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1991

中午饭点儿，顾客依然很多。

齐杰在忙碌之余从零钱盒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徐爱芳：

“舅妈，你去步行街那边买点吃的吧，我和东方都吃烧饼和卤肉，胜楠你吃什么？”

她昨天下午回去的时候，因为挣钱了嘛，比较高兴，所以路过步行街的时候吃了碗凉皮。

过去她经常吃，觉得那家凉皮挺不错的。

但昨天下午吃的时候，却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她回过神来认真想了想，才发现应该是烤面筋酱料的事儿。

这酱料太香了。

比凉皮摊上的辣椒油强得多。

所以她今天打算放点酱料中的红油试试。

徐慧芳走后，齐杰问道：

“这么喜欢吃辣椒油啊？”

魏胜楠笑了笑：

“我还没我爸喜欢吃呢，他吃米饭都想淋点辣椒油进去。”

哟，魏厂长还有这爱好呢？

齐杰说道：

“今晚我做酱料的时候顺便给你弄点辣椒油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虽然没打算求魏厂长办事儿，但有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工厂食堂里。

中午的饭点儿依然热闹。

坐得密密麻麻的餐厅中，大家边吃边聊。

这年代可没有后世打工人那种996的节奏，吃饭的时候根本不用抢时间，吃完甚至还可以顺着厂内的铁路溜达一圈再去车间也不迟。

今天食堂的话题依然是齐杰。

昨天中午，钢厂几个食堂几乎都在嘲讽齐杰。

连带着齐援朝和曹桂兰都被嘲讽了一遍。

但今天，讨论的内容就变了。

“你们说，齐杰那个小摊一天能卖多少啊？”

“我估计怎么也得七八十吧？”

“七八十？你也太小看齐杰了。”

“那是多少？”

“七百多！这是齐杰他舅妈上午跟质检科一个小姑娘吵架说的。”

“乖乖嘞，这么多？”

“……”

原本还算平静的食堂顿时变得沸腾起来。

一天七百多，哪怕有成本在里面，也不少赚啊。

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吃的利润基本上都是对半起步。

“靠，那他岂不是发了？”

大家热烈的讨论着，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齐杰要发财了。

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魏厂长的女儿屈尊下顾去帮齐杰收钱，这明显是看到了里面的油水。

当然了，这也显示靠山的一种手段。

得知齐杰的小摊一天能卖七百多，厂里确实有不少人都动了歪心思。

但一想到齐杰背后站着的魏厂长，大家又变得老实了。

三号食堂，齐援朝跟过去一样，坐在角落中认真的吃着打的米饭配炖菜。

白天班的时候，他的午饭基本上都是在食堂解决。

正吃着的时候，几个同车间的工人凑了过来：

“齐工，你儿子齐杰居然一天挣了七百多，你这是要发了啊。”

齐援朝扒拉一口米饭，笑着说道：

“小孩子瞎闹腾而已，他愿意玩就让他玩呗。”

玩儿？

一天挣了七百多，在老齐看来居然只是玩儿？

齐工说话好大的口气啊。

难道他家有什么背景不成？

钢厂刚建立起来的时候，工人来自天南地北，有东北来的，有华北来的，有西北来的，甚至还有西南来的。

当时几乎是全国各地调工人。

可以说，舞州是一座移民城市。

城市的居民成分复杂，老家遍布全国各地。

这两年下海挣钱的人多了，经常有工人突然宣布要请全车间的人吃饭，原因就是老家的某个亲人突然发财，连带着这边的工人也跟着沾了光。

这种情况下，大家不得不怀疑，齐援朝的老家是不是也出了个能人，所以才让他看不上齐杰挣的那七百块钱。

“齐工，我们能跟着齐杰挣钱吗？”

终于，在齐援朝吃完饭的时候，有个大胆的工人问了这么一句。

齐援朝淡淡的说道：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你们去门口问齐杰吧。”

旁边一位工友笑着问道：

“咋了齐工，这就管不住儿子了？”

其他人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齐援朝。

想知道是不是这种情况。

齐援朝起身，一边收拾饭盒一边说道：

“不是，是事儿太小，我懒得过问。”

说完，他慢悠悠起身，拿着饭盒去了水池边。

留下一脸惊讶的工人们。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懂什么叫“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只觉得今天的齐援朝变得跟过去不一样了。

下午，齐杰正忙活的时候，从市区那边来了一群人，刚到就埋怨齐杰：

“咋不在市区卖呢，害我们想尝尝鲜还得跑这么远。”

这些人有钢厂领导们的家属，也有市里的有钱人。

他们先买了一串面筋尝了尝，随即又各自买了一把回去，表示让家里人也尝尝味道。

这年头虽然没有网络，但口口相传的威力照样不能小觑啊……齐杰在心里感叹一声，觉得徐爱芳在步行街的生意应该不错。

毕竟他们能专门跑过来买，说明这玩意儿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那今晚就把酱料的做法教给舅妈吧。

让她明天在家练练。

只要酱料过关，味道基本上就差不了。

那群从市区来的人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批人，而且比之前那群人更多，买的量也多。

这年头，口碑的作用是巨大的。

既然大家都夸好吃，那其他人不自觉就想过来尝尝味道。

虽然面筋的价格很高，但也不是消费不起。

而且越是大家都觉得贵的东西越得买，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家有钱嘛。

“舅妈，你那小摊的生意绝对好，甚至还会超过我这边。”

齐杰忙碌之余开始给徐爱芳打气。

第一个加盟商一定要开门红，这样才能吸引到更多的加盟商进来。

等回头烤面筋开始饱和的时候，还能再加点别的小吃，毕竟这年头烧烤的品类实在是太少了，随便弄点食材烤烤就能挣钱。

傍晚，魏胜楠认真数着今天的收入。

“一共785块4，加上给舅妈买午饭的钱，今天收入已经突破八百啦？”

她有些意外。

不过齐杰却没觉得什么。

今天他从头到尾都在烤串，收钱什么的完全不参与，甚至连跟顾客解释和维持秩序的活儿也被舅妈给干了。

这种情况下，效率自然会提升不少。

他从盒子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魏胜楠：

“这是今天的工资，你先回去吧，我跟舅妈等会儿也回去了。”

徐爱芳好奇的问道：

“生意这么好，咋不卖到天黑啊？”

齐杰笑着说道：

“没路灯，天黑了回去不安全，而且今晚我准备去串个门，所以得早点回去。”

串门？

徐爱芳看了眼旁边的魏胜楠。

难道他今晚要去魏厂长家里了？

六点半，齐杰和徐爱芳推着手推车回到家里，今天挣了八百五，把徐爱芳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家里的灶台已经弄好，甚至还在灶台周围的地上铺了一层砖，这样就算地面潮湿也不至于滑倒。

齐杰夸了句曹二河，让他和徐爱芳在家吃饭，然后去张军家，借了他家的脚蹬三轮，一路来到了菜市场。

他来到上次买肉的那个肉摊，看着老板问道：

“你这猪肉有整扇的吗？”

魏胜楠指了指操作台上的料桶：

“不是，我是觉得凉皮摊上的辣椒油没齐杰做的好吃。”

“我吃凉皮吧，舅妈你记得别让放辣椒呀。”

徐爱芳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不吃辣？”

这年头未婚先孕还是很火爆的事情。

为了不背上骂名，郭彩凤火速跟孟二麻订婚结婚。

这样一来，孟家不再发愁孟二麻没有对象，郭彩凤也避免了更大的骂名，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了未来的保障。

魏胜楠今天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的，没法去厂里找老爸蹭饭了，所以只能在这边吃。

她想了想说道：

连魏胜楠收钱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惹这位舅妈不高兴。

可谓皆大欢喜。

至于孩子是不是孟二麻的……

根据记忆，郭彩凤这个绿茶马上就不作妖了。

因为厂里给员工例行体检的时候，查出了她怀有身孕。

害，这事儿他重要吗？

徐爱芳骂架归来后，小摊前那些原本喜欢抱怨等的时间太长或者唠叨价格太贵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

没办法，刚刚舅妈那彪悍的骂声太给力了，让大家有些害怕。

“你是没看到，刚开始还装得跟林黛玉一样呢，我一提孟二麻，她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有意思。”

面筋摊前，李东方热络的说着郭彩凤刚刚的反应。

齐杰笑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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