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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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身契拿来!”

王氏被她恍如寒芒的眼睛一看,不知道怎么就退了一小步。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她身边奴仆环绕,还怕姜氏做什么?

不过她也想到了昨晚儿的那一出,丢了好大的脸,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到底有些心虚。

定南侯府还不如郭子仪呢!何况,就算是她是女子,在封建社会男权时代,也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

见姜锦低头弯腰,柳叶呜呜的哭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十分凄凉。

而同样见姜锦弯腰低头,王氏这口气终于顺了,抛却了形象,哈哈大笑起来。

姜锦捡起身契,扶着柳叶,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氏,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王氏笑的太早,这才到哪里?

姜锦也有所耳闻如今朝上局势,夺嫡从龙之功,本来就是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是,她现在低微如尘埃,可是只要有心,十年,二十年,总有一日,她会做到的!

姜锦心中沉默,一句话没说。

柳叶却伤心极了,伏在她肩头,眼泪瞬间沾湿了姜锦的衣服。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

姜锦却笑着拍了拍她,“不要这么想,说到底还是因为王氏。”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扶你走,接下来就是新生活了,应该高兴才是。”

至少不用强迫吃素了,不过姜锦还是有些惋惜自己和姜锦娘抄的那些经文,四年时间,她抄了差不多一屋子经书,便宜定南侯府了!

不过王氏也没闲着,她本来想畅快的笑一笑的,然而门上来禀报说,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一起来了。即使侯府也是显贵,这些皇子龙孙还是要小心伺候着的,定南侯父子又不在,王氏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此时姜锦都到了定南侯府门口了,想也知道,走的肯定不是正门。姜锦一面扶着柳叶,一面还要挎着包裹,多少有些困难,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侯府的门子还在那里冷嘲热讽,哈哈大笑。

姜锦虽然心智坚韧,此时也有些忍不住脾气了,要不是带着柳叶,真恨不得回头就放把大火把这定南侯府烧个干净。

而几乎是同时,侯府正门前,一行人正在下马,看他们神骏的宝马,华丽的马车,也知道这些人出身不凡,也不知道哪家的王孙公子来侯府拜访。

姜锦不是很关心这些,她现在自顾不暇,也没心思看西洋景。

然而对面似乎有人察觉了姜锦的境况,很快就有个侍卫过来,问姜锦道。

“我家主人看姑娘有些麻烦,要不要搭把手?”

姜锦虽然硬气,然而此时的情况,也让她很难拒绝好心人的帮助。何况柳叶的情况也不好,还需要找个大夫看看,因此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谢过了对方。

“还请这位大哥帮我叫个软轿或者马车,我想送柳叶去找个大夫。”

那侍卫虽然长得凶了点,壮了点,人倒是心挺好,看姜锦艰难,犹豫了一下道,“我去跟我家主人说一声,亲自送你过去吧。”

姜锦点头,她在侯府逞了很多强,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也是精疲力尽了。

好在侍卫大哥请示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送了姜锦和柳叶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馆。

下了马车,姜锦诚恳的朝侍卫大哥表达了谢意。

“真的很感谢您了,对了,你家主人是谁,日后我好登门去道谢。”

“没事,我也是举手之劳。登门致谢就算了,我家主人是七皇子,如今还住在宫里呢。”侍卫憨厚的笑了笑。

姜锦了解的点头,“我明白,那还请大哥帮我向七殿下道谢,只恨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有那么一瞬间,姜锦是考虑过,要不要搭一下七皇子的船,然而想想对方毕竟只是偶然好心,到底还是按下了心思。

侍卫不知道姜锦这会儿心思已经转了几转了,只管笑道,“殿下只是好心人,姑娘好好过活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对了,大哥你怎么称呼,登门致谢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姜锦其实已经很累了,她其实相当于两天两夜没怎么睡了,又闹了这么多事,今天也没吃饭,不过勉强笑着,眼前已经有点发黑了。

侍卫笑道,“我姓蒋,行二,都称呼我一声蒋二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这可真巧,我姓姜,虽然不是同姓,却是同音。”姜锦声音也有些微弱了,“真的很感谢二哥——”

一语未了,她眼前突然彻底一黑,话也说不上来,整个人往后倒去。

蒋侍卫本来还想说笑两句,眼见着她倒了下去,忙伸手扶住了她,一面掐人中,一面叫大夫快过来。

其实姜锦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因为过度疲劳,而且低血糖了。不过看着挺吓人,柳叶本来就觉得愧对姜锦,此时又被吓的大哭。

蒋二见这样情况,也只好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安慰了一下柳叶。

不过柳叶心思单纯,不似姜锦心智成熟,倒让他套出不少话来。蒋二本来就是他主子派来了解情况的,如今可算是完成任务了。

柳叶又是这几日侯府发生事情的直接见证人,知道的再清楚不过,对着蒋七把这几日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蒋二听了后,也挺愤慨的。没想到定南侯府从上到下,都这么不要脸。

何况定南侯府这真是糊涂了,其实这事也挺好解决的,姜锦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或是收个义女,或者与姜锦些厚赠,日后谁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这样子,纵使写了和离书,官府管不着,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因此,他犹豫一下,就给这对主仆支招,对柳叶道,“你们今儿就该跪在定南府门口的,说被侯府逼着写了和离书,实际上该给的银子不给,不给你们活路。”

柳叶叹道,“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姑娘肯定不同意。姑娘性情坚毅,之前就说过,我这双膝盖,跪天地神佛父母,绝不跪这等无耻之人。”

蒋二想了想,笑道,“你去跪也没什么啊,反正也没谁说一定要姜姑娘本人去啊。姜姑娘病着,你这个被打的贴身丫环出面,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柳叶有些迟疑,到底还是被说动了。主要她心里总是有愧,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姜锦就算是和离出府也不会怎么狼狈,那一千两银子也不会打了水漂。

“不过这事,我就不能出面了,毕竟我上面还有我家主人呢。”蒋二叹道,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与了柳叶,“这钱你收着,虽然不多,想来也能派上用场。”

柳叶犹豫了一下,虽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去侯府闹,还是收了这钱。她也知道她和姜锦的身家,如果不是之前她和姜锦在衣服里缝了点散碎银子,看大夫的钱都支付不起。

办完了事,蒋二走的很痛快,他主子还在等着看热闹呢。

然而他的回来,却把五皇子的风头给盖了下去。

要知道秋日赏花会上,五皇子玉容墨发,红衣拈花的姿容被当世画圣李承道入画,都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因此风头正劲,备受京城群众追捧。

如今倒好,京城里市井里,倒是有一半提起的定南侯府的陆世子赞不绝口的,而五皇子也就成了只有外貌的草包了。

五皇子箫容本就厌恶陆齐林,如今更厌恶他了,这路上遇见了陆齐林,自然要说几句酸话。

不过箫容的段数不高,陆齐林也非吴下阿蒙,虽然身份有差,应对的也挺轻松。

让陆齐林头疼的是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风声,听说了姜氏的事,哭着过来求证。

这一下让陆齐林头疼了。

长宁郡主哪里都还好,只这性子,被秦王保护的太好了,柔弱娇惯,陆齐林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哄好。

本来如果没有五皇子箫容煽风点火还好点,偏偏长宁耳根子软,陆齐林说的话她信,箫容的话她也听个四五分。

如果不是同行的七皇子萧颜帮忙解围,别说天黑前陆齐林根本不能脱身。

说不准第二天他这个定南侯世子的绯闻又要上京城的八卦头条!

不过这么一闹,陆齐林回到侯府的时候,也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墨阳便问道,“世子爷,咱们还去素香院么,这个点儿了,要不先回去用饭?”

陆齐林横了墨阳一眼,怒道,“气都快气饱了,还吃饭!”

“小的糊涂!”

墨阳状似在扇自己巴掌,实际上并没用力气。

陆齐林没察觉自己小厮玩的小把戏,而是在那里继续狂喷自己的怒气。

“箫容简直是条疯狗,见人就汪汪汪的吠个不停!汪汪汪就罢了,还去撺掇长宁来找我麻烦!简直是贱人杂种!什么京城第一美男子,我看也没比他旁边的萧颜好看多少!”

除开陆齐林的偏见,这话其实也没夸张。

箫容和萧颜的生母都是当年从各地采选上来的绝色,在梨园坊里精心训练过了,送到皇上面前。

一个是歌姬,一个是舞姬,都是堪称绝色,不过是歌姬运气好,活的长,混成了宠妃,舞姬失了宠,被人诬陷,见罪于皇帝,早早死了。

因此要单论起姿容,五皇子还真未必稳压七皇子一头,毕竟五皇子自是俊美无俦,红衣黑发,拈花一笑时候美的动人心魄。

七皇子却也清朗如月,玉树芝兰,气度清华,一袭白衣胜雪,行走时候恍如琼池月宫的仙人。

不过这七皇子命不好,皇帝不喜欢他,生母又低微早逝,还命硬连克死了三个未婚妻,因此并没人爱提起他。

所幸这七皇子为人也十分低调,又四处与人为善,大部分人倒也不讨厌他。

起码陆齐林不讨厌他,喷完了五皇子,又想起另一事来。

“后日里摆宴,不要忘了送张请帖给七皇子。”

想起宴会,陆齐林就想起姜锦来。

“不吃饭了,先去素香院。”陆齐林招呼了一下小厮,抬脚往素香院走去。

不管怎么着,都要在正式摆宴前把素香院的那个麻烦给解决了。

家宴上发生那样的事还能遮掩,要是大宴上,姜氏被几个庶弟当枪使出现,他就算是捏着鼻子也不得不认了这个妻子。

少了一门姻亲臂助不说,他也会从被全城追捧的功臣,变成全城的笑柄。

而且陆齐林下月过了生日,就有二十三了,还未娶妻。便是男子,他这婚事拖得也太久了,长宁那里,不管是出于联姻秦王,还是为了名声,都要尽快上门娶亲了。

陆齐林思考起正事,神情又恢复了冰冷,他厌恶五皇子和五皇子厌恶他是一样的,完全是童年积怨。

但如果他真是个傻子,就不可能从活着南疆回来。

素香院里,姜锦和柳叶正在准备做饭。

定南侯夫人王氏厌恶姜锦,强迫姜锦吃素。开头厨房还送些素菜,时间久了,大厨房的管事嫌弃麻烦,便借口大厨房做饭油荤太多,锅灶不干净,禀了王氏让姜锦自理。

王氏索性就叫人在素香院里弄了个小炉子,又初一十五送些米面过来,让姜锦这个名义上的世子夫人自做自吃。

所以素日里,姜锦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动手。后来柳叶来了,她是个勤快姑娘,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丫环,另一方面,便都接了过去。

本来柳叶心里烦,想煮个粥,姜锦却心情好的想吃葱油饼——她在素香院的玉兰树下种了好多葱。

因此陆齐林走进来的时候,柳叶在揉面,姜锦在切葱。

陆齐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娘应该是给他结阴亲娶了个媳妇啊,这,好像不是找了个厨娘?

姜锦倒是一脸淡然,见陆齐林来了虽然有些吃惊,却直起腰,看着他,笑了笑道。

“世子?您怎么来了?”

陆齐林本来有点出神,然而看着姜锦发黄干枯的头发,小小的脸儿,瘦小的身板儿,一下子就拉回现实了。

他娘也真是,结阴亲也不找个长得好看点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还是比较厚道的人。

至少,陆齐林觉得自己是很厚道的男人。

看着姜锦过的这样辛苦,世子大人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下定了决心。给姜氏一个妾室之位又如何,不过是个摆设!

就是长宁那里,要费点心思哄她了。

打定了主意,陆齐林对姜锦这个未来妾室多了几分宽容,淡淡的道。

“我没什么急事,你先梳洗一下再说话。”

世子大人所熟悉的都是衣饰华美,妆容精致,举止优雅轻慢的贵族女子,姜锦这样的,恩,他觉得还是先梳洗一下,对自己才会显得比较礼貌。

然而对于姜锦来说,他这个傲慢的样子可真是碍眼,自己又没想着真嫁给他,那日也说得清楚了,做出一副大爷样子给谁看?

因此,姜锦只洗了下手,然后就坐下来,冷淡的道。

“也没什么好梳洗的,就这样罢。”

陆齐林心道,昨儿晚上逼着她自请下堂,想来还是有些过分的,姜氏有些情绪也正常,因此他便额外宽容了点。

“我这次过来,还是想谈谈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好。”

姜锦一边听着,一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刚洗葱切葱,忙了半日没喝茶,有点口干。

姜锦的淡定,陆齐林是有些诧异的,不过他想了想,平静也好,只怕自己提出建议,她也不会太反对。

“你的出身,毕竟太低了。”

“是啊。”姜锦一边点头,一边喝茶。

“相貌么,也不好看。”

陆齐林觉得有那么点不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正妻的位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不过考虑到,你也算是为我吃斋念佛三年,府里也不是容不下你。”

“呃,这是什么意思?”姜锦突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我的妾室,也不辱没你了吧。”

陆齐林信心满满,他出身高贵,自己是侯府世子,祖母是长公主,表哥是皇子,相貌英俊,还立有大功,姜锦这样的黄毛丫头,给自己当妾,也是烧了高香了。

然而,下一刻钟,他信心满满的英俊面孔便被喷了一脸茶水。

姜锦被他这一句话给呛着了,一口茶全喷出来,半响才出了声。

“哥们,你是认真的吗?”

陆齐林再傻,也知道喷了自己一脸茶水的姜锦,对自己的宽宏大量是个什么态度。

也正因为此,陆齐林心里非常恼火!

给自己当妾,哪里屈就她了?一个丑丫头,出身还那么低微!

自己可是为了他,说了长宁几句,又哄了她半天,竟然这么给脸不要脸!

“真是不识抬举!”

陆齐林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茶水,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锦,就要起身。

姜锦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不好,陆齐林这是记恨上自己了!可是刚刚,她还真不是故意的!

“世子请留步。”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挽留了一下陆齐林。

她不能真的得罪陆齐林,不然她怕自己命都保不住。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说刚刚的陆齐林,还有些大男人的洋洋自得,现在的他脸色就阴沉极了。

毕竟,姜锦的反应也太打他的脸了。

想到这里,陆齐林冷笑了两声,“后悔了?爷我也后悔了,就凭你这张脸,跟我当妾也不配!”

孙老太太无奈的一摊手,“他哪里坐得住,后巷王家媳妇生产难产了,人一来喊,他就有颠颠儿的去了,倒忘了王家指着他鼻子骂的时候了。倒是你,柳叶后面背的这个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说的就是姜锦捡到的那个小孩了。

“正好碰上了,看着还有口气,就给救回来了。”

姜锦先讨了点急救的丸药给那孩子吃了,然后方才跟孙老太太说了事情经过,又问她那后巷王家在哪。

如果王家的情况不紧急,她准备去找孙老大夫看看,那孩子的情况,到底也不太妙,别昏迷着成了个植物人了。

孙老太太说了地址,本想劝她两句,不要太好心,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姜锦就跟一阵风一样的跑走了。

看的她哭笑不得,“我可算是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会收她为徒了,可真是一样的人。”

刚刚,王家的说他媳妇难产来找孙老大夫,孙老大夫也是背起医箱就走了。那王家的,当年还因为琐碎小事找过孙家的麻烦呢。

然而,谁也想不到,现在王家人也正在找孙老大夫的麻烦。

从来医生救生不救死,孙老大夫医术虽然高超,也没到神医的地步,何况就算是神医,那也没有把死人从阎王手里拉回的本事呀。

孙老大夫虽然一路小跑,尽快的赶过去了,可等他到了的时候,产妇已经大出血死了。

这可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惋惜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而且还是母子两条命,孙老大夫只能委婉的。

可那王家不讲理啊,尤其王家大郎,非说是孙老大夫来的晚了不成,拎着孙老大夫的领子就饱以老拳。

孙老大夫已经五十上的人了,胳膊上还新近受了伤,哪里是他的对手,很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

姜锦跑过王家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孙老大夫的医德医术,那真是没得说,当时就气的上去扯开王大郎。

“你做什么!”

把人分开了,这一抬头,才瞧见是之前见过的三白眼,也就是王家铺子的少东家。

此时王大郎三白眼也不白了,两眼通红,指着孙老大夫喝骂道,“要不是他走的慢,我婆娘怎么会死,我的儿子也不会死!打他怎么了?没打死他就挺好了。”

姜锦心道,这台词可真有点耳熟,上午打小乞丐也这么威风呢!

她觉得自己心也坏了,虽然同情倒霉的产妇胎儿,可是对这三白眼王大郎,她还真就厌恶远多于同情。

孙老大夫不知道姜锦心里所想,咳嗽了两下,擦了擦嘴角的血,对姜锦道,“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大出血没得,太快。”

姜锦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赶上医闹了!

也是,以这王大郎的品行,平白无故还要逮着个小乞丐揍一顿,何况孙老爷子这上来的出气筒。

要照着姜锦的脾气,大约是要指着王家大郎骂一顿的,只是这人本来也已经没了老婆,孙老大夫又拉着她衣袖,让她回去。

姜锦其实知道,自己不该再多说什么的,可是还是气不过,只道,“老爷子心善,我们可没那么医者仁心,以后,你们王家生老病死之事,可别找孙老爷子了!”

“你说不来就不来?”三白眼王大郎的怒火朝着姜锦喷泄了,“你是管闲事管上瘾了吧?”

不想孙老爷子也有些心凉,皱着眉头对王大郎道,“贵府我是不敢踏入了,再来一次,我怕我这老头被人打死。”

那王家老爷子,之前还只是袖手看着,姜锦这话一出,忙上来打圆场,“这不是气急了吗?”

“那也不是牵连无辜人的借口!师父欠你们王家吗?辛辛苦苦过来看诊,还得挨顿打?”姜锦看一眼那中年男人,别当她没看见三白眼揍孙老爷子的时候,那中年男人眼中的幸灾乐祸。

“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说王大郎还因为丧妻失子,可以稍微让人同情点,这个男人,自己儿媳妇没了都还能幸灾乐祸大夫被打,可以说极恶了。

姜锦也不想和这一家废话,先问了孙老大夫安好,若是不好,少不得去找人说说理了,见孙老大夫说没事,方才扶着他,背上医箱离开。

出了大门,姜锦犹自气的要命,这样的白眼狼,实在是太可恶了。

孙老大夫见她脸都气的红了,也安抚她道,“你别生气了,也就几拳头而已,我还受得住,这种事,其实也不常见。那王家从上到下都不是什么后厚道人,只是我想着,到底是两条性命,母子无辜,只是没想到我还没到,人就没了。”

姜锦这口气才渐渐平了,叹道,“这家为人真是可厌,我要是有了钱,定要在他家对面开个铺子,不怕抢不走生意。”

孙老爷子也没那么迂腐,只笑道,“那也得先有钱,再有闲,你可别忘了,你还得学医呢。对了,你急急忙忙的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姜锦这才想起找孙老大夫也是有急事的,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心肺复苏的过程,毕竟那个姜锦解释不了。当时她就叮嘱过柳叶不要乱说了,柳叶倒是答应了,不过却是出于姜锦名节的考虑……而且她也怕姜锦这是什么秘术,传出去不好。

孙老大夫确实医德崇高,刚刚经历了一回医闹,这一听人还昏迷着,也急了起来。不过好在后巷离孙家医馆也并不远,快点走半刻钟就到了。

一进门,孙老大夫就嚷嚷起来,“人呢?什么情况了?”

人呢,已经醒了,一脸懵逼中。

萧颜之前睁开过一次眼睛,但是他体内真气混乱,很快又晕了过去,如果不是姜锦实施心肺复苏,也算是误打误撞的帮他理顺体内真气,他说不准真会走火入魔而死,最少经脉断裂,再不能练功。

这一次,他是切切实实的醒过来了,然而情况让他这个不知道经过多少生死波折运筹帷幄的皇子,也蒙圈了。

孙老太太一口一个这孩子,柳叶嘴上说的是小弟弟。

可那丑丫头看着也就是十五六,自己可比她大好几岁呢。

然后,一低头,饶是他这样的心机深沉之辈,也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的手,他的手虽然依旧修长洁白,却显而易见的是个小孩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萧颜的大脑全是懵逼的乱码。

他挺想冲出去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自己总不会死了,又在另一个人身上借尸还魂了吧?

然而他的理智还是在的,而且多少年的宫廷生活,不会伪装的人,早就死了。

因此他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柳叶看他呆呆的,十分可惜,“这孩子生的这样好,不会傻了吧?”

孙老太太见识的多些,又是当过御医夫人的,却另有猜测,“说不准,这孩子是大户人家的,因为先天不足,一直被遮掩着养的,你没见过那内宅的争斗,说不准波及到这孩子了。”

孙老太太在看到萧颜如玉美貌的时候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现在萧颜看着呆呆的,就被脑补成了一出宅斗大戏了。

柳叶却觉得肯定是受伤的原因,毕竟之前人都没气了,全是自家姑娘救过来的。

两人正争辩呢,孙老大夫和姜锦进来了。

孙老大夫先呆住了:我看着这孩子有点眼熟啊。

但是从泉水村到城里路程不近,也不能赖床太久,姜锦闭上眼睛又感受了一下温暖的被窝,方才起来。

因为阿容的存在,姜锦和柳叶睡在内间的大炕上,她一动身,柳叶就惊醒了,要起来做饭。

姜锦本来只说热点剩饭吃就是了,柳叶却觉得过意不去,哪有姑娘起来了,她这个当丫鬟的还睡着的呢?因此执意要起来。

姜锦拗不过她,便和柳叶一道起来梳洗,走到外间看见阿容睡在床上,被子也没盖好,不由轻声笑道。

“这孩子也不怕着凉。”

一边说,一边弯腰给他盖好被子。

柳叶见姜锦这么关心这孩子,还有点吃醋,酸溜溜的道,“自从阿容来了,姑娘就不关心我了。”

“谁说的,昨天我还不是记得给你带糖葫芦了嘛。”姜锦笑眯眯的道,“再说,你怎么好和阿容比,阿容长得多好看啊。”

柳叶:我觉得很受伤。

受伤的柳叶去做饭了,姜锦则是温习了一下昨天背的汤头歌,躺在炕上的萧颜也轻轻松了口气。

他天快亮前才回来,刚刚姜锦俯身给他盖被,他还以为要露馅了呢。

没想到那女人只是给自己盖了下被。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还是稍微有点新奇的。他母妃在的时候,也整日抱怨因为生了自己没了纤细的腰肢,不得宠爱了,何曾关心过他?

之后他身边出现的形形□□的人,谁还没点目的?姜氏这样毫无所图的还真没有过。

哪怕她真是看上了自己的脸,也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做更过分的事情。

单纯的颜狗姜锦——小子你真是想多了,我又不是恋童癖。

萧颜心情复杂,柳叶和姜锦的心情还是很轻松的。

是的,现在两人挺穷的,早饭就是剩稀饭,连咸菜都没有,可好歹还有希望。

比起在定南侯府守着那个小小的四角天空,现在每一口空气都是清新的。

日子总是人过的,姜锦勤勉有手艺,柳叶也勤快,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等吃完了早饭,天也彻底亮了,姜锦便往城里去,柳叶则在家里收拾。刚刚安顿下来,可以说是百废俱兴,柳叶虽然不聪明,却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很快就忙活起来了。

姜锦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孙老大夫处,也是累的够呛,如今进了农历十月,她还能走出一头汗,脸也红扑扑的,看着倒是气色不错。

孙老爷子这两日不看诊,只开着小药店,便悉心指导她辨认药材,又指给她那些是成药,到时候在柜上方便帮忙,抓药以姜锦现在的水准,孙老爷子还是不许她碰的,免得抓错了药。

成药分为两种,一种已经制成膏药和丸药的,一种则是已经包好的一包包的药材,多是治疗消食伤寒常见方子,或者解酒定神的保健汤药。

姜锦一一记下,一上午也就过去,中午自然是她做饭,孙老太太一早就叫人剁了肉馅,就等着姜锦来做小笼包呢。

姜锦自然没什么意见,又瞧见旁边有刚下来的水萝卜,还拌了个萝卜丝,可惜没有辣椒,她还是喜欢吃酸辣萝卜丝。

孙老爷子吃的自然十分百分万分的满意,就冲这手艺,这徒弟就收对了啊。

用过午饭,老爷子要午休一会儿,姜锦便在柜上看书,除了辨认药材,孙老爷子的意思是先看几本大约知道点基础后就让她先吃透伤寒论,这繁体字文言文看的别提多痛苦了。

偏孙老爷子却让她自己先理解,想要问他,至少得倒背如流。

偏姜锦对好多繁体字都认不清,这医书一字错了,说不准意思就不一样,可糊涂不得。偏孙老爷子在午睡,也不好打扰,正在头疼,却有客人进来了。

她抬头一看,熟人啊。

来的是卫三郎,就是有两面之缘的那位书生,姜锦对他印象不错,起码心地不错。

卫三郎看见姜锦也很吃惊,“这不是孙家医馆吗?姜姑娘怎么在这里?”

姜锦笑道,“这说来话长了,孙老爷子是我堂舅,我因无依无靠,投奔了过来,如今就在医馆帮忙。”

卫三郎这才看见她在看医书,很是诧异,“你识字?这可真是很难得了。”

“小时候学过一些。”

卫三郎说起来这个,姜锦突然反应过来,卫三郎不是个很好的请教对象嘛,就问卫三郎伤寒论上几个不认识的字。

那几个确实都比较疑难,卫三郎给姜锦解说了一番,姜锦也和认识的简体字对上号了。

见姜锦是真的识字,还能看书,一说就举一反三,卫三郎却很吃惊,这年头,知识是很珍贵的东西,别说女子了,就是大男人,目不识丁的也不少。

姜锦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合上书笑道,“对了,也不知道卫三哥想要抓什么药?我去把堂舅喊起来,老爷子午睡去了。”

“也不买什么,我记得医馆里有做的解酒的丸药?我想买一瓶。”卫三郎笑道,“上次和朋友聚会,张三少喝醉了,给他吃了两粒丸药,他说甚好,请我再给他带一瓶。”

“那我找给你就行了。”姜锦笑着去拿了那解酒药,那药可不便宜,一瓶一两银子呢。

卫三郎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也不缺钱,何况还会给人带的,爽快的付了钱,姜锦还额外叮嘱了一句,解酒药虽然好,还是不要贪杯。

听了这贴心的话,卫三郎对她好感又增了不少,姜锦却笑道,“本来就是么,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送走了卫三郎,姜锦继续死磕伤寒论,她是个认真的性子,虽然对学医的兴趣未必有多大,但是开始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孙老大夫对姜锦很是照顾,太阳稍微有点偏西就催着姜锦回去。

“你早点回去吧,如今快到冬天,天短。”

“那我就回去了。”

姜锦也没很客气,古代的治安也没那么好,自己一个单身女子,还是注意点。

回去的路走的倒是比早上快点,到了泉水村,将将要天黑,柳叶已经做好饭等着她了。晚饭小米粥,蒸的馒头,还有一碟子咸菜,一碗萝卜炖豆腐。

姜锦奇怪家里怎么有咸菜,就问柳叶,“你去买咸菜了?”

“哪里是我买的,村里人送的。”柳叶笑道,“总能应付一阵子了。”

这年头村里人还是比较淳朴的,姜锦头一天让柳叶各家送了鸡蛋,倒有好几家过来送了点东西,也有小媳妇过来帮忙的。

柳叶也挺高兴的,这才知道姜锦为何这么舍得了,她们孤身女子,连个远亲都没有,可不就得靠近邻了?这邻里关系处的好,对她们只有好处没坏处。

姜锦也转头看了下新邻居们送过来的东西,没有柜子,都放在那边的小箱子上。有送豆子杂粮咸菜的,也有的送了两个鸭蛋,一把葱,豆腐青菜什么的,更难得还有送干木耳,干蘑菇的,估计是后山上自己采的。

虽然东西不多,姜锦却高兴了起来,喜欢做饭的人嘛,看见好食材就手痒。

这年头没有人工养殖的蘑菇木耳,这都是纯天然野生的,味道别提多好了,尤其香菇,闻着味道非常纯正。

看着阿容看着饭有点恹恹的样子,姜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不习惯啊。”

阿容没说话,却用一双大眼睛看着姜锦。

事实上,他也有好多年没吃过那么糟糕的饭菜了。

姜锦觉得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挺惹人怜爱的,笑了起来,“正好有蘑菇木耳,明儿我就露一手,包个青菜包给你们吃,柳叶等会儿吃过饭记得和面发面。”

柳叶有点小矛盾,一方面姜锦做的包子,她抗拒不了,另一方面,她觉得现在日子艰难,只为了阿容就做好吃的,也未免太奢侈,也太溺爱那孩子了。

姜锦见她有些犹豫,想了下便猜到了柳叶的想法,便笑道,“不仅是为了阿容,还有惠宁师父处呢,我欠着惠宁师父人情,明天包了包子,不得往泉水庵走一趟,横竖是素食,也没什么忌讳的。”

说要送惠宁师父,柳叶顿时就不反对了,讲真,如果不是惠宁师父帮忙,他们都不知道现在住在哪里呢。

吃完了饭,收拾了碗筷,柳叶便很积极的和面,姜锦也把干蘑菇干木耳都用清水洗净泡发。

萧颜看的挺稀奇的,他吃过苦,但是毕竟是皇子,顶多自己打猎烤个鸡烤个兔子,还真没见过这做包子。姜锦抬头见他在那里站着看,还以为他挺感兴趣呢,便喊他过来帮忙。

这女人还真敢,竟然使唤自己干活!

萧颜很郁闷,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他还需要借这个地方暂时掩饰下身份,只好忍了,做出一副可爱样子帮忙和面。

姜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帮着和面,鼻头上却蹭了一点白,十分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萧颜更郁闷了。

你笑什么啊?眼睛那么亮?我就那么好笑?

即使有那么点小小的郁闷,总体来说,这小小的房子里,大家相处都挺愉快,气氛还是很和睦的,连柳叶见姜锦笑的那么开心,也觉得阿容在的话,自家姑娘心情总是很好,倒也挺不错的。

山下泉水村里十分安静,山上泉水庵里就很热闹了。

定南侯夫人王氏刚刚掀了桌子。

桌上盘子碗都被甩到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却掩盖不住王氏的怒吼。

“这都是什么玩意,那么难吃,也敢送上来?!”

见王氏发脾气,随从王氏在庵里住的丫环当即就跪下了。

但是讲真,小姑娘也挺委屈的。

在庵里清修总不能吃荤吧,可要把青菜做出肉味来,也太难为她了。

何况,就以王氏目前的心情,就是山珍海味摆在她面前,也不能让她满意。

果然,王氏逮着小姑娘踢打了好几下,才气哼哼的止住了骂。

小丫环想哭又不敢,收拾了碎瓷片后方才敢出去低声忍泣,也不敢大声,生怕招惹了王氏,又骂她晦气。

泉水庵的尼姑路过,也看着她可怜,递了帕子过去,低声劝慰了半天。小丫头好容易止住了眼泪,屋里又响起东西摔碎的声音,把小丫头吓得哆嗦了一下。

原来是王氏把茶壶给摔了,摔完了,王氏又喊人收拾。

“人呢?死哪里去了!”

小丫头虽然战战兢兢的,可是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看的那尼姑一阵叹息。

这人啊,都被送到庵里清修了,怎么就不能稍微安静点儿?这大晚上就这么热闹,明天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定南侯夫人王氏可不觉得她是在闹腾,在她看来,她是受了大委屈了!明明都那姜氏不知足闹腾,还得委屈她背黑锅收拾烂摊子。

在丈夫和儿子的劝说下,勉勉强强的来到庵里,还让她吃那等猪狗不如的东西,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越想,王氏就越委屈,先把视线范围内能砸碎的东西都给砸碎了,又哭了半夜,把早已经休息的惠宁师父都给惊动了。

就冲着王氏对姜锦做的那些事,惠宁师父其实十分厌恶王氏,但是定南侯府她开罪不起,当主持的不能不为了庵里其他人考虑,因此在定南侯给泉水庵添了一千两香油钱后,惠宁师父还是接了王氏这个烫手山芋。

然而她也没想到王氏那么能闹腾,照着这个闹腾下去,王氏别说在庵里呆一年,一月都难。安抚好了王氏,天也蒙蒙亮了,惠宁师父想了想,还是得去定南侯府一趟。

顶好定南侯能把王氏送到他们府上别院去,就算不送去,她也尽到通知的义务了,免得到时候王氏闹出事来,定南侯府怪上她们泉水庵。

她走的早,正好错过了姜锦送来的包子。因为是指名送给她的,别的尼姑也不好擅动,便放到厨房里了。

王氏闹了大半夜,这一日起的就晚了,泉水庵里都是出家人,早上起的早,早膳早就用过了,都是温凉不热的。而且出家人以惜福为要,早饭也不过是粗粮粥,混了粗粮的馒头,没什么油水的咸菜。

王氏哪里吃得惯这个,吃了两口就吐了,把碗筷一摔,就让丫环去找管厨房的尼姑交涉。

昨天那个小丫头被王氏打了,今儿伺候的这个就颇合王氏的脾气了,十分的霸道,指着那管事的尼姑道。

“这就是你们待客的态度?还不去重新做了新的来!若是不好吃,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那尼姑颇为生气,且不说庵里都是清淡饮食,她一贯水平就那样,全庵里都能吃,王氏主仆就吃不得了?就说这语气,可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因此她也来了脾气,索性不管了,指着厨房道,“有本事你们自己做去吧,别挑三拣四了。”

“你!”

“别你呀我的,我怎么听说,你们定南侯前任世子夫人守了四年也是吃斋念佛,自做饭自己吃?侯夫人不说,你个当丫鬟的,就不能做饭了?”

说完那大尼姑甩甩袖子就走了,也不理会那丫环叫唤。

那丫头跟着王氏也有几年了,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那可是体面地很,别说自己做饭了,往大厨房点菜也是经常,还是进府前在家做过饭,那点水平早就忘了。

但是要这么空着手回去,只怕夫人又要招呼巴掌了,她可不像昨儿那丫头那么傻。她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她就不信厨房就一点什么都不剩了,到时候热点饭,先把王氏糊弄过去再说。

她进了厨房一看,就瞅见台子上摆着个新竹篮子,盖着白布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就走近了,掀开一看,顿时来气了。

这些尼姑好生无耻,明明就有热包子,倒糊弄她说只有剩稀饭馒头咸菜,定南侯府又少了香油钱,竟然还吃起了小灶!

瞧着那包子包的小巧可爱,白白的,每个也就鸡蛋大小,看着就十分精致,肯定能把王氏给打发了。

不过,这一篮子包子怎么也有十几个,王氏也吃不了,自己干脆先吃点吧。反正也没人瞧着,这丫头就先拿了一个,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她的表情就变了。

作为定南侯夫人王氏身边最有脸面的大丫环之一,不说山珍海味,点心面点,她可真是吃过不少,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没怎么吃饭的原因,这青菜菌菇包子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食了。

可是看看,也是挺寻常的包子啊,里面也就放了青菜,蘑菇,还放了一点剁碎的木耳,就是吃着特别的顺口。

这丫头忍不住又拿了一个。

然后她又拿了一个……

反正,最后端到王氏面前的包子就只有五个了。

王氏对这个包子也是十分的满意。她是湘地豪族出身,口味重,嫁到定南侯府后,定南侯府是武勋世家,口味也是偏着大鱼大肉。要照着王氏平日的口味,这素淡的不行的青菜包子可不是她喜欢吃的。

可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这包子确实对味儿,王氏一气儿吃了五个包子,还觉得有些不足够。不过人吃饱了,情绪总是会比较平和一点,她也是闹腾累了,吃饱了就睡了。

惠宁师父从定南侯府回来听说王氏只在早上闹腾了一回,先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她的徒弟知空端了杯茶过来,问道,“定南侯府怎么说?”

提到这个,惠宁师父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她好了,当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被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推出来顶锅,这王氏平日跋扈,最后又能怎样?

知空却道,“我看着她也不值得同情,昨儿还有精神打骂小丫头呢。”

她就是昨天安慰王氏丫环的那个尼姑,也听见了王氏是何等的跋扈霸道。

“不说这个了,一大早就到处跑,饿坏了,你看看厨下有什么东西吃,拿些来我垫垫。”

知空听到这话,才想起来早上姜氏送了一笼包子来,忙笑道,“我差点忘了,您去了城里后,姜锦娘的丫环送了一小篮子包子,说是他们姑娘自己包的,送给您吃的,我去拿来。”

她就不信,定南侯府就一直能笑道最后!

郭子仪当年七子八婿,位极人臣,又如何?墙还没塌,家就败了!

王氏还嘲笑,“就在地上,你捡啊。”

姜锦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恨意滋生,可还是慢慢捡起来。

从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王氏却觉得捏着姜锦的把柄了,不过,这也的确是姜锦的软肋。

“身契我能给你,但是——”

“但是什么?”姜锦深吸一口气,王氏的无耻,或者说定南侯府的无耻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自有人送来,你急什么?”

不过片刻,果然有人拿了柳叶的身契过来,还刻意羞辱的扔在地上。

“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出府后找个大夫,很快就好了。”

说完了,姜锦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氏。

“拿着你陪嫁的那两身衣服,立刻马上给我滚!”

姜锦抿了抿唇,正要答应,后面突然传来柳叶的声音。

“什么身契?哦,你是说你那个丑丫环啊。”

王氏哪里把柳叶这么个丫环记在心里,早就把这事给忘了。然而姜锦心里明白,柳叶这情况,在府里肯定活不下去,就算是什么都不要,她也要把柳叶的身契要回来。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阿锦,你别管我了!”

听着她声音虚弱,姜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鼻头一酸,眼泪一下涌出来。

然而在王氏面前,姜锦并不想示弱,到底还强行按着崩溃的冲动,转头对柳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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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心里也明白,眼下这情况,不论如何,也只能吃了这个暗亏了。

只是想到柳叶,她方又硬气起来,“别的我可以暂时不管,柳叶的身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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