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无罪

话虽这么说，我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哭下去。

这要是在农村，你一个大老爷们，大清早跑到人家哭了出来，非得弄一挂鞭炮给人家放放，冲了晦气才行。

这不是农村。

哀莫大于心死，太多的打击已经无法用言语阐述。

这且是简单的打击？这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一种耻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哥，你先喝杯水吧？”

感觉这是天籁之音。

我渐渐复苏，缓缓抬起头，首先我看到了一张涂抹红色唇油的嘴巴，十分闪亮，嫩嫩的，樱桃一般。女郎那笔直的头发从双肩下垂，在胸前瀑布一般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女人左手端着一个玻璃杯，右手轻轻蒙住自己的领口，并在我面前蹲下。

这是一张干净而娇艳的脸庞，一双明澈的眼睛里，闪现出来的只有真诚。

真诚的眼神总是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从女人的眼神里，我读出来了同情，怜悯。

而这些，都是我现在最最需要的。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接过水杯，紧紧握在手里。

水杯的温暖，穿透掌心，我心里也升腾起一股暖流。

紧接着，我鼻孔一酸，眼泪禁不住又往下掉，滴答滴答，泪水直接掉进了水杯里。

“我给你换一杯吧！”女人一直看着我，这个细节她竟然没放过。

“不，谢谢！”我摇了摇头，腾出一只手抹掉眼泪，仰起脖子，一口气将带着泪水的一杯温水给吞了下去。

这一杯温水，无异于人间甘露，给我无穷的力量。

我彻夜没睡，神经一直绷紧！

离开之际我迷茫，我想过自我弄个车祸直接了结一切。

到了半路，我幡然醒悟，生命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苟且偷生，这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的决定？

我真的宁愿放弃一切，离开这个伤心的珙桐县城就好。

可是，就在我决断了一切的时候，菲菲和高挺，竟然敢在楼道里做出这种事！

这无异于给我那几欲康复的心灵又是一次沉重的撞击。

而且这一次的撞击，完全将我受伤的心撞的皮开肉绽。

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一次次地死去，一次次地我有将其唤醒，然后又一次次的经受不住折磨而彻底死去了。

这一次，满腔的悲愤已经占据了整个心灵空间，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股温泉一般的暖流，却让我想起了很多。

妻子菲菲也给我端过水，也是温水……

“你要冷静下来……”女人温柔地劝导起来：“你的样子好恐怖，你能告诉我你都发生了什么了吗？”

“刚才你听到了吗？楼道里一男一女在说话！”我咬了咬牙，接着道：“我老婆就是和那个男的勾搭上了。”

此刻，我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而面前这个女郎，分明就是赐予我能力的天使。

满肚子的苦水没处发泄，好不容易在漆黑的世界中逮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竟然毫无保留地将隐藏在心底里的压抑给说了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我轻松了，但同时也懊悔不已。

对于女郎来说，我这一番话，无异于五级地震震撼着她。

嘴巴张得大大的，先是发出一声尖叫以表示这一切太过诡异，接着就又一字一顿地问道：“既然你老婆和人家偷情呢，你发现了我们不揭穿他们？反而躲到我这儿来，为什么？”

是啊？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面对着女人的质问，我很奇怪，就好像突然间遇到了一个知音，不吐不快。

前往广州出差半个月，回来后发生的种种，我竟然没有隐瞒半分，就连我昨晚去了花溪，大清早归来的经过，我也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整个叙述的过程，我想应该超过了半个小时，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口干舌燥，最后我扬了扬手中的杯子，说道：“请问我还能再喝一杯水吗？”

对面的额女郎没有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我看到她眼里噙满泪水，右手缓缓抬起，轻轻地将我额头凌乱的头发给理了一下。

这个动作十分细微。

这让我响起小时候妈妈给我摸摸头。

我也想起了读小学那会儿，我们的女老师又一次也用手撸了撸我的头发。

女人的动作十分自然，完全是从心底里蹦出来的。

就像……就像妈妈在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这个关切的动作，让我彻底的清醒过来。

我没再索要开水，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一番苦水倒得真是彻底，我的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女人也急忙站了起来。

我面对女人，深深一鞠躬：“美女，真是对不起，今早上我……吓着你了！”

女人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没事，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放心了。对了，你看看，大老爷们一个，哭的稀里哗啦，都弄成了个大花猫啦，到我卫生间洗洗脸吧，然后到客厅稍作休息，我给你做早点！”

额……有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腾而起。

说实话，我不可能在女人这儿过多逗留，毕竟我们素未谋面。

也许女人是新住户，这么多年了，同一单元同一栋楼，不就是十二楼和十三楼的差别吗？但我保证，之前是真的没有见过她。

如此一来，我怎么好意思打搅人家？

但洗洗脸是应该，毕竟，我有可能真的是个大花猫了。

面对着镜子里憔悴的影子，我发现我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左右！

胡子茬儿已经黑黝黝地布满了下巴、两腮和上嘴唇。

洗手间里没有刮胡刀。

不过各种洁面乳护肤品，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我从来就不会用，也不可能用。

直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再次将整个头都埋进了洗脸盆。

憋气足足超过三十秒，迅速抹掉脸上和头上的水，我发现，我重生了似的。

“额，毛巾，用这块吧，刚买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卫生间门口等待。

“好吧，谢谢！”我从女人手里接过毛巾，将脸上头上的积水都给摩擦干净了，这才发现这块雪白的毛巾的确是刚买的，连标签都还没来得及撕掉。

“对了，不知道美女该怎么称呼？”出于礼貌，我一边将毛巾折叠起来房墙壁壁柜，一边问道。

“我？我叫安溪悦，大学刚毕业，还在找工作！”安溪悦回答道。

“安溪悦！”多么美妙的名字，我禁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对方，然后说道：“对了，打搅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谢谢你，安溪悦美女！”

“呵呵，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啊？”安溪悦说道。

也对，我把我自己的故事说了半天，估摸着我并有将自己的名字给说出来。

“这么说吧，其实我是兰苑中学的一位老师，我叫胡言！”我说道。

“原来你是个老师？老师可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呐，老师这可是一份多么神圣的职业！”安溪悦一时间激动起来：“其实我也很想当老师的，可是，我更热衷于美术创作……”

“你热衷于美术创作？原来你也是个艺术家呀!”我说道。

“胡老师过奖了，其实我就是爱好，毕业后，趁着还没找到工作，所以我拜了个老师，等我学成了，这才开始找工作去！”安溪悦的脸上就浮现出一股不可捉摸的神色出来。

“好吧，其实我们兰苑每年都有招考特岗，你要是乐意，也可以去试试。”我顿了一顿，转身：“对了，眼看着也要到了上课时间，我还得上课去！”

“什么？就你现在这样子，你还想着去上课？不成！”安溪悦一把就拽住了我的手，大声地嚷嚷道。

此时此刻，我真正意义上发现，这个世界，真的会凝固。

如果说昨晚冲出家门后，我停止了呼吸，那么现在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所以，也就哭了三声，我勉强止住了。

哭声止住了，我的心伤却没法止住。

我颓废地蹲下，双手抱头，蜷缩在门背后，任凭眼泪恣意地往下流。

这是我在这个女人面前毫无节制地第二次哭泣。

而且是大清早的。

我知道这并不好。

但也只是个小小的县城。

民风民俗应该还有的。

满肚子的苦水，我只能一个劲儿往下咽。

不就是哭哭而已，发泄一下吗？

我完全不想让自己的脆弱给别人看到。

但在这个女人面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竟然两次崩溃，哭出了声！

面对着咆哮的女人，我只有几个字可说：“对不起！”

说完这几个字，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哗啦啦流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的心疼，谁人知晓？

是的，女人没有呼救，但似乎并不怕我，反而随手从过道角落抓起一把铁铲，指着我，咆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从一楼一直跟踪我，现在又冲到我家里来？你是不是有万能钥匙？我房门明明关了的……”

呵呵，房门关了的，我能推开？

当然现在不是理论这个女郎的房门是否真的锁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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