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超度法事之幺妹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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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萍很孝顺,她现在在社区里做着民政与残联的工作,我都觉得是天意。她的同情心泛滥时,看到电视头说起哪个哪个造孽的都要哭一场……真的瓜得很……

原来我们还得耍朋友的时候,她每次过来了就要给阿公阿婆买很多的营养品,去看他们……哪怕现在阿公走了,到了换季的时候,她都要给阿婆买衣服或者袜子、鞋子之类的……

我不是在吹嘘自己有个好老婆,而是在对比着有些无情的血缘,冷漠得令人心寒与无言,可惜又不能明说。因为我这里写的不是小说,是真实的现实!

我们自家人披麻戴孝,而阿公的那些亲侄子没有一个愿意带孝帕子,即便我爸把孝帕子提前就扯好了准备,他们来上香的时候递到他们面前,结果还是尴尬地又收回来了。

我看到了父亲隐藏的怒意。他用悲伤压抑着,很辛苦……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血浓于水的家族关系冲淡?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只能站着吃,这也是风俗规矩。孝家是不能坐着吃饭的。

我的心情不好,给萍萍送了饭菜到楼上去,简单说了上午的事情就下去了。

我下楼才端起碗就看到幺爸还没有吃,我就顺口喊了他一句吃饭。

幺爸说,他在等珍珍回来。

我说,你都跟她打电话说了啊?

幺爸脸色变得有点儿古怪,他说没有,然后他说,等你妹儿回来了你自己问她嘛……

我当时没有多想,心想多半是幺婶打电话的。

我们一家跟一些帮忙的亲朋就摆着龙门阵吃过了午饭。中途,我爸让我给阿公的灵位前添了一碗盖碗茶。

听说,这是阿公生前经常念的事情,就说他没有喝盖碗茶了。

这大概是我们知道的唯一他的遗憾。

下午的科仪还没开始,珍珍回来了。

以往的热情此时根本无法体现在众人的悲伤中。

家里的人包括我都问了她同样一个问题——你咋回来了呢?

“我昨天梦到阿公了!他喊我回来的!”珍珍是这样回答的。

我听得心中一紧。然后我包括其他人连忙追问,你咋个梦到的?

珍珍说,她昨晚上就梦到了。

在梦里,一片漆黑的环境下,她看到了阿公。当时阿公是躺在一个床上的样子,只能看见他,其他啥子都看不到,但是感觉很诡异。然后阿公就对珍珍说,孙女,你咋个都不回来看我喃?阿公都死了得嘛!

珍珍是属于那种管教得比较严的,思想也比较单纯。她当时就醒了,但是她也没当成一回事吧,毕竟阿公不好住过医院她是晓得的。

没多久,她又睡着了。但是她又梦到阿公了!

这次阿公就没有跟她说话了,而是直端端地躺在了一片漆黑中,毫无声息。梦里的环境里四下突然吹起了看不见的风,只听见那种诡异的风声,如泣似怨。她立刻吓醒了。

此时她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了。毕竟家里是有搞这个行道的,珍珍虽然年轻也知道有些东西的。

她再也睡不着了。连续两个梦都跟阿公有关,她也担心起来了。按她的话说,她也怕了。

但是她当时是在她们学校的寝室里,而且远在眉山的彭山县,距离家的路程也不近。半夜三更的,她又不好打电话回家,于是她就在自己的床上胡乱想了大半夜。后来瞌睡实在来登(四川方言,一般在动词后做补语,表示一个动作的程度达到了顶点)了,她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四川话音chuo)了。

结果这盘她又到了那个漆黑一片的梦里,这盘梦里没有阿公了,只有一阵隐隐传来的唢呐和锣鼓声,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没有醒过来,而那漆黑的环境仿佛更深邃了一些,乐器的声音也好像清晰了一些,更甚的是她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那是一群人在哭得声音,高高低低的各不相同。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往无法预知的前方走了一段路,四周的漆黑依然,只是那些乐器声和哭声比刚刚更清楚了。她好像又往前走了,她当时自己感觉自己在做梦,但是她不知为何就是醒不来。当那些缥缈的声音在梦里把她整个包围了一样,她觉得她在梦里挣扎了!但是就在她醒来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黑暗中哗啦啦地飞舞一些东西,有很多都飞到了她的眼前。

她当时是一身大汗醒过来的,天都亮了。

我当时问她,那些东西是啥子喃?

她沉默了一下说,全部都是纸钱,那种老式黄色的那种……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幺爸打了电话。然后幺爸也跟她说了阿公老了。

……这一切就是这么巧合,但是这就是真实的。

这样的事情,要用科学来解释,大概就没有合理的理由。也许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可能发生在世界的各地。我只是概率地遇到了恰巧发生在身边而已。我这样想算是安慰自己吗?

那一天,因为幺妹珍珍的回来,阿公名下的后人都到齐了。

悲伤其实就是在我们之间蔓延着缠绕着而已。也许过不了多久,这种悲伤就会消失,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但是对我而言,我会深深埋藏,和那些我所知道的故事一样,深藏在记忆中,等待着传承……

悲伤不是不能传承,只是要看如何转化而已。我不知道其他人怎样,我就是这样,把它写出来,把它寄托在我的文字里。你读到了,就请你体谅!

谢谢……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也许旁人不会散发多少与之有关的思维。当他死去离开后,哪怕一点点牵连,都令人深思不已。这就是人,这就是人活着和死去的区别。

开坛用了半上午时间,加上中间的杂事,一上午就很快过去了。

吃过了饭,就是正式法事了。因为我爸都看好了下葬的日子是在第五天,所以我们就要经历五天的法事。

科仪开始,我发现今天做高功(道教里头斋醮科仪的主角,我们阿公他们这些没有入国家道籍也这么称呼)的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红色金丝道袍,戴着黑色庄子巾,说话声音有些尖细。我听到我爸得喊他李师兄。

他先是开坛,我们就跟着站立或跪下。香坛上的正神已然换做了道家的三清,这三清图也是爷爷的遗物,只是他生前就已传给道号是明兴的我爸……

不过我想我一定会从我爸那里接受族谱的。

因为我是一个念旧的人……

我不知道我当晚是睡还是没睡,心中的失落与恐惧同时弥漫着。

等我下楼的时候,家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早饭是我爸的徒弟刘叔叔来弄的。为啥我不喊师兄喃?因为这个刘叔叔原来是得市场卖肉的,我屋头开馆子的时候经常得他那儿买肉,后来就搞熟了。后来他觉得卖肉行业不行了,就转行跟到我爸学厨艺,我爸说当他朋友,他还是很尊敬地叫我爸师父。哪怕现在他整发了,自己弄了个餐饮农家乐,还是很记情地每年喊我们屋头过去耍几盘。

老一辈的人,在恩情头打着转,把自己的人生慢慢圆满。我觉得我们年轻的一辈,不知为啥,总在曲折的道路上冲向自己向往的人生……到底,谁更累呢?

她说她晓得,她又跟我说,你今天晚上还是就得底下守灵嘛,你都说你早先小的时候阿公最爱你了的,他老了你还是要尽孝三……

我心里知道,萍萍的善良有时真的很天真,在有些时候,我都觉得她瓜得很……但是那份善良,说真的,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拥有……

我小时候看过不少超度法事,那群忙碌的身影里,就有阿公存在。可是现在,他静静地躺在楼下的冰棺里,俨然成为了家里最安静的旁观者,一如他在世时给我的那种安详的印象。

那一夜,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什么梦都没有。

我阿公名下现存一女四子,我爸是大子,他名下就我一个,计划生育嘛,而现在,族谱上我家最后一个名字就是我儿子,也许二天还要多一个名字,二胎政策开放嘛……

我不知道,其他家族有没有这样的族谱,这是一部简陋的记录片,它记载着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记载着记忆中的名字。它的原始性,可能早已导致了它不被现在人的接受。

第二天很早,我就起来了。老婆萍萍带着儿子秀秀,她昨晚很晚才回来。她自然清楚我心头的不痛快,但是我们都很无奈,一边是亲人逝去的悲伤,一边是现实的生存工作,没有孰轻孰重,只有不对时候的无奈……

秀秀太小了,他只清楚家里有祖祖(对我阿公的称呼)这么一个人,更多的,他一个不到一岁的娃儿根本就不懂。我怕楼下锣鼓喧天地惊到他,我爸也说就让他在五楼上待着。

我跟萍萍说,你不用下去了,带着娃儿就好。

有些事情久了,不但回忆会模糊,就连情绪都会淡化。

生者,不能永远沉溺在逝者的悲痛中,但是逝者永远都该被生者铭记。

家里原来有一本族谱,是入川的先祖所撰写,记录了我们钟氏一族的来源,更多的是记录了我们家族的繁衍。每个出生的人,都记录在上面。现在原本在我爸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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