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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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平梅一边应着话,一边伸手帮苏阮换上大袖的短衫长裙。

任由平梅摆弄了片刻,苏阮抬脚换上一双榴开百子的青缎绣花鞋,目光直直的盯着上头的绣纹发愣。

“二姐儿,您的脚未好,奴婢搀您出去吧?”平梅起身,上手搭住苏阮的胳膊。

苏惠苒提着裙裾坐在苏阮身旁,视线落在她那双莹白玉足之上,双眸之中隐现担忧道:“可会留疤?”

“应当不会,伤口不深。”苏阮轻摇了摇头,然后与平梅道:“平梅,帮我拿双木履鞋出来。”

“是。”平梅应声,起身从圆角柜内取出一双木履鞋,擦拭干净之后置于苏阮脚边。

这木履鞋看着已然有些年头了,下头是以桐木而制的两齿木底,上面用蒲草做鞋,圆头系麻,十分古朴。

苏阮抬脚穿上那木履鞋,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脚,木履鞋底磕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这木履鞋是什么时候的?”看着那被磨损的十分明显的蒲草鞋面,苏惠苒蹙眉道:“我那处有双新的,明日我让丫鬟给你送来,这都旧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换一下,万一走路时断了系带,可有你受的。”

说罢话,苏惠苒抬手掩了掩唇,然后略显困倦之意道:“行了,这大半夜的,我也不与你多说了,要回院子里头歇息去了。”

“我送大姐。”

“你别折腾了,我自个儿走。”抬手按住苏阮的肩膀,苏惠苒伸手指了指她的脚道:“你把这伤养好啊,就最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话,苏惠苒欲走,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顿住步子道:“对了,昨日我在芊兰苑的影壁处看到那苏致重,他是来寻你的吗?”

也不怪乎苏惠苒奇怪,因为二房的人本来就与大房的人水火不容,所以这苏致重会来芊兰苑寻苏阮,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苏致重?”听到苏惠苒的话,苏阮突兀蹙起娥眉,面色微变,那双柳媚眼不自觉的便往覆着芦帘的绮窗处看了一眼。

“怎么了?”注意苏阮突变的面色,苏惠苒奇怪道:“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苏阮缓慢摇了摇头,然后冲着苏惠苒轻笑道:“时辰不早了,大姐快些回去歇息吧。”

“平梅,送大姐回院子。”

“是。”平梅应了一声,引着神色困惑的苏惠苒出了主屋。

苏阮坐在美人榻上,暗暗捏紧了手里的绣帕。

她想起来了,昨日里那苏致重与父亲一道来与她兴师问罪时,身上穿的宽袍料子与她在房廊拐角处看到的那抹颜色一模一样。

所有那躲在绮窗处偷看自己的人,就是苏致重?

“二姐儿?”平梅送完苏惠苒回来,见内室里头还亮着一盏白玉琉璃灯,就赶忙上前给苏阮端了一碗茶水道:“二姐儿,您怎么还没歇息呢?”

“嗯。”苏阮捏着手里的羊毫笔,正垂眸在麻纸上写着什么。

平梅将那碗凉茶置于一旁,然后轻声道:“二姐儿,您又在……记仇?”

“嗯。”苏阮手里的羊毫笔重重划下,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这苏致重真是恶心至极!

翌日,天色微亮,苏阮便已然在平梅的搀扶下从架子床上起了身。

“二姐儿,您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可是有事要做?”

“唔……”穿上那双苏惠苒让丫鬟新送来的木履鞋,苏阮坐在架子床上怔愣片刻,然后才在平梅的服侍下开始净面梳洗。

换上一身素白裙衫,苏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绷紧的盘扣,有些烦躁的坐在梳妆台前照了照头上的髻鬟。

“平梅,你可知道那二房的三少爷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一边抚弄着自己的髻鬟,苏阮一边声音细媚道。

“这,二房的事,奴婢不大清楚,不过二姐儿怎么突然问起三少爷来了?”听到苏阮的话,平梅神色奇怪道。

平梅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日里就在芊兰苑里头转悠,也不与那些婆婆嬷嬷的在一处,自然是不清楚二房的事的。

“你可记得昨日里那窗绡上被戳破的两个洞?”凑到平梅的耳畔处,苏阮压低了几分声音道:“我怀疑那两个洞是苏致重戳的。”

“什么?那二姐儿的意思是……”平梅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脸上显出几分慌乱神色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奴婢去找婆子把那绮窗封了吧?”

“不能封。”蹙眉摇了摇头,苏阮捏着手里的绣帕道:“那绮窗一封,偷窥之人定然会以为咱们怕了,日后若是再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其实昨日她不应当打草惊蛇的,就应该好好的让那人去,然后等那人再来时便能逮住他了,但现下那人有了防备,怕是这几日都不会过来了,最关键的是苏阮还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苏致重。

“二姐儿,奴婢给您端了早食过来。”珠帘处,禄香端着手里的漆盘进来,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汤粥点心一一放到红木圆桌上。

看到禄香,苏阮突兀灵光一闪,“禄香,你帮我去把大哥唤来,就说我有事寻他。”

“哎。”禄香应了一声,转身出了主屋,片刻之后引了苏致雅过来。

苏阮正坐在绣墩上吃着早食,看到苏致雅进屋,赶紧起身道:“大哥。”

“你的伤还没好,赶紧坐吧。”苏致雅虚扶着苏阮坐回绣墩上,然后撩起后裾坐到苏阮身旁,慢条斯理的拢起大袖开口道:“怎么这一大早的就寻上我了?”

“我有大事。”放下手里的银制调羹,苏阮让平梅带着禄香守在主屋门口,然后才开口与苏致雅说了窗绡上被戳了洞的事。

听罢苏阮的话,苏致雅狠皱起眉头,面色蕴怒。

“大哥,这事,你怎么看?”单手扶在红木圆桌上,苏阮给苏致雅倒了一碗茶水。

“自然是要把这个人揪出来的。”一反平日里的温文模样,此刻的苏致雅怒色明显。

“我怀疑是那苏致重。”苏阮犹豫片刻,才缓慢开口道。

虽然那绮窗处能瞧见苏阮平日里常用的美人榻和架子床,但因为苏阮换衣都在彩绘纱屏后换,架子床上又有床帐遮掩,所以那偷窥之人平日里能瞧见的也不过就是苏阮躺在美人榻上歇息的模样。

但仅仅是如此,便已然让苏阮无法接受了。

摆置着四架冰鉴的方卉堂内冰凉舒爽,角落窗棂处点着袅袅艾草驱赶蚊蝇,苏阮端着手里的大桃躲在一侧屏风之后,悄摸摸的往里面看过去。

只见堂内两排宴案之后坐满了苏府中人,男左女右,分列而坐,那摄政王穿着金彩色绒线绣纹的八爪蟒袍靠在首座上,因为身旁孔雀翎掌扇的遮挡,所以苏阮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那蟒袍下端的水脚海潮隐约可见。

整个大宋除了那小皇帝的龙袍,只有这摄政王敢在蟒袍的水脚处绣这江牙海潮,因为这江牙海潮,寓意大宋江山,只有他敢将这大宋江山压在脚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方卉堂门口,女婢丫鬟们鱼贯而入,将手里的糕食果饼一一奉上。

苏府乃书香世家,此次摆宴多是瓜果蔬卉,几乎未沾一点荤腥,因为苏钦顺认为,朱门酒肉臭,荤物乃浊物,不可多食,以免坏了读书人的风骨。

“王爷,请用。”苏钦顺从宴案后站起,朝着陆朝宗拱手道:“陋室粗茶,望王爷莫见怪。”

苏钦顺是个耿直之人,他不喜这篡谋朝政的摄政王便是不喜,因此说话时面色极其难看,连正视都不愿正视于他,惹得躲在屏风后的苏阮一阵心惊胆战,生怕这摄政王发了威,立时就把她这苏府给满门屠杀了。

陆朝宗微阖着双目靠在首座上,漫不经心的盘着手里的两颗大核桃,一双漆黑眼眸轻动,将堂下之人一一扫过,然后才将视线落到苏钦顺的身上。

穿着紫檀色常服的苏钦顺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俊貌,不然也生不出这么多貌美俊俏的姐儿和哥儿来。

“果真是粗茶烂饭,本王特意赶来,苏大人就给本王吃这些枯草?”抬手搭在宝座的扶手上,陆朝宗虽是一副慵懒模样,但说出的话却让堂下的人捏了一把冷汗。

其实整个苏府都明白,顺势者昌,逆势者亡,这陆朝宗就是现在大宋的大势,他们苏府逆势而行,亡期不远矣,只苏钦顺一意孤行,众人皆劝不得。

陆朝宗话罢,方卉堂内寂静一片,却只听得屏风后传来一阵清晰的抽气声,细媚娇软,尾音婉转,引人遐思。

苏阮大睁着一双柳媚眼浑身一震,她勉强的端住手里的桃子,双腿发颤,几乎瘫软在身侧的屏风上。

因为这陆朝宗的声音与那日夜萦绕在她耳畔处的梦魇男声完全重叠,毫无一丝不同,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的睥睨万物。

所以那上辈子在苏府门口将她一剑捅穿心口的人,就是这陆朝宗……

“是谁在那处?”苏钦顺转身看向屏风后,面容严肃道。

“好像是二姐姐。”三姐儿苏惠蓁端坐在宴案后,目光落到那屏风下露出的一双绣鞋上,声音淑雅道。

坐在宝座上的陆朝宗微微凛身,抬手叩了叩宴案面道:“出来。”

屏风后,苏阮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桃子,双腿颤的不像话,只感觉自己心口处疼的厉害,就像是用钝刀子戳在上面搅弄一样。

可她不能逃,苏家的生死,她的命,也许现在就攥在她的手里。

细细的喘着气,苏阮低垂眉眼,盯着怀里的桃子看了片刻,然后才扭身跨出了屏风半步。

穿着精白裙衫的苏阮姿态酥媚香艳,微微晃动的裙角带着裙晕,隐约露出一截白细脚踝,因为低着头的缘故,让人看不清脸。

陆朝宗靠坐在宝座上,漆黑暗眸轻眯,落到苏阮那抱着软桃的胸前。

粉嫩圆润的桃子饱满可口,新鲜欲滴,却比不上那包裹在精白裙衫之下的两团鼓囊,勒在素白的主腰下,沁着一层香汗,微微浸湿胸前的细薄衣襟,欲隐却露,只引得人口干舌燥。

“这也是苏大人府上的千金?”陆朝宗盘着手里的老红色核桃,细薄唇角轻勾。

“是,姿态拙劣,让王爷见笑了。”苏钦顺面色难看的说罢,立时就转身呵斥苏阮道:“回自己的院子里头去。”

苏阮抱着怀里的桃子站在那处未动,片刻之后才颤着嗓子开口道:“父亲,我是来送桃的。”

“不用你送,一个姐儿,竟然做起了丫鬟的活计,真是大丢我苏府的脸面。”苏钦顺说的话很是不客气,他瞪着不远处的苏阮,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嫌恶之意道:“还不快走。”

苏阮咬着唇瓣,依旧站在那里没动,越发的将怀里的桃子抱紧了几分。

“本王瞧着,那桃却是甚好,沉甸甸的又大又圆。”陆朝宗声音低缓的开口,手里的核桃轻盘,发出“咔嚓咔嚓”的挤压声。

“既然是苏大人的千金亲自送来的桃,本王自然是要尝一口的。”说完,陆朝宗神色慵懒的朝着苏阮的方向招了招手道:“过来。”

方卉堂内并无其它空余宴案,苏阮偷摸摸的看了一眼面色极其难看的苏钦顺,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朝着陆朝宗的方向走了过去。

裙裾微摆,苏阮走路时的姿势虽力求端庄,却依旧看着是一副勾人的不正经模样,柳腰轻款,媚臀摇曳,可堪言是世间尤物,特别是当苏阮抬起那张桃夭柳媚的面容时,引得堂下的男人皆侧目而视。

但只有苏阮知道,她那掩在裙裾下的双腿是抖得如何厉害,僵直的几乎连路都走不稳。

“坐这。”陆朝宗抬手叩了叩自己宴案的右边,语气虽轻缓,但那双眼却锐利暗沉的吓人,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这是苏阮第一次跟除了苏钦顺以外的男人如此亲近,特别是这个男人还是陆朝宗。

颤着一双腿伏跪在宴案右边,苏阮低着脑袋,将怀里抱着的三个大桃一一规整的放到宴案上。

嫩粉色的指甲瓣轻轻的按在那粉嫩的软桃上,比那软桃更加的惹人垂涎。

苏阮颤着眼睫,她能清晰的看到自己捏着桃子的手是如何的颤抖哆嗦,因为陆朝宗身上那浓厚的熏香味几乎让她害怕的喘不过气,甚至有些想干呕。

檀香本是静心养性之物,放在这陆朝宗的身上,却变得甚是霸道,果然这香也是要看人的吗?

“苏大人,这应当就是那‘抱病在床’的二姑娘了吧?看着精神确是不大好。”陆朝宗定定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苏阮半响,然后才懒洋洋的将目光投向那苏钦顺道:“不知这位二姑娘可也是惠字辈的?”

苏父那一辈男丁以“顺”字为辈,轮到苏阮这辈,男丁以“致”字为辈,女子则以“惠”字为辈,意为顺致惠民。

“二姐儿不以‘惠’字为辈,她的闺名是由已故去的老太太取的,单名唤一个‘阮’字。”

其实这事也是苏钦顺较悔恨的一件事,因为苏阮出生时,正巧赶上老太太病危,老太太在取完苏阮的名字后,便咽下最后一口气去了,苏府孝字当先,老太太取的名,自然是万万不能改的,所以苏阮的名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但苏阮,酥软,如此轻浮之名,再加上这风流窈窕的不正经纤媚姿态,实在是让苏钦顺悔恨不已。

“苏阮,可是耳旁元阮?古书记载,似乎是一种略像月琴的弹拨乐器。”陆朝宗轻笑,狭长的双眸微眯,缓慢落到苏阮的身上。

跪坐在宴案右边的苏阮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但身子却像是没有骨头似得看着总是软绵绵的,胸前白腻鼓囊,一副天生媚骨,果真是酥软的紧。

苏阮坐在美人榻上,任由平梅将她脚上的一双绣花鞋褪下,露出绑着白布条的脚。

“阿阮,父亲这些日子不在,你将那双木履鞋拿出来穿吧,不然这天色闷热,你的伤口若是再闷在缎面绣鞋里,怕是会不大好。”

“大姐?”神色奇怪的看着止步于自己面前的苏惠苒,苏阮声音细软道:“怎么了?”

“我就猜到你要去,所以特意赶来与你说一声,父亲已然走了,你不必去了,而且你脚伤未好,还是回屋好好歇着吧。”

说罢话,苏惠苒上前搀扶住苏阮,与平梅一道将人扶回了主屋。

素馨盈瓶生香,寒香清雅,嗅闻之际咽喉齿颊,尽带幽芬,让苏阮原本烦躁的心绪渐渐沉静了下来。

闭上双眸,苏阮放空身心,缓慢入睡。

“二姐儿,二姐儿……”

就着平梅的手抬脚走了两步,苏阮只感觉脚底心处的伤口微有涨疼,却比白日里好了许多。

缓步走到主屋门口,苏阮突然迎面看到急匆匆往这处赶来的苏惠苒。

“什么时辰了?”扶着平梅的手从架子床上起身,苏阮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下意识的往那绮窗处看了一眼。

屋外天色未亮,皎洁素月明晃晃的挂在漆黑夜幕之中,流萤四起,灯烛敞亮。

“唔……”好不容易睡下的苏阮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浑身懒怠的翻了个身,根本就不愿睁眼。

“大老爷被圣上封为钦差大臣处理江南水患一事,刚从宫里头回来就要下江南去了,众人都在府门口相送。”平梅伸手将手中的湿帕覆在苏阮的脸上,小心翼翼的帮她擦了擦脸。

“好。”苏阮侧身躺在架子床上,抬手止住平梅欲放床帐的动作道:“今日不要放了,点些艾草吧。”

“哎。”平梅应了一声,起身去熏上艾草。

被微凉的湿帕冷的醒了神,苏阮轻颤了颤眼睫,脑袋里头浑噩噩的还没回过神。

这怎么大半夜的就要去?难道是那江南水患很严重?可不是听说并无人伤亡,只毁了一些田地屋舍吗?

莫不是那陆朝宗故意折腾人来着?

此为防盗章

用芦帘遮了绮窗,苏阮躺在架子床上,脑袋里头依旧乱的紧,总是感觉那绮窗后头藏着个人,躲在暗处窥觊她。

“二姐儿,奴婢给您守夜。”平梅搬着被褥铺在地上,帮苏阮将床头小几上的一枝素馨换下来,重新放上新鲜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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