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记事（女尊）

南康王被宋婴逗乐了，上前勾着宋婴的下巴调笑道：“怎么，也被我这小柳儿迷了眼？”

宋婴冤枉啊：“臣妹万万不敢啊。”

南康王一手拍了宋婴的头：“方才可说了不必这么称呼。”

宋婴一时没反应过来：哎哎？这就把我丢下了？

“还不快跟着！”谢昭然头也不回、冷声道。

宋婴听了，却笑嘻嘻地别过三皇姐，往前头追去。

南康王被抛下了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这皇妹倒是有趣。

交泰殿主殿内。

依照礼制，殿中右侧为皇女席。已经成年的几位皇女依照长幼尊卑挨着坐了。

为首的便是东宫太女及其正君。

因怕宴会太过喧闹惊了小皇孙，此时太女正君叮嘱了宫人将女儿抱去偏殿好生照看。又明白今日虽是女儿百岁，自己却不能抢了皇后的风头、便安静地坐在皇太女手下，同她商量些琐事。

其次便是皇次女秦王、秦王后及秦王几个庶女。

论礼法、秦王此时已是逾礼——王庶女不应出席。但巧在前几日怡贵君以“七皇女没有同龄玩伴”为由，招了几位王女入宫一同玩耍。于是本就频繁进宫的几位王女索性连着大半个月住在长乐宫。眼看皇孙百日将近、怡贵君这才慢慢悠悠禀了皇帝，道是王女们离家太久、按道理是该回府了——可是孙女们还想孝顺孝顺祖父。雍平帝不曾多想，说是百日宴后再离宫也不迟。人多些喜庆，这便准了。

秦王后同秦王太女一左一右居秦王下位，各置一席。此时秦王后却招了三王女与自己同席、亲手捻了几块栗子糕喂给三王女。又用帕子为养女擦拭嘴边糕点渣滓、称赞她吃的好，以后必然是位健硕的女儿家——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昊儿比姐妹们都生的好，尤其可比那宋晟、好过不知多少。

三王女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当然不知嫡父心思，可她却懂得同长姐攀比。一边吃着美味的糕点、一边不忘对长姐吐舌炫耀一番。

王太女偏头便注意到了，暗恨嫡父不知礼数。自己身为小辈又不能出言教训，只能频频对母王示意。

可这秦王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执一酒壶自斟自饮，偶尔捻些备的瓜果吃了。对身后王后与王太女之间的暗流一概不知。

皇女席末位乃是三皇女南康郡王同其家眷。

令人觉得荒唐的是：南康王的左下席坐着南康王君——这倒是正常、可右下席竟坐着一位貌美似男儿的女子——南康王的宠娈，曾是闻名沧都的“红尘楼”女倌、人称柳娘子。

时下“娘子”一词多做雅称、或称呼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勾栏中的女倌自然没这个资格，一般常被换做某奴。这柳娘子原本叫做柳奴、如今得了当今三皇女的惦记、一朝麻雀成了凤凰。任谁不管她叫声“柳娘子”呢。

雍平帝得知这事儿、纵然觉得荒唐气愤，却也只单单对静君冷落了几日，便再也不提了。

毕竟南康王一向多情风流、胆大妄为。

此时南康王君虽说又惊又怕、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将注意力放到庶子宋客儿身上、这孩子在怀里倒是安静、眨着眼睛，吃着手，啧啧出声。

四皇女平乡郡王虽说已经封王也已育有嫡女，但仅仅行了元服礼却未行冠礼。故而还未搬离宫中、平日里同夫侍们居于重华六殿。此时她也依照礼数携正君、女儿坐在殿中左侧——父君惠侍君的席下。

因久久不开席、尚在襁褓的女儿已经饥饿不已，哭闹个不停。但席上的茶果糕点又不适合与她吃，本想等到开席后再抱下去。一时不察、饥饿的婴儿挣扎的小手打翻了席上的酒水，酒水顺着桌子淌下来。平乡王只好让乳父将女儿抱下去喂奶。

平乡王望了望众皇姐妹，一时间只觉她最狼狈。忍不住对王君低声呵斥一番、怨他未将女儿喂好再抱上来。平乡王君委屈又愤恨，只觉得自己嫁错了人。比之众皇女，平乡王无疑是最平庸的，就连那身材肥壮的南康王，也好歹是个果敢女儿、比这胆小怯懦的平乡王好个一万倍！

宋婴此时并未注意到皇姐们的家庭琐事，她忙着跟朝歌使眼色，想约了她等下趁大人们不注意溜出去玩耍一番。不想朝歌只匆匆瞥了她一眼、便低首静坐在怡贵君席下，也没个回应。这让她怎么确认她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啊！真是好生急人！

宋婴的这番抓耳挠腮被谢昭然看在眼里。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等不到她安分下来。忍不住回头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宋婴被一双怒气冲冲的美目一瞪、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老老实实坐好。

塞了块精致的小点心嚼着，又觉得谢昭然这眼睛实在漂亮，忍不住偷偷瞅了瞅——可惜、看不到。

谢昭然余光见了，只当她是淘气，不再理她。又被柔贵君怀中的十一皇女吸引了注意：他一直恳切盼望有这么个孩子，从生下来的小小一团到现在，十一皇女长大不少。又见旁边端坐着小大人似的八皇女——纵然他打从心眼里瞧不上柔贵君，可柔贵君曾育有三个皇女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他羡慕不来的福气。

宋婴不乐，想他若是眼里只她一人就好了。

这等风流女儿，倘若怀庄被带坏了可怎么是好。

因着他已列君位，便是皇女们正经的庶父了。南康王携家眷向谢昭然行礼，他也不避着，端着身受了。点点头便入殿了。

这样想着，便熄了逗弄她的心思，正准备邀她一起入殿。兰君的轿子到了。

一名手脚麻利的宫人掀了帘子，谢昭然扶了宫人的手、踩着凳下轿。

抬头便见女儿同南康王在一处站着，心中有些不悦。又看到旁边的柳娘子，心里猜测那青衣女子想必就是南康王的宠娈柳青衣了。

又转而与南康王君相互见礼。

抬头又见一年轻女子。

“这位——”宋婴对着眼前这位貌美的青衣女子有些迟疑、不知该唤她什么。

宋婴呆呆地更正：“皇妹万万不敢......”

南康王瞅了瞅呆头呆脑的皇妹，叹了口气，有些发愁：这孩子别是傻了吧。

三皇姐竟把宠娈带来？难道不该遮掩避着么？虽说时下文人雅士养几个宠娈也无妨、有时还颇有一番情趣。但、但这可是在母皇眼皮子低下。

这样想着、宋婴看向南康王的目光便不自觉带上几分崇敬。

南康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为难，也不出声解围。

宋婴有些郁闷——早知随父君一起来了。今儿下午又是她最不拿手的琴乐课：频频出错就算了，竟被师傅罚了留堂、真真丢人。朝歌本要陪她一起，宋婴担心怡贵君与她为难、便赶她先走了。谁想这会儿赶过来竟碰上这等尴尬事儿。

“唤我皇姐便是、何拘于这些麻烦事儿。”南康王有些不耐烦，挥挥手免了她的礼。

“三皇姐——”宋婴顺势改了称呼，心想这南康王倒是个爽快的。是了，先前唤错、三皇姐也未怪她失礼，不免觉得几分亲近。

正苦想这女子究竟是哪位皇亲国戚、竟不知礼数着了这颜色衣裳。

未防，青衣女子恭顺行了一礼：“臣、柳青衣参见六皇女殿下。”

宋婴听了震惊不已，柳、柳青衣？柳娘子？！凭她如何猜也猜不到竟是她！

夜间的交泰殿热闹了起来。

此时帝后二人还未到，皇亲、臣子们已携家眷入席。

“三——南康王姐！”宋婴刚跳下了轿子，没等她好好看看这大名鼎鼎的交泰殿。便在殿门前偶遇南康王一行人，忙行礼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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