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双怪眼

老塔咬着烟说道。

苏凝露出担忧的表情，穿着单薄的睡裙就从二楼走下来，来到了我的身边，抱着我。

老塔瞪大着双眼，嘴微微张开，烟险些儿从嘴中掉出，错愕地看着苏凝。

老塔重复地念了几句，好像是在念经，但他每念一句，我脑袋中就随之而震荡一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他的歌诀，开始苏醒过来。

他是要唤醒我脑中沉睡的轩辕人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老塔忽然踩踏着某种节奏，舞动着双臂，唱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那种感觉，就好像那一晚，我在韩府对月而舞，当时正是唱着这首词，之后便不省人事。

脑袋开始作痛。

我抱着脑袋，开始呻吟。

“殒生戚戚，青冥悠悠。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果然如此，那不是《短歌行》的原文，是被篡改的。

我的身子仿佛在随着那节奏曲调而晃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世界已经开始旋转了。

无数的画面从地壳的裂缝之中喷涌而出，在天空中盘旋，然后全都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直接灌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全身都在发热，就好像那一晚在冥豫路七号厂房里一样。

异变就要开始了。

轩辕人就要苏醒了！

……

……

忽然，一股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寒意从腰间刺入，瞬间沿着经络向全身扩散。

我睁开眼，看见老塔依旧咬着烟，站在我的面前，笑道：

“对不起了。”

我的腰间插着一把匕首。

痛楚还没来得及出现，我倒在了地上。

那名刑警是想引出轩辕人再杀了他。

他是和轩辕人有深仇大恨吗？

但作为刑警可以随意杀人吗？

糟了！

一个念头出现，这名刑警就是所谓的强硬派，只想着达到目的，不在乎手段。

那他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对于他们来说，轩辕人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值得他们痛下杀手。

苏凝错愕地站在那里，不能相信眼前的变故。

快逃！

我想说，但是说不上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您呢，教宗轩辕人大人。”

老塔说道。

我还不是轩辕人！

但是我依旧无法说出口，冰凉之感迅速扩散全身。

“那么，再见了。”

老塔向我靠近。

没想到，我的末日，竟然不是被轩辕人夺取意识，而是被刑警杀死。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

……

“停手，朱由塔。”

一个声音制止了老塔的刺杀动作。

那平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但我异常惊奇的却是，那声音的来源，竟然是——

苏凝！

她只是站在那里，表情平静，但却与平日的苏凝给人的感觉完全判若两人。

其眉宇神色间所散发出的气势，是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这种感觉……”

老塔惊愕地看着苏凝，喃喃道：

“没错，是这种感觉，这种难以亲近的感觉，就像昔日于冥神厅的威严一样……”

老塔忽然放下匕首，单膝跪地。

“您醒来了，轩辕人大人。”

“是的，辛苦你了。”

苏凝说道。

声音依旧没变，但是语气仿若另外一个人。

难道，难道……真正的轩辕人的意识，是隐藏在苏凝的体内，如今终于苏醒过来了！？

是因为刚才所唱的词曲，而提前被唤醒吗？

为什么偏偏会是苏凝？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如此地凑巧？

“真正的四一三号实验体，原来是这位叫苏凝的女孩。”

老塔笑道：

“这还真是您一贯的作风，小心谨慎到极点。当时虽然确认了式一三为实验体，但是看来您为了预防万一，准备了另外一位孩子，与您同时进行实验，实际上是将自己隐藏在其中一位不引人注目的女孩身上。大家万万不会想到，赫赫有名的轩辕人竟然会转生到一名女孩的身上，连性别都改变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夫也不想功亏一篑。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从清秀的苏凝口中却发出老者的叹息语气，实在让人觉得不协调。

“没想到韩光国竟然藏有这么多年的祸心，好在他最后还是将遗产都留给您了，最终，一切都没有改变。”

“这就是命吧，也托了这张脸孔的福。”

轩辕人借着苏凝的口发出轻叹：

“这副身体在这二十年里，似乎也遭遇了许多痛苦。人生总是难料啊……”

“关于您女儿的事，我很抱歉。”老塔说道。

“不怪你。”轩辕人说道，“你为了‘殒教’的再生，进入警局卧底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属下应该的，只不过一直不知道您的下落，于是费了好大功夫，兜了一大圈。刚开始韩光国在城市中画出‘殒教圣环’时，我真以为您已经回来了。”

轩辕人微微颔首。

“那么，这位式一三所承载的记忆，就是‘那个人’的了？”

老塔看着我说道。

“是的。”

“在这斩草除根吧！”

老塔说着，就要将匕首向我再次刺下。

“我说过了，停下，不要让我再重复了。”

轩辕人冷冷说道。

“是，对不起。”老塔低头说道。

“我们走吧，他已经被你刺了一刀，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轩辕人说着，往外走去。

老塔将外套披在“他”的身上，跟在“他”的后面。

“苏凝……”我抬起头，呼唤着苏凝，“你醒过来啊，不要……输给……”

苏凝停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光彩。

“活下来吧。”

分不清是苏凝还是轩辕人在说话，但我相信那是出自苏凝依旧残留的意识。

“他”和老塔便消失在门外。

我躺在地上。

腰间的创口中，血在汩汩地向外流淌。

冰冷似乎已经达到了指端，如堕冰窟。

意识似乎被深处的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离我越来越远……

不行，我要活下去，我要去解救苏凝，一定有办法救回她的……

……

……

就在视线渐渐模糊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认出他了。

夏枫。

他说过他会来找我的。

为什么不再早来一步呢……

无论如何，我知道我得救了。

【全文完】

没来由的，老塔忽然口中念道。

我心中一惊，这是当时李长庸说的，好像是“殒教”的口号，同时，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良久，老塔似乎才从晃神中醒过来，摸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知这刑警到底是怎么了。

“生而至死，死而重生。生由来死，死亦复生。生死不息，欲生而先死。”

“我一直在寻找‘殒教’的踪迹，好不容易才查到你的住处。听说你脑中带着轩辕人的记忆，在一定的时候，他的记忆会复苏，代表着他利用你的身体重生了？”老塔说道。

“是的，估计在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

“哈哈哈，这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我很想在这里见一见他老人家出现的样子。”

是惊讶于苏凝的美貌吗？

苏凝不理会这位刑警不礼貌的眼神，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我愕然不已。

“正是今日。”

老塔大笑道。

这个警察感觉个性十分地轻浮。我可完全没有兴趣陪他，更不想让他等在这里看我变身成其他人。

“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关于记忆的复制，与当年‘殒教’的教宗轩辕人有关。”老塔说道。

我点了点头。

“你觉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呢？”老塔微笑道。

我告诉他我已经一段时间没有看日期了。

他告诉我今天的日期。

他在门口掐灭了烟，走了进来，在客厅坐下，翘起二郎腿。

“你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老塔还未答话，先问能否抽烟，看来他烟瘾很大。我说请便，他便立即点起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好像这一会儿没抽，对他来说，已经忍受了好多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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