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地老天荒

“原来是这样，不太了解。”

“当然……”他低下头开始整理一些病患的文档，不看我的眼，自顾自说下去，“我也碰到，有男人硬要捐给女朋友的。当然，法律是不允许。有时候真的碰到那样的傻男人也没办法，什么母亲要捐给女儿，老公要捐给妻子，呵呵，只能说，咱中国人，很多真情。”

“那这样的手术您做过吗？活人移植。”

护士看了我一眼，接着在说，“呃，我知道了。”她退出去，轻轻合上了门。我忍不住问，“什么资料？”

林教授笑的勉强，“他送了个喜贴过来说结婚了，来拿些关于怀孕的资料，要注意些什么，怎么样生男的机会大。”

怀孕，结婚！

心脏如同刀割。

我微笑，“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半个月再来复查。如果可以，希望下次您能透露捐赠者的资料给我，因为我很想当面谢谢他的家人。”

门突然有人敲响，护士拿着资料走进来，叫了声，“林教授。”说，“那个古驰……”林教授飞快打断她，“古驰是吧，前几天他跟他老婆来拿了资料。”

老婆……这样的字眼，深深将我刺痛。

古驰，有人要捐给自己的妻子。可是你呢？

林教授问，“怎么了？”

我悲伤着说下去，“只是想起我的老公，他……出轨离婚。他说，瞎子会拖累他。”林教授迟疑了会，呢喃了一句，“或许，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他突然笑的凄凉，“当时你瞎了，你妈哭天抢地的也要捐给你。”

半晌，浅浅的呼吸声均匀传来，郭俊皓已经闭上眼在睡觉。我替他盖着被子，掖着四个被角。脸上有火辣辣的视线刮来，我抬眼，而他双眼闭着。

错觉？

关了电视，退出拉门，心里更惆怅。

“唉。”他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我，皱纹遍布的脸上，突然的伤感，“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看见光明的活人，硬是移植成瞎子，这样的残忍……我没有办法做。”

我也跟着伤感。

他这才回过神，起身，面露和气的笑容，“哟，怎么会问这个呢，当然是死人，只有死人才能捐眼角膜。”我问的好奇，“活人不能捐？”

“法律规定，活人生前不可以捐献眼角膜，因为眼角膜捐献了眼睛也就看不见了，成了残疾人，这是有背道德伦理，所以不允许。但可以填写捐献眼角膜的意向书，在死后将眼角膜捐献出来。”

跟机回来后再次踏进医院。医疗室里林教授专心在写报告，连我敲门走进也没有发现，浓烈的药水味刺鼻，我叫了声，“林教授。”

他回头看着我，笑问，“怎么又来了？”

他缄默。

气氛再次的冷凝。

“教授，只是想麻烦您告诉我，给我捐眼角膜的是什么人？”

不过普通的问话，他却手指僵硬，手中的笔“啪”的打在纸页上，整个人怔住，眼里竟然有浓烈的悲伤。

我再次叫了声，“林教授。”

他岔开话题，“捐眼角膜给你的是什么人？”

我怔住，摇头，“没有问。”

他漫漫看了我一眼，笑的嘲讽，“连什么人也不想知道？是谁送你光明，也不想知道？”我说，“不是，因为——离婚了，心情不好，一时忘记了。对，我应该去问问，谢谢你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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