边这是个大姓,十里八乡街坊邻居大家都姓简。宋阔然觉得,还是第一种推断可能性更高。至于为什么会随母姓,很可能是父母离婚之后改了名字。

其次,按阿姨的说法,作为一个职业画手,简芒收入尚可,但在婚介网站的资料上,他却只写了自由职业,没有明确写收入金额,这样的写法很容易给人一种坏印象,即这个人收入不稳定,饥一顿饱一顿。谁都知道,婚恋市场既功利又现实,他如果真的收入尚可,会使用这样的措辞吗?难道是出于谨慎,财不露白?宋阔然回忆他在咖啡馆赶工的样子,想,大概这位简芒既不算十分困窘潦倒,也并没有多少钱,他可能是这种状态,就是虽然接不到什么正经名头的工作,但是零活不断,足够吃穿。

再说,真正收入不菲的人,也不可能风尘仆仆地四处找房子租住,早就琢磨着自己购置一套了。

说来,这位热心的老阿姨只是业余做媒,宋阔然婉拒,她劝了几句,也就算了。但“恋恋”的那位汪小哥可不一样,人家是职业的。

汪小哥了解到客户第一次相亲的结果之后,毫不气馁,继续帮忙搜罗合适的对象。宋阔然主动放弃了有关出生日期和职业的硬性要求,这让汪小哥大为振奋,他以为这位难搞的客户终于开了窍,不再故意跟自己对着干,态度便愈加热情。

接下来,汪小哥先后往宋阔然手里递了二十余份资料,但正如房产中介的那位孟小哥所说,即使宋阔然是白金VIP,婚介机构也会向他推荐几个明显不般配的有钱老头子。好在,宋阔然每次默默将那些不入眼的资料退回去,汪小哥也不会多说多问,只是殷勤地帮他安排与感兴趣的候选人见面。

于是,宋阔然又参与了“恋恋”组织的三次相亲。相亲对象一个是大学老师,一个是外企精英,还有一个是刚刚接手家业的富二代。宋阔然与他们客气地攀谈,礼貌地握手,听琴品茗喝咖啡,既高雅又惬意。然而,每次散场回家之后他却只觉得无聊又茫然,第二天一觉醒来,甚至连前一天相亲对象的样貌都记不清。

这些相亲,就像他的工作,像一场场商务活动,有着大同小异的开端发展和结局,在宋阔然心里激不起一点点波澜。

远不如那个风雨天的喧闹咖啡馆让人印象深刻。

宋阔然把简芒送给他的手机壳放进了收纳柜,那里面存放着各种画册和周边,很大一部分跟电气白兰有关。

他的目光滑过摆放整齐的收藏品,忽然想到不久后要发售一款以白兰的作品为原画的手办,便动手收拾出了角落里一块位置。其实,正常情况下,手办从预定到出荷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宋阔然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手办的原画是他很喜欢的一幅作品,当初这张图在某比赛中没有拿到人气投票第一名,却获得比赛的特别大奖“手办化机会”,被一些人冷嘲热讽了好一阵子。有人直呼商业比赛全是套路,言外之意是说白兰早就跟组委会达成了某种交易,所谓比赛和投票只是走过场而已。

当时宋阔然并不确定比赛是不是早就内定了结果,但他就是看不得别人贬低电气白兰的品行,于是愤愤然冒头,在网上狠掐了一番。

结果,对面人多势众,手段也不干净,不知从什么地方搜出了宋阔然前几年学画画时候的入门习作,摆出来好一通嘲笑,说原来白兰大神的粉丝都是这种审美水平。

原本只是小圈子内部撕逼,但因为宋阔然这些作品着实滑稽,以至于笑话传千里,传到了圈外,引得一众路人哈哈哈哈。即使只是在虚拟的网络上,当事人宋阔然也感到十分尴尬,很是下不来台。

电气白兰也有社交网络账号,但他一向只发图不废话,更不关注这些网络上的闲言碎语。不过,他有个每天不发十条八条个人动态就手指发痒的基友,这位绰号“大鸡蛋”的社团负责人po出几张旧图——是多年以前白兰的练习作——配以文字打趣道:“想不到吧,当年白兰也画成这鸟样,我那时候还高高兴兴和他一起画图互相嘲讽呢,后来……后来我就高高兴兴改行当主催了。画不过,画不过。”

然后,也不知是谁带节奏,议论的重点就从比赛结果是否内定转移到了该不该拿别人的旧作恶意嘲讽品头论足上。结论显而易见,这当然不应该,谁都是从新手过来的,大神也曾稚嫩过,旧作的水平不能代表现在的水平。

其实宋阔然一直都是那个水平,但事情发展至此,他也算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挽回了一些面子,于是见好就收,不再多说了。

宋阔然收拾着储物柜,又想起往事,不禁莞尔。

柜子角落里立着一个小号的硬纸筒,宋阔然忘了里面装着什么,便打开看了看。

竟然是上次相亲后,简芒送他的那副画。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把它郑重其事地装进了纸筒收进了柜子。

宋阔然敲敲脑壳,觉得自己近来脑子不太好使,一定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然后,他把纸筒重新封好,塞进了下面的抽屉,不再让这东西挤占白兰大神的领地。

收拾妥帖之后,天色渐沉。宋阔然穿衣出门,打算悠悠哉哉去附近的餐馆吃一顿晚餐。

“那个……阿姨,”宋阔然插话,“总说他舅舅,他父母呢?”

宋阔然还记得,资料上写简芒自小父母离异。

舅舅很操心自己外甥的婚姻大事,同宋阔然的妈妈一样,总托人帮忙物色合适的同性对象,而简芒也和宋阔然似的,表面上客客气气不抗拒,实则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着急不走心。

阿姨跟宋阔然说,简芒这个小伙子,搞艺术的,不光长得高瘦清爽,而且人品上佳,做事情又踏实又刻苦,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事业蒸蒸日上,收入也不错。

“当然啦,挣钱多少都是其次,年轻人,总还有发展空间的,最重要的是人品好。阿姨最看重他的一点就是知恩图报。他小时候是靠舅舅的资助学习画画,前几年经济不好,他舅舅的公司破产倒闭,催债的天天上门,这孩子就拼命挣钱替老简还债,上次老简来我家做客,说起这一段,还是心疼得不行。”

但,那些稚拙风趣的线条和图案依旧活泼灵动,画面中所展示的蓬勃生命力,即使在今日,还可以让人为之动容。

宋阔然把这小东西握在手心仔细端详,又忍不住用手指细细摩挲,脸上不觉漾出笑意。

算了,不管简芒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下次还能见到他,再当面感谢他一次吧。

当然,这种小说里的情节不会发生,但阿姨的介绍还是让宋阔然对简芒的这个人增添了一些新的认识。

准确说,叔叔认识的不是简芒,而是简芒的舅舅,二人以前是同事,后来简芒的舅舅辞职下海,他俩由同事转为好友。

“小然呐,阿姨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奶娃,现在不也成了二十多的小伙子,时间太快了,什么事都要抓紧。多认识些同龄人,才能找到最合适的,你说对不对。”

然后,这位足有二十年未谋面的老阿姨,絮絮叨叨介绍了某位适婚青年的情况。

至于还会不会有下次碰面……从常理推断大概不会有了,但是宋阔然不敢斩钉截铁地这么讲。

因为,或许是那次风雨中的尴尬见面让他和简芒之间产生了某种神秘的联系,相亲之后没几天,宋阔然竟然又从别人口中得到了关于简芒的消息。

真不妙……那个简芒,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手机壳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正如简芒所说,这东西闲置太久,原本富有弹性的材质早已老化变硬,不能再起到保护手机的作用。同样的,颜色也不复当日的鲜亮明艳,而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黄。

宋妈妈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还算亲熟的老姐妹,热情地打电话来叫宋阔然去家里吃饭,被宋阔然婉拒之后,又嘘寒问暖闲聊半晌,最后点明中心思想,说受宋妈妈之托,要给小然介绍对象。

即使早已料到对方的来意,宋阔然心里还是烦躁了一瞬。

“阿姨,您不用太费心,我现在是全力打拼事业的时候,先不着急结婚的事。”

简芒和中介小哥走后,宋阔然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冷静下来。

他以前认为,自己是房东,相比中介和租客,自己在出租房子这件事情上有绝对的主动权。可刚刚的场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自己这个房东被中介和简芒牵着鼻子走了。

要不是意志坚定,果断送客,在二人的双面夹击之下,宋阔然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有违初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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