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采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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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只听嗤啦一声,那人右手拿着一个东西,高高扬起。秦小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条人腿,齐根而断,切口处鲜血淋漓。他随即将这条人腿放到嘴里,立时便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咀嚼之声,隔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到针叶之上,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变得浓烈。

秦小舟心里一阵恶寒,几乎要吐了出来。她将脸别到一边,屏息静气,心里祈祷那人吃完快走,不要发现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用餐完毕。树下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渐渐没了声息。

恰在此时,云逸抓住她的手,往下一跳。落地之后,脚步不停,立即拖着她向前跑去。

秦小舟勉强能够跟上他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哀叹:看来云师兄是打不过他了,否则何至于一见面就跑。

他们在松树和巨石之间,曲曲折折地绕来绕去,不知跑了多久,但是只要一停下来,就见到那个怪人跟在身后不远处,脸上依然挂着那个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他们的自不量力。

如此反复几次,两人也不跑了。云逸拔出随身配剑,一手掐法诀,一手将它往空中一抛,想要带着秦小舟御剑而去。

然而那宝剑到了空中以后,并未化作飞剑,而是直直地掉了下来。

云逸接住配剑,沉声道:“此地有阵法,无法御剑。”

秦小舟直到此时,方才想起她的救命法宝琉璃珠,忙说道:“云师兄,我有办法,借你的剑一用,看我的。”

她不等云逸回答,从他手中将剑拿了过来,掏出琉璃珠,像上次一样如法炮制,然而她的鲜血在光滑的珠子上打了一个转,又滴了下去,那珠子透明依旧,毫无反应。

秦小舟傻眼。

那怪人嘴角裂得更大。但他只是静静地蹲在石头上,也不动手,似乎是在看这两人还有什么花样。

云逸呐呐道:“那个,师妹,既然无法御剑,其他法宝自然也没用。”

秦小舟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云逸将剑柄拿在手中,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只是轻轻一掰,那把剑居然一分为二,成了两把一模一样的长剑。

他将其中一把递到秦小舟手里,道:“我们双剑合璧,宰了他。”

秦小舟接过长剑,依旧傻眼:“可是我不会剑法啊。”

云逸道:“没关系,用着用着就会了。”说完,手执长剑,朝那怪人扑了过去。那人不避不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剑光一闪,直直地刺向那人的心脏,眼见得就要刺中了,就在最后一刻,秦小舟眼前一花,那怪人已经移到了一丈开外,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云逸剑尖一转,追逐那人的身影而去,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然而接连几招,剑剑落空。

最后一招使完之后,那怪人闪身避过,趁云逸招式用老,不及变招之际,朝着他的胸口击了一掌,只听砰地一声,他往后飞出几丈远,脊背撞上了一棵松树,将它硬生生地从中撞断,十几丈高的树干轰然倒地。

但是他很快就站了起来,挥剑再次迎了上去。

秦小舟直到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眼见得师兄遭难,也顾不了许多,将灵气贯注在长剑之中,上前几步,加入战局。

一动手,她才发现,根本不用考虑招数问题,似乎自然而然便知道如何使剑。剑尖指向的地方,正好是云逸的剑招顾及不上的空白之处。与其说她在使剑,不如说剑在用她,想来是剑中有灵之故。

两人剑招互补,织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剑网,将那怪人笼罩其间,他的身法再快,也有些避不过来。

那怪人发现这一点之后,索性不躲不闪,任凭剑尖刺在身上,捅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可奇怪的是,那些伤口不但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反而转眼之间就已经愈合,恢复的速度居然快过了他们的剑法。

那怪人似乎是看准了秦小舟实力较弱,掌掌都向她招呼,皆被云逸挡了下来。他被击中了几次,吐了一大口鲜血,身形也有一些凝滞。

秦小舟又是愧疚,又是着急,一边出招,一边琢磨,这人再怎么奇怪,也不可能没有弱点吧,要是能找出就好了。

这时,太阳西斜,天色将晚,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射在巨石和树干之上,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晃动,显得有些阴森鬼魅。

秦小舟看着那影子晃来晃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她凝神细细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那个怪人的影子比他的动作快了那么一点点!就好像影子在操控他一样。

影子有古怪!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

管它呢,先试试。

秦小舟将全部灵力灌注于长剑之上,瞅准一个空隙,剑尖朝下,对准怪人影子的脑袋部位,猛地往下一刺。

就在刺中影子的一刹地,只听两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同时从怪人口中和影子那里传了出来。声音尖利,直欲刺破耳膜。

秦小舟扔掉长剑,捂住耳朵,只觉心里难受之极,心脏都跳得有些不正常了。

然而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那声音戛然而止。

秦小舟抬头一看,只见云逸将那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几转,滚到一棵松树边上就不动了。

就在这时,人头旁边突然出现了两双靴子。

秦小舟顺着靴子往上看去,从道袍下摆,到腰间,领口,最后再到脸,然后呆住了。

这是两张男人的脸,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脸。

然而这两张脸实在是太特别了!

因为他们分别只有一半是完好的,另一半则像是被火山熔岩浇过一样,被毁得一塌糊涂。

秦小舟心里暗叫可惜。

若是可以将其中一人的左边脸和另一人的右边脸拼在一起,定然是一个英俊之极的美男子。

只可惜……唉,真是天妒帅哥。

她本来对这两人寄予深深的同情,不过他们一开口,她瞬间就觉得,脸毁成这样,活该!

只听其中一人问道:“这两人居然敢毁掉我们的宝贝,如何处置?”

另一人答道:“女的杀掉,男的奸了。”

秦小舟:啥?是他们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先前那人摇头,道:“不好,男的杀掉,女的奸了。”

秦小舟:“……”

这不就是她刚刚踩到的那个人么?

一股凉气从她的脚心升起。一时之间,她居然恐惧得一动不动。

秦小舟一见他的表情,心知不对,脖子僵硬地转了一下,余光暼到一团黑色的头发。

刚才那个吃人男,正蹲在树枝上,静静地看着她!

见她扭过头来,那人伸手将头发向两边撩开,露出一张青黑肿胀的脸,嘴角一裂,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两只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表情说不出地诡异。

秦小舟伸手去推门,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向里打开。

门内是天姥山顶的花草树木,毫无特别之处,仿佛他们推开的真的就只是两扇普通门板而已。

然而两脚刚一踏进去,眼前一花,景色突然变了。

秦小舟松了一口气,转过脸来,看着云逸,正好他也看向了她,虽然他也吓得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还是勉强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很快就变成了一脸的惊恐,他睁大了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云逸在她耳边嘘了一声,轻声说道:“看下面。”

秦小舟透过稀稀拉拉的松叶,往下看去,只见树下正蹲着一个人,在厚厚一层针叶之中寻找什么东西。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头发又长又密,拖了一地,但是他的身材异常魁梧,应该是个男人。

方才明明在天姥山顶,此时却分明是在半山腰。往上看,山峰直插入云霄,不知有几千几万仞高。触目所见,皆是嶙峋的巨石和虬结的松树,再无别的花草树木。山风在林间往来盘旋,吹落针叶簌簌而下,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针的清香,还有一丝奇怪的味道。

秦小舟一落脚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脚下不像是坚实的土地,倒像是一个软塌塌的东西。

只是眨眼功夫,白雾便已散去,两人眼前出现了一道门。

那是街头巷尾普通人家最常见的双扇木门。红漆为底,雕花为饰,门上还贴着两张门神。可是门后空空如也,就像是有人把两扇门板拆了下来,立到此处一般。

她低头一看,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一张青黑肿胀的脸正被她踩在脚下,两只血红的眼睛毫无生气,鼓得像铜铃一样,死死地瞪着她。

一声惊呼正要出口,嘴巴被云逸紧紧捂住。她只觉得身体一晃,已经到了一棵巨大的松树之上。

两人沿山路而行,途中见到众多道观,香蜡烛火缭绕不绝,善男信女和身穿各色衣袍的道士在其中来来往往,只是观他们的身形步法,分明是凡人无疑。恐怕是凡间久慕遇仙派的大名,特意来此沾沾仙气,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也能遇到一个神仙。

二人爬上山顶,只见一大块宽阔的平地,草木繁盛,树木掩映之间依稀可见几座朱门高墙的院落。

云逸拿出广凌子所赠的符箓,将其点燃。待那符箓燃尽之时,只听轰地一声,眼前突然白雾弥漫,一股沁凉的湿气扑面而来,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连身边之人,也只余一个依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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