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重案组：让尸体说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怎么会跟汪玉书睡觉？为什么我跟他睡了那么久，也不跟家里人说，也不跟老师说？”玲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态和表情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为什么？”桑陌成无比干涩的问道。

“你问问我爸和我妈，他们平时舍得在我身上花一分钱吗？乐乐想要什么东西，他们就会二话不说去买给乐乐，就算半夜乐乐想要吃肯德基，我爸也会骑着车子去给她买回来。我呢？因为我从小跟我奶在农村长大，不跟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就觉得我不是他们的闺女，除了吃饭上学，别的什么东西都不舍得風雨小說习成绩也不问一句，只有开家长会了，他们听老师说我成绩差，回来就是一顿打，他们也不想想，我天天要跟着他们帮忙东西，连写作业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成绩好？”玲玲那张稚气的脸，在这一刻无比扭曲，上面写满了愤怒。

“其实杀了乐乐之后，我倒没有那么恨她了，要怪，就怪我爸妈，他们太偏心了，我要让他们这辈子都为他们的偏心眼后悔！”

桑陌成和童爱国相视无语。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审下去了，这完全就是一场人伦悲剧。

从审讯室出来，桑陌成和童爱国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默默的走到院子里之后，看着开阔的天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后，才把心中的那股压抑和憋闷的感觉略微减缓了一些。

“什么时候把结果告诉死者的父母？”

“等等，过了今天再说。”

这是一个因为父母极度偏爱造成的悲剧，在这场悲剧中，没有胜利者。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被自己的亲姐姐杀死了，而姐姐也要面临着牢狱之灾，失去了女儿的中年夫妇，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今后的生活。

其实这个悲剧，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乐乐的父母因为把大女儿从小放在老家抚养，平日里没有沟通和交流，完全没有感情可言。玲玲在缺乏爱和亲情的环境中长大，父母对她来说，只是拥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在一家人团聚之后，乐乐的父母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乐乐身上，对玲玲则是一副不管不问的姿态，连生活上的花销都不肯多出一点。玲玲只能依靠跟汪玉书的畸形关系，来维持自己在学校的开支，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情形，一个小女孩竟然要出身体来换取金钱，而她的父母却连一点钱都不舍得给她。

乐乐平日里的告状，也为这一悲剧埋下了伏笔，玲玲在被冤枉之后，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怨恨上了。于是，她早早的开始谋划起这场谋杀。因为生活的苦难和扭曲，玲玲早已脱离了她所在年龄本该有的稚气，她的心性已经如成年人一般成熟。

那些谋杀推理小说，包括电视剧，都成为了她学习谋杀技巧的教材。她恨乐乐，恨自己的父母，也恨心理**的汪玉书，所以，她在某次与汪玉书发生关系之后，偷走了汪玉书的一件衬衫，藏在了家中，等待时机，将谋杀的罪名嫁祸给他。

案子破了，汪玉书将会因猥亵儿童及**的罪名被提起公诉，等待他的会是长达数十年的牢狱之灾，而玲玲也会以谋杀罪起诉，但是考虑到她尚未成年，可能同样也只是数十年的牢狱之灾。

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乐乐的父母显得悲伤欲绝，而对女儿玲玲，他们也表现出了一种惯有的冷漠。

“就当没生过这个闺女，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最好判死刑。”这是玲玲父母的原话。

桑陌成不敢想象，玲玲如果在高墙中度过人生最宝贵的十几年光阴，到时候从狱中出来，整个人跟社会脱节，又没有人可以接纳她，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玲玲的父母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对玲玲有那么一点点关爱和温暖，整个事情的结局也不会变成这样。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案子结了，桑陌成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约上童爱国，一起来到楼顶，看着天边的夕阳闲聊。

“老童，这真的是我办过的让我心里最难受的一个案子，你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小的时候，家里兄弟很多，父母也会偏心，他们当时最喜欢的是我的小弟，小弟就总是仗着有父母撑腰，欺负我。我也恨过父母，恨过小弟，却从来没想过像玲玲这样极端的方式。现在想一想，虽然我的父母大多数时候会偏心小弟，但是我生病的时候，我需要照顾的时候，他们也会很紧张的为我忙里忙外。也许是正是因为通过这些举动，我还知道父母还爱着自己，才不会去想那些傻事。”童爱国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又回想起了年少时光的情形，那些委屈和幸福。

“是啊，我记得看过一个心理学家的演讲，他说，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当我们以婴儿的身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父母，我们哭，就是为了得到父母的爱。如果没有爱，没有亲情，我们又该如何用稚嫩的身躯去面对外面危险的世界？”

“如果玲玲的父母能够把爱分给玲玲一部分，她的心灵也不会迷失在孤独和绝望之中，也就不会有这个悲剧发生。”

“不懂事儿？告我状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积极？如果我爸妈能对我有对她十分之一那么好，我也不会这么做。我知道，就算乐乐死了，他们也不会对我好。可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要剜了他们的心头肉，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儿。”玲玲稚气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愤怒。

“其实，我当时有一瞬间真的心软了，我拿领带勒乐乐的时候，她醒了，她就那样看着我的眼睛，说不出话，但是她的嘴唇在动，我看得出她想说的是姐姐。我当时把领带都松开了，可是一想到如果等到我爸我妈回来，乐乐把这件事儿跟他们告状的话，我肯定会被他们打死，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乐乐勒晕了之后，用水果刀把她杀了。”

“你父母做得的确不对，但是乐乐是你的亲妹妹，她是无辜的。”桑陌成说道。

“无辜？”玲玲冷笑了一声：“她从小到大就跟着爸妈生活，当惯了小公主，突然多了一个姐姐，她生怕自己的地位被人抢走了，只要我做错一点事情，她就会马上去爸妈那里告状，有些时候，她还故意把东西摔坏，诬陷到我的头上。反正这个家里，没有人信我，只要出了错就是我的，我就是一个小奴隶，还有出气筒。”

“乐乐还小，还不懂事，她还不懂得姐妹之间的感情，兄弟姐妹之间，哪里有不吵架不生气的？”童爱国在一旁叹息着说道。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妹妹？”桑陌成再也忍不住堵在自己心头的那个疑问，他脱口说出了真相。

“警察叔叔，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杀乐乐？你吓唬我。”玲玲呜呜的哭了起来。但是这一次，面对她的眼泪，桑陌成没有丝毫的动摇。

“你不用再继续演下去了，我们既然会这么问你，就已经掌握了真相，你真的很聪明，知道作案的时候戴手套，知道从汪玉书那里偷他的衬衫和垃圾袋嫁祸给他，但是你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你的身高。”

桑陌成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开口安慰，还是斥责。

“汪玉书第一次找我，说带我去他家里吃糖，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在农村老家的时候，村上的老头也这么干过。当时我跟奶奶说了，奶奶去骂了那个老头一顿，也没有报警，只是跟我说，这件事儿千万不能说出去。奶奶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过不下去了，他们两个才把我接到城里跟他们一起住，可他们根本就没把我当他们的闺女，他们的眼里只有乐乐，我在家里只是他们不停使唤的奴隶。我知道汪玉书想干什么，我也知道那种事儿不是好事儿，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从他那里拿到钱，才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能不被班上的同学嘲笑。”玲玲眼中的冷漠，让桑陌成觉得可怕。

她的回答让桑陌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女，有一种幻觉--这也许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魔鬼。

“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妹妹？”桑陌成问道。

玲玲停止了哭泣，静静的注视着桑陌成：“身高？身高怎么了？”

“你计划谋杀自己的妹妹，也许不止一天两天了，昨天晚上，你看到有小偷翻窗户进来，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就趁他离开之后，穿上了从汪玉书那里偷来的衬衫，戴上了手套，来到乐乐的**前，你先是用你父亲的领带勒乐乐的脖子，但是因为力气不足，只是把乐乐勒晕了而已。于是你跑到厨房里找到了水果刀，开始对着乐乐的左胸拼命刺击，最后把乐乐杀死。”

“我再问你一遍，乐乐到底是被什么人杀死的？”桑陌成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

“警察叔叔，我已经说过了，我在**底下钻着，天又那么黑，我没看清楚。”玲玲掰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这只是你们的猜测，没有证据。”玲玲冷静的回答道。

“不，我们有证据。你的确很小心，但是却不小心在衬衫上留下了自己的头发，而且还有一个细节你没有注意到，那就是乐乐身上喷出的鲜血。你的身高只有一米四，穿着汪玉书的衬衫站在**铺前，衬衫露出的高度被喷上了鲜血。这两点结合起来，足以证明你就是凶手。”

“也许当时我该站在凳子上，这样就不会被你们猜到真相了。”玲玲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当桑陌成和童爱国再一次在审讯室里见到玲玲的时候，看着她那张稚气而又显得无辜的脸，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妹妹，还能够冷静的设计圈套，将嫌疑嫁祸给别人，以混淆警方的视线。如果不是事实摆在自己的面前，桑陌成也不敢相信这样残酷而又冷静的犯罪行为竟然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更让人可怕的是，她竟然还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作为掩护，装出一副无辜的受害人模样。

“叔叔，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儿？”玲玲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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