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哥！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骆佑铭见情形不对，立马风头一转哭嚷着向程孜扑去，“哥，你得相信我，我是被逼的啊！”
程孜一把挥开他油腻腻的爪子，横着眉道：“谁逼你，怎么逼？”
“还、还能有谁？你爸......啊不对，是程立雄啊！”骆佑铭差点没被程孜用眼神杀死，立一脸可怜兮兮地改口说道，“那天我刚出门准备去开工，就被两个站在我家门口的黑衣人架着塞进了一辆车，里面就坐着一个男的，那个男的给了我一笔钱，说让我劝你回家看看......”
“你确实是多此一举。”
骆佑铭浑身一颤，脸埋得更低了。
程孜看着他的样子，脸上的冰冷其实早已一扫而空。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生气，之所以那样吓吓这个擅作主张的呆子，是因为这呆子真的蠢得让人发指，谁给了他点甜头，就对别人感恩戴德的，人家说会给他继承权也就信了。
他知道程立雄是什么人吗？知道现在的程家是怎么样子的吗？虎视眈眈的人那么多，继承权又哪还轮得到他？
况且他也根本不屑那样东西，要公司他可以自己开，从离开程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与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行了，以后不许再理程家的人，知道吗？”程孜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虽然没有暖意，但似乎也没有让人害怕的感觉了。
骆佑铭这才抬起头来，偷偷地瞄了一眼。程孜对着桌子上还有大半没有动过的海鲜抬了抬下巴，道：“去，给我剥虾壳。”
骆佑铭顿时一喜，立马伸手端过了那盘大虾！
“剥！我这就剥！”
程孜回到公寓的时候难免冷着一张脸，虽然说是没有生那骆呆子的气，但也还是被影响了心情。那么多年过去了，只要提起那家人，他的脾气还是止不住地暴躁。
除非找人揍一顿，不然也不知会独自郁结多长时间。
掀开被子一头扎进了枕头里，程孜觉得自己现在还是睡一觉比较好，还没有完全倒转的时差只会加重了他阴郁的心情，而他不喜欢无法掌控情绪的自己。
闭上眼睛，从干洗店送回来的枕头散发着薰衣草的香气，不是很浓郁，却恰到好处地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不一会儿，他睡着了，却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沉浮。周围包裹的似乎都是冰凉的水，而他正往身后的万丈深渊下坠。
他不挣扎，也不呼救，感受着黑暗的寂静、还有耳边涌动的水流的声音。
“孩子，孩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孜猛然睁开了眼。
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正躺在他的跟前。她很漂亮，却面色苍白，形状好看的唇却干裂得不像话。他张了张嘴，想要起身给女人倒水，女人却突然向他伸出了手，轻轻放在他的脑袋上。
“孩子，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开心。”
程孜僵直着身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眼睛死死地盯着女人，生怕女人放开了摸着他脑袋的手。
“孩子，是不是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程孜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女人的手，轻轻摇头。
“没有就好。”女人笑了一下，眼里溢满了温柔和关怀，那是他多久没有再看到过的眼神？也是他永远忘不了的眼神。
“妈，我去给你买上春家的慕斯蛋糕，好不好？”他记得女人爱吃甜食，尤其爱吃芒果味的甜食，芒果要很新鲜，果肉还要很大块，一口下咬下去的时候要有满足感的那种。
上春家的芒果慕斯刚好满足她的喜好，只是自从女人被查出了癌症，就再也不被允许触碰这些甜食了。
“还是孩子心疼母亲的。”女人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这回是真的高兴，似乎十分期待儿子买回来的蛋糕。
程孜笑了一下，匆匆起身身跑出了家门。
这天正是大寒，外面下着雪，路边则是来来往往的车辆。程孜根本不记得那所谓的上春家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眼神从身旁的一间间店铺掠过。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就见前面一家店铺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个打扮时尚、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毛绒外套的男孩，男孩抱着盒子，看起来很高兴，刚走了两步就被跟前的女人拦了下来。
“冷不冷？”女人爱怜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围巾，看着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似乎尤为心疼。
可男孩却一点也不在乎，笑眯眯说不冷。
程孜就站在两人的三米开外，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艳羡。明明都是年龄相仿的男孩，对方却似乎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笑容纯真、眼神清澈，而他却早已被现实扎得千仓百孔，一个即将破碎的家、一个只有十几岁的男孩。
“哎，你怎么才穿那么少衣服啊？”
程孜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那被自己盯着看了许久的男孩竟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面前，他的脸凑得很近，程孜几乎能看清他细腻的欺皮肤，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自己，他却没有觉得反感，反而不由感叹对方的皮肤真的很白，不仅白，还很嫩，真想用力地在上面掐一下。
大概是程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男孩似乎受到了打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女人则对她露出了鼓励般的笑容。
“呐，我的围巾送给你吧。”男孩得到了鼓励，开始解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那么冷的天，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程孜看着男孩摘下为今后□□出来的脖子，皱着眉冷声拒绝:“我不要。”
男孩却没理会他，垫起脚尖强硬地将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像是怕他将围巾还回来，立刻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拉起身后连着外套的帽子给自己戴上：“你看，我还有帽子，不会冷的。”
程孜扯着围巾的手顿了一下，才发现那男孩的帽子上竟还有两个长长的耳朵，帽子的外层也跟外套一样布满了绒毛，衬着男孩通红的脸颊，看起来柔软又可爱。
“你多大啦，怎么还穿那么幼稚的衣服？”程孜故意皱着眉问道。
男孩似乎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地抓着一只兔耳朵扯了扯道：“妈妈让我穿的，他说比较适合我。”
确实很适合。
程孜的眼神看起来鄙夷，心中却暗戳戳地用力点头赞成，看来这孩子的妈妈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竟把自己的儿子当女孩子来养。
可惜男孩很快就跟着女人离开了，程孜隐隐有些不舍，抬头去看那对母子出来的店铺，却发现原来这就是他要找的上春家，而他要的芒果慕斯也幸运地还剩下最后一个。
他这是遇到了幸运星吗？诚意揉了揉鼻子，抱着慕斯往家里的方向走。
然而噩梦总是在小心的幸福后出现的，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欢欢喜喜地将芒果慕斯买了回来，看到的确实自己母亲萧条的背影。
母亲不知为何竟然从床上起了身，表情木讷地坐在沙发上。她的手里拿着几张照片，程孜一下就认了出来，正是他刚刚让人拍下的、他父亲外面有人了的证据照。
“所以你就擅自答应了下来，然后又跑来我这探我的口风？”程孜的眼睛眯了起来。
骆佑铭战战兢兢地的低下头嗯了一声：“我不知道会让你那么生气，如果是我多此一举......”
“没收钱你还替人做事？”程孜高高地扬起了眉，下巴微抬，手指的关节在握成拳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啪啪声。
那姿态简直跟七年前跟人打群架时一模一样，骆佑铭以前就没少跟在程孜的身后跑，那时还因为觉得这姿势很帅还偷偷地模仿过呢。
“那、那是因为那个男人跟我打起了亲情牌！”骆佑铭委屈地说道，“他真情实感地跟我说，你是程立雄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如果你回去还能有、还能有继承权！继承权啊！这对你又不是坏东西，所以我就......”
小姑娘脸颊一红，像是受不了了一般忙捂着脸离开了。
围观了全程的骆佑铭：“......”
他程哥的魅力果然不是盖的啊，不论是十几岁时的舞勺之年，还是如今高大成熟的样子，都不是小姑娘可以轻易抵挡住的啊！
程孜目光一沉，骆佑铭又立刻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程哥！我保证！那钱我真一分没收的啊！”
他还没有问出口，程孜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一般，冷冷地笑一声：“就凭你是个呆子，把什么都已经写在脸上了，还只有你自己看不出来。”
那天从机场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着小子的不对劲了，一个劲地在那扯天扯地，还吞吞吐吐的。他就是故意不绕进他的话里面，好让他再憋屈一会。
明明包厢里就有两个人，小姑娘的眼里却只有程哥，啧啧，真让他玻璃心碎了一地。
骆佑铭的思维一不小心又放飞到了天外，直到突然感觉皮肤一疼，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被算账的状态。
小姑娘也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对，笑意盈盈地放下盘子，眼神却落在程孜的侧脸上:“先生，这是我们酒店为顾客们特别准备的水果盘，请两位用餐愉快。”
程孜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若无其事地对女孩微微一笑，嗓音柔和地道了一声“谢谢。”
“橙、橙子......”
“是不是那家人去找过你？”程孜打断了他，目光却又变得如同尖刀一般锋利。
“你......”你怎么知道？
包房安静得仿佛能够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骆佑铭被程孜吓得半死，吓得整个身子都差不多要抖起来。按理说，程孜的眼神其实也没有多可怕，但他就是被看得心里发怵，或者是因为心虚，反正怕得又想立刻低头认错又不敢擅自动弹，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这时，包厢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将门打开，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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