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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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妈其实只有三十八.九岁,但她嫁的男人是和萧清韫公爹同辈的穆达钱,所以要称她“杜妈”。赵姐的男人和穆卫军同辈,所以即使赵姐也是三十五六,还是叫“姐”。孙虹的男人就是邻居大爹的儿子穆卫峰,萧清韫和她的关系理应要更近些。穆小佳是穆家坪大队长家的女儿,和穆卫军同一辈分,今年20岁,比萧清韫大两岁,却比穆卫军小了近6岁,而且她也在大队教书,两人算同事,所以萧清韫直接叫了名字。

从前的“她”虽然带着点“遗世独立”的味道,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半了,穆家坪大队的很多人就算不认识,也是面熟的。而且这些人都是二队的,萧清韫基本都认识。

萧清韫认不全穆家坪大队的人,穆家坪大队的人可都认识萧清韫。从前是因为“萧清韫”漂亮文静,她的吃穿用度和整个人的气质一看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大队里的人都感慨不愧是大城市里的姑娘。而且萧清韫还在大队教书,只要被她教过的孩子回家都说过萧老师漂亮温柔,教的也好,娃儿们都爱上她的课。

于是,萧清韫把背篓搬到那边。将里面的木盆、被面、床单、洗衣粉、打衣棒和洗衣刷一一拿出来,边拿边说道:“我们是昨晚回来的,回来后妈和二嫂也说让我休息两天,煮饭洗碗都不让我做。其实我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伤口还要过段时间才完全愈合。我没事干,就把之前在知青点盖的被子和床单拆了洗了。”

咦,说道伤口,现在萧清韫突然想到,她可以用那个药丸呀。真笨!她当时都打算让穆卫军回部队时带上一些了,怎么就没想到她自己头上的伤口呢?伤口不大,今晚回去就先用温水调一颗敷上,也能看看效果。

“李妈是个疼儿媳妇儿的,我要是你,就再歇几天。”孙虹快人快语地说道。

萧清韫下了石梯,打了半盆水开始从盒子里抓洗衣服,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回应道:“我真没事了,看着脏东西堆着就难受,就想早点洗了晾干收起来。”

这时杜妈大声打趣孙虹:“王大姐不也是个疼儿媳妇儿的?他们家三代都只有一个儿子,你给他们家生了两个儿子,可是他们家的功臣。”

穆小佳也笑道:“虹姐,我可要去告诉王妈,你这是在说亏欠呢。”

大家都笑了,孙虹也笑,带着得意地说:“你们说去,我一点儿也不怕。说出来你们莫嫉妒,我和我妈的婆媳关系好得很,比和我亲妈关系还好。

“家里的事她都让我做主,她只带两个孙子就开心得很。不说孙子了,就是我大女儿,也是我妈带大的,疼的一点不比孙子少。只是现在老大7岁了,两个小的一个4岁,一个两岁,才更照顾两个小的一些。

“家里的活儿,我妈也帮着我做,她还想来洗衣裳呢,你说她都61岁的人了,大冬天的我能让她洗?如果不是没有那么多的衣裳,我就是堆一年才洗,她也不会说啥。”

她说得有趣,其他人都笑了。

“你们运气都好,梅子的老人婆在她进门前就死了,你们两个遇到了好相处的老人婆。小佳,我给你说,以后找婆家要打听好,看老人婆好相处不。当初我老人婆还在的时候,难伺候的很,你们可能都听过,她都去了,我也不说了。等她去了,分了家,我以为有好日子过了,结果还是要伺候那四个大老爷们儿。”杜妈抱怨到,不过最后一句明显不是真抱怨。

“你家老大也快20岁了,等明年娶个儿媳妇儿回来,你也就轻松些了。我家老大才15岁,还要等几年呢。”赵梅说道。

“娶啥呀娶,这会儿越来越讲究了,就算我们农村里头不讲究啥三转一响,也总要给礼金、做衣裳、做铺盖、办酒席,再囊凯也要花个一两百吧?不说其他,光布票都找不到到哪儿凑。”说到这个杜妈就有些忧心。

“你们家有4个全劳力一个半劳力,公分挣得多,至少粮食是够的,能吃饱饭。年底还能分到百来块钱,还喂了一头猪,年底卖了也有个四五十块吧。我们家人多,劳力少,连人吃饭都是省了又省才将将够,年底最多分个十几二十块,更莫说喂猪了,就算夏天是割草喂,买儿猪的钱也拿不出来啊。”

萧清韫知道,赵梅不是在叫穷,事实上大队里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

陵绛县确实贫困。萧清韫记得,前世看过一些文章、小说,里面提到,社员们挣得的公分,按照10分一个工,一个工5角到一块钱不等。一般一个成年男人一年能挣6000分,妇女4000分。也就是一般一个家庭一年至少能挣1000个工,也就是能分500元到1000元不等,扣除公社投入的农具、种子等本钱,以及买粮食的钱,也能剩下差不多三分之一。所以,劳动力多的家庭在年底还能领到不少钱。

然而,穆家坪的公分十分廉价,一个工才1毛2分钱,所以年底各家分得的钱都很少。有个别人家,还倒欠着大队的。公分挣得少或者孩子太多,粮食不够,可不就要向大队“赊账”么。

穆家坪大队的大队长、书记、会计和小队长们,也不是不想多发钱,但真没有啊,大队都穷的响叮当。再说,整个陵绛县那么多公社,基本都这水平。

穆家坪的村民,都是把鸡鸭鹅下的蛋卖到收购站来用作日常开销,或者直接到供销社用蛋来换盐、火柴这些日常生活用品,连吃酱油、醋的人家都不多。

到公社、县城做工也是需要门路的,所以,很多人家虽能饱腹,但一年半载才闻一次肉香,家中也是没有什么存款的,恩,基本都是“年光族”。

“都差不多,也就是不饿肚子。要说还是当工人好,不然有门路进城打零工也好啊。小佳哥哥不就是在县城棉纺厂当技术工?每个月都有近40块钱的工资,还发各种票和工业券。虹儿,你家卫峰也在县城打工,每个月也有30块吧?”杜妈感慨,语气中不乏羡慕,也带点酸意。

孙虹听出来了,忙说道:“哪儿哟,农忙是不能出去的。卫峰也只有在农闲的时候可以到县里做工,在工地上背砖搬石头,累死累活的,做满一个月也只有30块。而且你晓得的,这30块钱还要交给大队15块来买公分,这样才分得到粮食。卫峰在大姐家住,除了自己带粮食去,每个月也要给2块钱住宿费,不然大姐夫一家肯定会有意见。再加上来去的车费,一个月有10块钱就不错了。”

穆小佳也抱怨道:“李妈,你又不是找不到,我大哥从结了婚就变了,啥事都听我大嫂的。一年到头就过年回来一趟,不到两天就回县城去,莫说给爸妈拿钱了,不倒拿些粮食回去都是好的。他现在是二级工人,每个月光工资就有38块5毛钱,但是有啥用?爸妈一分钱都用不到。人家女儿嫁出去每年回娘家还要拿些礼呢,他连嫁出去的女儿都不如。”

“哎,你哥哥耳朵软,没啥主见,主要是你那个嫂子是个厉害的,把你哥管得啥事都听她的。你是个好的,让你进工厂也不去,要在屋里照顾你爸妈。一个高中毕业生在大队教小学,一个月也只有27块钱,可比工人少多了。”杜妈叹气,再没有酸意了。要是她辛辛苦苦供到高中毕业,还求爷爷告奶奶花尽心思安排进工厂的儿子,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白眼狼,还真是想不过。

这个萧清韫知道,穆小佳是被任命的正式人民教师,在县教育局都备了案的,由教育部门发工资。而像萧清韫这样的知青,是生产大队自己安排的,如果有工资,也是大队发。可像穆家坪大队这样的贫穷地方,就不要想工资了,也就是教书挣工分而已。不过,虽然没有钱,至少公分是算作一个壮年男劳力的全公分,分的粮食也够吃了。

萧清韫正想着呢,没想到话题波及到自己身上。

“你就是到公社去教小学也好啊。像清韫大哥大嫂,不就是在公社教书?买个自行车来回也方便,每个月工资也比大队里多,再囊凯也有几十,是吧,清韫?”杜妈问萧清韫。

“啊,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呢。”萧清韫回答。呃,杜妈的表情好像自己有意瞒着似的,她是真不清楚啊。

还好有孙虹帮着解围:“清韫刚嫁进来呢,还不清楚。这个我找得到,杨大嫂教小学,每个月25块钱,卫国哥教初中,每个月29块。不过,他们也只是公社的代课老师,户口还在穆家坪,放假也莫得工资了。而且公社只发工资,其他的粮票啊布票啥的就没有了。所以,他们两个人每个月就要交给大队30块钱买公分。现在杨大嫂怀孕,在公社租的房子,也要花钱。之前吃住在家里,中午也是自己带粮蒸饭,算下来一个月能有20块钱呢。”

萧清韫默默补充:还要每个月交给家里5块。这是穆卫军告诉他的。他还告诉她,二哥和队里的几个人一起,也自己找着门路弄了些钱,大队里包括大队长在内的好多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也没人说破和告发。除了大家都沾亲带故的,还因为大队穷,大队长人不错,也希望这几个人帮着队里的人家多增加些收入。

听穆卫军这样说,萧清韫就秒懂,估计二哥他们就是在搞这个时代的“投机倒把”,还真是有胆识有头脑。萧清韫敢肯定,等改革开放,穆家二哥绝对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赵梅惊叹:“我们家一年也存不下20块!之前还喊那些教书的‘臭老九’呢,我看还是读书有前途,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当老师还是进工厂,都比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强。”

杜妈也说道:“就是这个理,不说其他,就看卫军。大学出来当兵,才几年时间就是营长了?杨家湾,就是清韫大嫂队里,我家一个远方亲戚,叫杨成木,也是当兵的,17岁初中毕业就当兵去了,也上过战场,现在都30岁了,还只是个连长。不过听说部队待遇好得很,工资也高,清韫,是不?”

这个萧清韫当然清楚,也没必要隐瞒:“恩,他们都是保家卫国要上战场的,所以待遇好些。不过普通人当兵第一年每个月也只有6块钱的津贴,然后才慢慢涨一些。像卫军哥和你说的杨成木,他们是有军职的,所以有工资,现在卫军哥每个月工资有90块左右。”

“嘶”四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就连孙虹都羡慕地说:“我以前也就听说卫军工资高,但是没想到这么高。还是赵姐和杜妈说得对,读书还是有前途的。以后我一定让两个儿子好好读书,读书不行,就当兵去,就算前几年津贴少一些,等当上了个干部,工资就涨起来了。就算当不了干部,以后转业回来在派出所当个警察也好啊。”

其他人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脸羡慕地看着萧清韫,没有丝毫嫉妒、酸意,还一脸与有荣焉?呃,难道是差距太大,已经完全起不了嫉妒的心思了?就当作穆家坪的骄傲来自豪,当做榜样来教育下一代?

杜妈用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热情地招呼:“清韫也来洗衣服啊,来这边,这里位子大。你好些没有啊?啥时候回来的?囊凯一回来就洗衣服啊?歇几天再洗撒。”

萧清韫见杜妈让出来的地方是挺大的,在最边上,那边的岸要低一些,水位在第二阶和第三阶石梯之间。踩在第二阶石梯上,清衣服比较困难,踩在第三阶石梯上,水会淹到脚踝上面。萧清韫穿着雨鞋,倒是没什么影响,就是脚冷一些,洗的时候站在第二阶上面就行了。

现在穆卫军娶了萧清韫,大家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萧清韫是大城市来的姑娘,高中毕业的文化人,人漂亮温柔,家里条件也好,大队里好多未婚青年都对她有好感,就是自觉配不上,不好意思说罢了。

因此,就算萧清韫现在下乡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就凭那城里人的出身和那出尘的气质,大家也都觉得她配得上穆卫军。

现在穆家坪的人都把萧清韫看做“自己人”了,特别是二队的,对她更是亲近不少。因此,在萧清韫主动打招呼后,大家也纷纷给她打招呼。

李大妹回答:“莫得,你们结婚前全家才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这会儿莫得哪个换洗。”

好吧,就算是里衣,农村里一般都是一周一换,甚至半个月一换的。中间的棉袄什么的基本都是一个冬天过完了才会洗,套在外面的衣服也是一两个星期才换一次。

穆卫军见状对李大妹和萧清韫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把屋里的锅碗瓢盆和粮食搬到灶屋。”

萧清韫和穆卫军结婚了,整个穆家坪就更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穆卫军是谁啊,那是穆家坪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学生,年纪轻轻就在部队当了不小的干部,那就是穆家坪的骄傲呀。特别是年轻一辈,对穆卫军都十分尊敬和崇拜。

穆卫军的优秀有目共睹,人还长得精神,好多人家都想和穆卫军结亲呢。就算一个队里同姓的一般不结亲,不是还有侄女亲戚什么的嘛。不过大家也不抱什么希望,一般人家也不往上凑,就心里想想而已,最多就玩笑两句。都觉得穆卫军就算不娶部队领导的女儿,至少也会娶个有本事的城里姑娘。

放下背篓,萧清韫见原本低着头边洗边聊的几人都抬头看她,便腼腆地笑笑,喊道:“杜妈、赵姐,虹姐、小佳,你们也来洗衣服呢?”

整个穆家坪大队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姓穆。特别是在同一个生产小队的人家,基本都是或近或远的同宗。为了显示亲近,平辈之间就称呼“哥”、“姐”;晚辈称呼和父辈同辈分的,就称“某爸”、“某妈”,也有叫“叔婶”的,但比较少;称呼和祖辈同辈分的,也都是“某爷爷”、“某奶奶”;长辈则直接叫晚辈名字,只是很少叫全名,一般都省掉姓,或者叫叠字,或者在最后一个字后面加个“儿”话音。

毕竟只是萧清韫一个人用的,所以东西也不多。除了两大袋粮食,其他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什么的,萧清韫和李大妹一次就拿完了,而两袋一百来斤的粮食,也被穆卫军一边肩膀扛一袋,一次性就搬完了。

搬了东西,李大妹在灶房整理。穆卫军说了声就去后山了,萧清韫也回到屋里拆被子,现在还没有被套,都是用棉线缝上的,每次洗被子都很麻烦。

李大妹也说道:“让你二嫂洗就是了,你去干你的。”

萧清韫觉得家里人还是有些顾及她的身世,她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时间久了应该会好些。只好问道:“那爸妈有没有什么需要洗的?我一块洗了。”

在收以前的脏床单的时候,想到今早那场激烈的运动,被子还好,但床单好像弄脏了。于是,脸红红地给床上换上新的床单,把换下的床单团吧团吧,揉成一坨塞到了被面里面裹着。

萧清韫背着小背篓,穿着筒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堰塘走去。二队有个大堰塘,还有一条7、8米宽的小河,但是大家都习惯在堰塘边洗衣物,而且堰塘有一处水下被砌了呈梯状的平整大石块,岸边还铺了两米宽的石板,非常方便洗衣服。只是,冬天的时候,水位下降,要踩在石梯上才能洗,这就需要穿着雨鞋,否则,鞋子什么的很容易湿的。

萧清韫来到堰塘时,已经有四人在洗衣服了,每个人面前都是大大的一堆。

吃过早饭,萧清韫要收拾碗筷,赵小雨连忙阻止,并非常迅速地将碗筷收到一起,端着向灶屋走去,边走边说:“清韫你休息啊,我来就行。”

萧清韫连忙说道:“二嫂,我已经好了,收拾碗筷完全没问题,我今天还准备洗被子呢。”

赵小雨大声回了句:“那你就忙你的去,明天你再洗碗。”然后就进了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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