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启

“我可以告诉你，但只能告诉你一人，让这些虾兵蟹将都滚出去。”

“你要干嘛？”周府尹往后缩了一缩。

“不用担心我行刺你，进来前他们已搜过我的身，除了这一截断箭外我别无长物。而且你可以让你的人弯弓搭箭对准我的后心，如果我轻举妄动尽管射死我好了。”

“百花手法张扬，行动时喜欢画蛇添足，和另外两人行事大相径庭，他不可能是刺客之盟的杀手。”

府尹微微沉吟，心中衡量想着即便穆天冥所说非实，但如果能抓住另外两人也足以证明自己为官有方，至于百花是否伏诛已经不再重要了。

“那你一定知道刺客之盟的首脑是谁了？”

“我知道，但苦无证据。不过这重要么？我认为重要的是有杀手伏诛、未来一年半载没人再闹事就够了。”

周府尹点点头，慢慢站了起来，用双手撑住桌子，身形就像一只等待撕咬腐肉的秃鹫。“你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可以让汤琼去把他们都抓来。现在你给我一个不把你抓起来、连立两个大功的理由？”

“我给你三个。第一，豹子赌坊里的信使已经投靠于我，你抓不着她；第二，西山荆轲庙以及地下的隧道已被我烧毁炸烂，你什么证物都找不到；第三，我已把长鲸寨的地形、人力、工事等等一切内情，加上我签字画押的认罪书都写成了书信，如果我没能走出顺天府，我的朋友就会把这些东西送给福州李府尹。你抓我一个人的功劳，能比得了李府尹剿灭整个长鲸寨？”

“你敢威胁我！”周府尹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威胁你？不不不，我刚刚只是在心平气和的和你讲道理，下面才是威胁。我的人已经出发去捉拿陈柱子了，如果你敢扣留我，他们就会释放陈柱子，并且给他一张一万两银票，以及你的名字。或许我的朋友比较热心，会再多给他一万两银子外加你全家老小的名字。这才是威胁。”

骰子已经掷下去了！这姓周的如果性情刚烈，或者是个大蠢蛋，我这条命就算交代在这了。但他能做到顺天府尹的位置，应该不会是这种人，可谁知道呢？官府里这些事比乌鸦还还黑，万一他这官是一路买上来的，那也算我倒霉。

周府尹全身不住颤抖，就像一团不住跳动的火焰，一心只想吞噬穆天冥。

“我知道陶琪和应小二都是你的帮手，他俩都是忠良之后，绝不会按你说的这么做的。”周府尹瞪视着穆天冥说道。

“不错，所以此事我托给了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他的良心是论斤卖的。”

周府尹又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你并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我只能同意你的条件。但是我很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我也很不喜欢威胁别人，但你也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大堂上一片死寂。门外的衙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两人都像木头一样不动也不说话，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水火棍，准备见穆天冥稍微一动就立刻冲进去打碎他的天灵盖。

“你挺有意思，给你十二个时辰，你给我地煞和鬼影以及他们的一切罪证。”

“一言为定。”

“如果你失败的话……”

“那一定是我被他们杀了。”

穆天冥离开了顺天府。踏在街上的那一刻，他感觉这四个月以来一直卡在他悬在他头上那把刀终于抬高了一寸。但他也知道，十二个时辰后如果自己没能抓住那两个人，这把刀就会回来，而且不再仅仅是悬着那么简单了。他向翠微山的方向望去，暗自祈祷陶琪等三人能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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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煞就是翠微山周家村的陈柱子，他是关外的猎户，十几年来逃难到北京被人策动做了杀手。他用的长箭乃是塞北数千里外的树枝所制，重量分布极为均匀，因此射程超远，能三百步外百发百中，这也就是为何你们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原因。鬼影住在广渠门外，他在杀人前混入人家的府里做厨子，在饭菜中加入大量虞美人，让府中的人各个都对他的饭菜成瘾，不吃他的饭菜不行。最后在动手前，他在饭菜中加入蒙汗药将所有人都同时迷倒，随后慢慢杀死所有人。”

“百花呢？”

周府尹频频点头。“难怪十几年来他们一直逍遥法外。”

“十日后你再去豹子赌坊，如果刺客之盟接下这一票活，信使就会在你的怀中塞另外一封信，信中指明要你去西山荆轲庙送银票。到了那里你要把银票放在地上的一个小铁盒中，小铁盒顺着地下的隧道被人拉走，你根本不知道它被弄到什么地方。”

“地煞、鬼影、百花分别是谁？”

“你想做刑部侍郎，但你在顺天府没能破什么大案，所以你才要抓我滥竽充数。与其如此，不如我把刺客之盟拱手送于你，你也不必再找我的麻烦。”

“哈哈，笑话！刺客之盟横行十余载始终无人能破此案，你在此信口雌黄真当我会上当？拿下他！”

“你看这是什么？”穆天冥从怀中掏出一截断箭。

周府尹犹豫了一会，还是挥了挥手。大堂里所有官差衙役都退到了大门外，连师爷也被轰了出去。

“如果你要雇凶，就去豹子赌坊最内侧的牌九桌押一两银子十个铜钱，三天后他们的信使就会趁你不注意在你怀中放一封密信。你在信上写好你的要求再回到豹子赌坊，信使就会把这信从你怀里偷走。当晚她把信放在路过她家门口的粪车上送给她的上线。这样雇主即便被捉也无法指认信使，信使即便被捉也无法指认上线。”

“我找到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么点。”

“哦？速速一一道来。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本府饶你一命又能如何？”周府尹的眼珠轻轻一转，如同两只掉到缸中的小老鼠。

“这是什么和我有关系么？”府尹看都不看一眼。

“我告诉你，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地煞用的长箭，这支箭是从他家中取回的。”

“我的交易就是用刺客之盟换我的生路。”穆天冥对逼近自己的官差熟视无睹，好像周围都是他自己的人。

“停！你说什么？”周府尹探身向前，似乎看不清穆天冥似的，周围的官差也都窃窃私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府尹眯着眼看了看穆天冥手里的东西，右手一挥，官差都退开两步。“师爷，你去看看他拿的是什么？”

师爷走到穆天冥面前接过断箭仔细查看。“回禀大人，这似乎确实是地煞的长箭。”

府尹双眼放光。“你真的找到了地煞？”

穆天冥站在顺天府大堂上，当着满堂衙役和府尹的面说出了自己就是穆天冥。这句话无异于五更鸡鸣，立刻惊醒了所有人。两排衙役都举起手中的水火棍，府尹背后的护卫纷纷抽出腰刀，跃到府尹与穆天冥之间组成人墙。

“干嘛这么严肃？我既然只身前来自无恶意，只是想和府尹大人做笔交易。”

“交易？嘿嘿，你自投罗网，拿什么和我谈交易？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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