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四章 围魏救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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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有香薰味、焦油味、以及□□与冰/毒混合之后略带甜香的气味。可能有富二代在包厢里“溜冰”。

严小刀没跟简、游二人直接打照面,但看到那两拨人也进了二楼包厢。互相之间都各怀心事,只遥遥地点了个头。

游灏东按照他请柬上的号码,撩开包厢的天鹅绒帘,里面却已有人。

他的忠诚小跟班简直像时刻端着手机等候老大一声吩咐,迅速就回复了:

严小刀:

杨小弟:

严小刀:

杨小弟:

剧场灯灭,由舞台角落缓缓上演由灯影与帷幕一同制造的奇幻气氛。一头白发、涂着白面妆容的妖异的鬼踏着神秘鼓点寻觅他的祭品,鬼持着水墨折扇,一身妖气红妆,不男不女,却又半男半女,在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幕里下腰,面容美丽魅惑……

歌舞伎装扮的鼓手在幕布烟火下敲出四面埋伏喊杀震天的鼓点……

严小刀左手悄悄绕到后面,揽住凌河所坐的轮椅靠背,做出个环抱揽人的姿势,五指有意无意地做钢琴指法,来回地敲八字。凌河应当也注意到他靠过来,默默转过头端详,视线也像是忽然定住在他的侧脸、鬓角……

严小刀右手则扶于腋下腰侧,视线试图穿透只有一块轻薄墙板阻挡的隔壁包厢,耳朵根还要忍耐梁有晖的兴致勃勃,眼前是豁然开朗的舞台幻景与荡上天去的一群妖男艳/女。

歌舞剧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来这里消遣寻/欢的客人谁真心要看传统正宗的大阪、江户艺妓表演呢!这台舞剧更像个山寨版的维加斯百乐宫的著名演出,模拟了舞台上的水池,尽管那水池小得像水洼;又模拟了奇幻如仙的空中飞人表演,尽管那些飞人男女都穿着超短露腿的和服,在空中以爆/乳劈叉动作撩起观众席上阵阵欢呼……

更多舞女站在靠近二楼包厢的高台之上,抓住绸带,准备从天而降的那一刻,飞身投入舞池。

有一名梳着精致盘头、身材前凸后致的年轻舞女偏偏没听指挥,关键时刻还在回头瞭望,往二楼这一排包厢的窗口寻觅,迅速对上严小刀的视线。

那姑娘是户下真优美。

户下真优美杏眼内神情惊跳,盯着严小刀,张口像要说什么,却又来不及说,说了他们也听不见,舞台乐声鼓声震天。

那群姑娘下去了,与樱花雨一齐荡向观众席,却又被绸布吊着,在空中折筋斗,以各种高难度空中瑜伽取悦挑剔的观众。渡边手下每一位舞女都号称身怀“一百零八式绝技”,据说就是用这几手绝活,在床上与客官们开怀行乐。

严小刀或许是心中有所顾虑,总觉得真优美小姐不停在看他。

其实距离已经很远,姑娘们以倒挂金钩姿势吊在穹顶之下眼光乱飘,说不好是在看哪。但严小刀发现真优美总是很别扭地将脸扭冲着他们,像用眼神不断告知他“离开这里”。

凌河与梁有晖应当都不认识真优美,凌河的眼神平静无波透着一丝淡然,谁也不看。

真优美的位置是面对他们这一排包厢窗口,能看到各包厢的客人面目。姑娘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而向他们示警。

严小刀不动声色,那手突然揽住凌河肩膀,低声问:“要不要去洗手间?”

凌河琢磨他这话意思:“严总?”

即将荡向舞台正中的空中飞人组突发状况。

剧场上空飞着东西的这类表演,就怕来这一出事故,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根绸布突然松脱,上面吊着的那名舞女尖叫着坠落。宾客满座皆惊,然而并没多少同情心给那掉下去的姑娘,无论坐远坐近的人纷纷以抱头姿势惊慌躲闪,生怕被上面掉下的人砸到。

据说百多年前,加尼叶歌剧院观众席上方曾经掉下来一只水晶吊灯,砸死一名倒了血霉的贵妇,剧院赔惨了。

这次掉下的是人。

严小刀大吃一惊,那失足掉下去的姑娘就是真优美小姐,随同一根很长的绸带一齐飘落,直落下面那个水洼。只有大约三五米高,一定也摔惨了,溅起浪花和尖叫,严小刀好像看到真优美从水坑里抬起头,惊痛地盯着他,仍心心念念他们的安危……

严小刀霍然起身,面无表情薅起凌河:“跟我走,离开这里。”

他心里明白,他们一行人今晚无论待在“云端号”上哪个旮旯角落,这一战在所难免。船上就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许多双眼从暗处盯着凌河,躲也躲不开。

隔间的整扇墙壁在他们眼前砰然碎裂。

那就是一层在重击之下迅速缴械四分五裂的薄木板子,碎片与木屑如天女散花向凌河的轮椅这一侧泼洒而下。

尖锐的木屑疯狂戳向凌河半边脸和身子,让他下意识向他最信任的人紧紧靠过去。一道血线从凌河额头发际线倏然流下来。

下一秒严小刀将凌河整个人从轮椅上抓起来,护在身后,挺身而上一只铁掌探入那一片碎屑浓烟之中,与对手的铁拳不期而遇,硬碰硬吃到肉后陷入短兵相接,包厢寸金之地充斥了骇人的铁影刀光……

像电影里演的,而在现实生活中,梁有晖以为,这一切就不可能发生。

他在战斗开始一刻,屁股下面坐的椅子就向后翻倒,翻到桌子下面,不偏不倚让他能够将自己的头胸要害护住。梁大少半天在桌子下面没爬出来,呆若木鸡,眼前是一片飞起的拳脚和茶具茶杯碎片。

梁有晖也都没见过严小刀跟人打架,真正的恶战。

严小刀眼底是一片猩红之色,西装左右肩膀腰腹处都被划开了险峻的破口。他右肘关节被对手膝盖磕中时爆发骨裂般钻心的疼痛,自知伤得不轻,这样的疼痛更让他怒火中烧……

杀手是个头发染成黄白色的东南亚裔肤色面孔,受雇拿钱办事的,不太会讲国语,也根本不用说废话了,目标就是越过严小刀直取凌河。

也幸亏杀手没有持枪扫射,或许因为自信,或者更多是顾忌误伤的可能。空间太小,剧场拥挤,数米开外到处都是身家不菲的贵客,哪个都伤害不起,哪个出了人命都是明晨的网络头条。

严小刀携着凌公子,确实太难打了,以至于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用肩膀生扛对方的袭击。对手瞅准空挡,突然伸出一枚铁爪削向他架住凌河的左肩。

那人右臂安装了一只金属爪子。这一爪削下来,不是削掉他的胳膊,就是削掉凌河的胳膊。

严小刀松手了,铁爪利器在他与凌河之间撕裂了空气,划出一道尖锐的楚河汉界。严小刀这一把顺势将凌河丢回轮椅上,一脚踹在轮椅扶手上,将那轮椅转着圈踹出了包厢。

他冷冷地转身,抬手劈向那黄发杀手。

严小刀掌心拳眼处,不知何时露出锋利白刃,以从下往上的姿势斜劈对手腹部、前胸、下巴、鼻梁一线!那人猝不及防,惊异地看着那道白刃几乎将自己开膛破肚、划开一道血线,连带下巴几乎被劈成“山”字型的两个瓣子。飞旋的液体顺着离心力崩射出来……

严小刀脸上溅了几滴血,转身奔出包厢。

剧院走廊内在沸反盈天的哄闹声中已经变成个毫无秩序的鸡场,各种禽类奔走,鸟毛乱飞。察觉到情况不对的包厢贵客纷纷离席躲避,有位长裙曳地的女士就在严小刀面前摔了个嘴啃地。

人影憧憧的走廊下,空荡荡的轮椅还在原地,由着最后一点惯性,转完最后一个圈。轮椅上却没有人了。

严小刀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瞳膜上一丛一丛的光圈开始发亮、发白,眼晕。

就这二十秒钟都不到,严小刀茫然地四顾,低声喊了几句:“凌河?!

“凌河!!!”

楼下,严小刀整饬西装衣领,打开房门,门外竟是身着超短款和服、露着两条雪白大腿的一袭倩影。看打扮,这是渡边家弄上船来的富士山歌舞团成员。老板在病床上吸氧气瓶都不妨碍这些人走街串巷搭客挣钱。

这姑娘抹着一脸歌舞伎妆容,比京剧曹操脸谱还要惨白,都瞧不出本来面目长什么样,娇滴滴地对严总九十度鞠躬,随即是一串温婉娇软的尼桑语开场问候。

严小刀真一句也听不懂,冷冷地打个手势:您请右转离开,顺着门牌号敲隔壁老总的门去吧。

舞女当然不走,扭着腰肢大腿,边讲还边打着手势:严老板点了我的钟啊。她同时含羞带怯一撩小短裙,露出私密处的名牌,“户下真优美”。

严小刀读懂了肢体语言,但驳回对方的美意:“我就没点你的钟。”

真优美小姐赶紧又掏出自己的名片,那是一张花花绿绿带性感照片与床上姿势武艺特长简介的歌舞伎名卡。

那卡片瞧着略眼熟,严小刀下意识往西装衣兜摸去,摸出之前在船上简铭爵硬塞给他的两张“扑克牌”。他当时拿到的牌面,确实有一张是这位真优美!

户下真优美前来赴约。

严小刀手肘撑着门框,笑容很有风度但带有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改主意了,不用服务了,女士请回。”

真优美不由分说,一步跨进来,反手就关上了门。

“严先生,我可以进来陪陪您么……我只待一个钟。”

户下真优美一扫方才在门外妩媚勾人的撩汉模式,像立转了表情开关,眉宇间充满忧虑和求助之意,打眼色恳求严小刀。

严小刀从这一句就听明白了,这说的是标准北方普通话,连外国人模仿汉语的那种独特口音都没有。

“你是中国人。”严小刀注视对方眼睛。

真优美惨白妆容之下洇出两分羞惭之色,垂眼默认了。

严小刀可不会当面质问一个女孩“你年轻漂亮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好你给尼桑鬼子干那个”!冷淡婉拒的情绪刻画在他脸上,但他从不让姑娘受辱难堪。他手指客厅里一只单座沙发:“坐吧。”

豪华套房客厅内坐着盛妆华服的舞女,两人所坐位置却相隔足有七八米远,坐在两个不挨边的沙发上,场景相当可笑。在这男盗女娼盛行的“云端号”上,也算是独一份了,令真优美小姐都有些尴尬,没伺候过严总这样的客人。

严小刀脸上仿佛就写着“性冷淡”这仨字。

楼上还躺着一位行动不便的,估计凌河能听到他们说话,听到也无妨。

“我、我小时候母亲带我随继父去了岛国,所以……”真优美小声解释了一句,也无意为堕落的人生进行开脱。

严小刀点点头表示理解:“遇到麻烦事了?”

真优美迅速摇头,手指不停捋着和服衣带:“也没有什么麻烦事,打扰严先生了。”

捱了几分钟冷场的尴尬,真优美恢复镇定声调,略微扬高声调温柔地问:“可以给自己倒一杯拿破仑吗?”

严小刀眼神示意,姑娘自便。

真优美迅速去吧台倒了半杯洋酒,却也没喝,端着酒轻手轻脚拿捏着小碎步,从后面踱到严小刀跟前。姑娘穿的是木屐,在严小刀的听觉感受里这走路声音震如擂鼓,丝毫没有隐蔽感。

严小刀原本将右腿横在左腿膝上,大刀金马地坐着,很有气场,女人一般都不敢随便近身挑逗。他下意识将腿放下来回头看,真优美一个错身上来坐到他大腿上,直视着他!

严小刀横了一肘隔开他与这姑娘的距离。

这招数简直太烂了,现在欢场上的小姐们,活儿都这么糟糕?

真优美抱住他的同时,脸贴着脸,用缥缈颤抖的声音快速耳语:“严先生,这里说话方便么?我,有话跟你说。”

姑娘眼神小心翼翼略显惊惶,胸脯因紧张而起伏,也是怕被窃听。她妆容眉心位置染了一朵精致樱花,随着蹙眉的神情愈加艳丽动人。严小刀用刻刀样的视线试图剥离真优美脸上那一层作为伪饰的妆容,让姑娘愈发手足无措,坐到大腿了又不敢动,如坐针毡。

严小刀既不慌,也不忙,大场面见多了,不会被一个女人两句话就忽悠着走。真优美是简铭爵派来的探马,还是渡边仰山的内应?

就这时候楼上地板爆出“砰”的一声,像是一只玻璃杯掉在地上,但幸运地没摔碎,纯粹就跑出来吓唬人的。

真优美在严小刀膝盖上惊跳了一下子,以为被她老板发现了,瞪着圆溜的杏核眼看着严总。

“没事。”严小刀略显无奈,对不省心的凌河内心吐槽了一句,你扔什么杯子啊!他站起身,连带缠他身上的真优美一起薅起。男人的力气比女人是完全压倒性的,严小刀在真优美吃惊无措手慌脚乱的表情注视下直接架起姑娘快步移动,几乎让真优美两脚不占地一路拖着直奔客厅拐角,路过卫生间却没进去,而是剑走偏锋,进了只能容下两人转圜的衣帽间。

客厅附近这种衣帽间,是让房客进门时挂外套和放置鞋子的。

狭窄,昏暗,逼仄,带着灰尘味道,但非常安全,没人把窃听器安在这里边,严小刀在黑暗中平静面对姑娘的眼:“说吧。”

真优美惊魂安定,这时端详严小刀俊朗脸庞的目光已蒙上一层饱满的信任和欣赏。一道光线从衣帽间门缝扒开一只小手,淡淡地晕染气氛。

真优美说:“严先生,有人可能要害你。

“几个小时之前我上船来,比大部分客人都先上来,准备晚上的表演,我就在剧院后面的化妆间……化妆间的门可能是坏了,隔着屏风,但会议室里的人没注意到我,我就在后面不经意听到……渡边先生和另外一个男人。”

严小刀打断对方:“老头子也在船上?”

真优美很确定地点头:“当然,我的老板他,我是说,渡边先生,他早就上船了。他心脏病复发,带着续氧呼吸机和起搏设备,让人抬着轮椅上船来的,看起来也快不行了。”

严小刀直抒关键点:“另外一个男的是谁?”

真优美这次是摇头:“我躲着哪敢露面?被人发现就活不到现在了。我看不到,也没听出声音,我不确定是不是船上认识的熟脸。他们提到你,说今晚或者明晚动手,说不能放你下船回去,连同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姓凌的先生,说要‘斩草除根’‘绝不能留’……

“我老板大概收了对方的钱财许诺,那个男人可能是带了许多钱过来收买老板。

“我觉着,严先生您快跑吧,或者躲了吧。”

“躲哪去?我跳海吗?”严小刀唇边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严小刀审视姑娘,突然问:“那男的是简铭爵吗?”

“简总?”真优美透出一脸遮挡不住的嫌弃表情,“他说话不是那样阴狠吓人的口气,肯定不是他。”

严小刀:“隔壁套房的游总?”

真优美茫然:“我对那位游先生不熟,他没有点过我的钟,我听不出……”

“谢了。”严小刀微微闭一下眼,“你怎么敢跑来说这些话?”

真优美显出一丝难为情:“在岛上时简总吩咐我说,您抽到我的牌,让我过来伺候一个钟,还预先替您付了钱一定指派我来。他如果没让我来,我也不敢过来。”

严小刀听得明白,简老二这人真幽默,肯定是派这张“扑克牌”来探凌河的,还惦记着染指凌公子。而真优美小姐另怀心思,忍不住跑来告密。这吃里扒外行径倘若让渡边知道,八成会被关进那老家伙的独门秘制铁笼子扔海里去。

真优美重新坐回沙发,严小刀主动倒一杯洋酒给她压惊。真优美干脆自己抱了半瓶香槟在喝,眼眶湿润发红。

严小刀将小钟上了闹铃:“在这屋待两小时再离开。”

真优美斜身蜷腿在沙发上,抱着酒瓶看着他。

严小刀开了句荤玩笑:“不能让咱们简总觉着老子时间太短吧,两小时也比平常快了!”

真优美掩嘴羞赧一笑,面带樱花之色,也很动人。

就这时候,楼上好死不死地又传出动静,一串“噗嗤咯咯咯”像是死活再也按捺不住的笑声透过被褥的层层遮掩,愈来愈响,从楼上绕着楼梯扶手盘旋而下,穿透力极强地撞入严小刀的耳膜,而且笑起来就没完没了、酣畅豪放,笑尽了揶揄嘲讽之意!

这回轮到严总尴尬一转身,觉着某个烦人的家伙怎么能无处不在?!他其实特别理解和怜悯渡边老人渣是怎么被凌河活活气成心脏病复发的。

真优美偏不讲普通话,游家打手又听不懂尼桑语,鸡同鸭讲比划着威胁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屁,那俩保镖实在没看出蹊跷,只能悻悻地放人走了。

严小刀在昏暗的视线中悄悄动手指发短信:

“神经病!……”游灏东没心思跟外人闲扯淡,坐隔壁也一样,他反正也不想挨着严小刀,膈应人。

就在方才晚餐之前,户下真优美从严小刀房间离开后,随即被两名黑衣人架着进了电梯,其实就是游家保镖2号和3号。

真优美喝过酒,眼神妩媚,满脸酒意绯红,凌乱的头发、敞开的和服领口以及后颈上烫眼的吻痕似乎都在昭示,至少在房间里被人弄过两三个回合。

梁有晖老马识途一般,领着另两位爷就找到他们的包厢,也是常客,轻车熟路了。包厢模仿新巴洛克的装潢风格,土豪金与典雅的浮雕共存,桌上用红丝绒托着茶花纹饰的骨瓷茶具。

梁有晖觉着那俩人都没来过,于是一路不停地指点介绍穹顶和舞台上的各处华丽装饰。凌河心平气和时十分健谈,态度风雅且游历见识颇广,这两个人竟然就从松竹汀歌舞剧聊到剧场各处大理石雕像的神话由来,再聊到巴黎加尼叶歌剧院的常演剧目、曼哈顿百老汇的排场演员。

梁有晖颇有兴致:“那谁,你看过不少啊?”

游大少皱眉不满:“你走错了吧?”

里面人弯腰致歉,操着不知哪路口音的生硬国语:“啊,可能,坐错,抱歉了先生。隔壁,您可以坐隔壁那间屋。”

严小刀的注意力也不在看剧,他对渡边那号人渣重金排演的情/色歌舞剧能有兴趣?他的眼没有离开周围一切的往来细节,他们的包厢居高临下将下方舞台和观众席的情形尽收眼底。熟脸宾客和女眷们像一丛一丛蠕动的小黑影慢悠悠散开至观众席各个位置,最终填满整个剧场。

游轮上的剧场不会太大,将将能盛下所有来宾,气氛热络亲切。

凌河微微一笑:“我以前在国外念书旅行。”

梁有晖特别实在地坦白:“我念书是在加州大学某分部,你在哪个国家留学?”

只要凌河封嘴,严总的日子是非常好过的,因为身边的梁大少脾气也是极好。

梁有晖心很大,不在乎周围人眼光,完全不在意旁边有几个认识他的、同是燕都过来的公子哥,私下嗤笑这是“严总一王拖两后”、“梁少竟然跟一个瘫子争严小刀”。

凌河讲话荤素不忌:“去过许多地方,经常换落脚之处,哪里安全没人追着要砍我、杀我,就去哪念书。”

严总都插不上话了,这种富家子弟留学话题有点不给我们穷乡巴佬面子了吧?

但是,他又隐隐觉着,凌公子今天是已经很给面儿了,对他的朋友难得客气地维持社交礼仪。

此为防盗章,6小时后即可正常阅读感谢耐心。  凌河看起来比他高两公分,腿很长,因此将一条十分裤穿成了更时髦的九分裤,露出骨骼清瘦漂亮的一段脚踝。这人随手撩开西服前襟,故意不停地扇风:“咯吱窝底下都没东西可藏,不然怎么显得这衣服在我身上逛荡,穿到你身上就那么臃肿!”

凌河说着也笑了,严小刀就知这人还是嘴硬心软,自找借口下台阶了,想必是反省了方才讲话过分尖刻、没理还不饶人。

果然,这一晚凌河表现十分妥帖,对严小刀简直可用“温柔”二字来形容,推在轮椅上说去哪就去哪,没有撒泼斗气或者对无辜群众喷射毒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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