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的挣扎

“通过这两天的面试，我相信在坐的各位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回头默默的看了下人数，果然人来的不少啊，看来这家公司是在发展上升期，需要招募这么多的人，我暗自思考，充满了干劲。

“圆众集团给每一位有志青年提供了完善的培训机会，也为你们的晋升提供了足够的空间。只要你们自己足够努力，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以后都有机会成为主管，成为部门经理，成为大区经理。能够站到什么样的位置，完全取决于你们个人的努力。能够赚到多少钱，也完全取决于你们的付出，因为我们的薪金没有天花板。。。。”他紧握右手，脸上粉红一片，声音抑扬顿挫，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坐在下面的人个个仰着脑袋，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作为成功人士的状态，似乎在讲台上衣着华丽，慷慨激昂的是他们自己。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烧着一团火，要在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公司里大展拳脚，大干一场。

几年以后，在工作领域略有成就的我，每每想起这番话，心里都五味杂陈：它完全没有说出公司的基本情况，人员架构，组织管理，任何应聘者想知道的信息一概没有；却用一种显而易见的道理让我们热血沸腾，挖掘出了青年们的干劲。这不得不让我感叹：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把当初的理想慢慢挖走，渐渐地掺杂了太多的现实与功利。但这就是成长，历经百转千回，艰难沟壑，愿初心热情不减，归来仍是少年。

“你不理解不代表别人不理解”

屋子的一角还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应该是后来临时隔开的，墙面并未与房顶相连，还有大约一米的距离。薄薄的门板边安装着简单的拳头锁。是临时办公室，资料室，还是其他，我猜测着。

我们三个被引导到窗户前的一张办公桌前，一字排开站立着，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百叶窗。桌子后面站起了一位陌生的女士，笑容满面的自我介绍道“我叫王晓枫---三横王，早上拂晓的晓，秋天枫叶的枫。以后你们三个就是我的组员了。在这个行业里呢，你们就是我的徒弟了，平时就叫我师傅好了。”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什么，师傅，我脑海里立马蹦出了“坐稳了，您去哪？”因为在我的家乡，师傅大多是对出租车司机的称谓，我憋着笑，低下头。桌子的一角放着一个提篮形状的文件筐，上面是装订好的厚薄不一的A4文件。醒目的位置摆着一个大大的招财猫，摇晃着手臂咧着嘴正对着我傻笑。

“哎呀，你们坐呀，不要紧张，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以后都是同事了，放松一点。”我们三个犹豫的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就被“师傅”按在了椅子上。“师傅”应该比我略涨几岁，圆圆的脸，粗粗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充满了笑意，钝圆的鼻头上面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不长的头发做了内扣，在耳朵旁边打着卷。同样是职业装，不过胸口大大的双C形字母的胸针和脖子上的亮色的丝巾却让人眼前一亮。这一细看，哇，“师傅”张的跟她桌子上的招财猫还有点像，招财猫套上假发就是她啊，我又开始发挥了我那不着边际的联想。

“你们三个人的身份证和复印件都带来了吗？”恢复到正题。

我把包里的透明文件袋抽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里面的材料整整齐齐。等待时坐在我旁边的那位“黑熊精”同学正在使劲缕着复印纸边角的褶皱，而坐在离我较远的那位正从包的暗袋里费力的掏出身份证。“师傅”翻着我的材料，抬头看了我一眼，转头说道：

“李经理，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合同，以及入职需要填写的材料。”

我的面试官伸手递过来一叠纸，一阵桂花的香水味顿时弥漫开来。原来，她姓李。她朝我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是职业性的打了个招呼，或者是祝贺我通过面试，我不知道，随即便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今天办完入职手续后，从下周一开始，我们正式开始培训，现在你们只是在试用期，未来还需要通过一个职业资格考试，拿到从业资格以后，你们才算被正式录用。”哦，现在只是试用期啊，不过无论进哪个公司都会有试用期的吧，正常，我安慰自己。

“罗华宇，周一你应该还要上课，那能参加培训吗？”师傅突然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没问题，我会自己安排好的。”我怎么能第一天培训就请假呢，上课的事情小意思，这个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现在各位是试用期，所以没有保底工资，不过如果各位在试用期内有了业绩，为了鼓励你们，我会尽力为大家争取提成。”没想到师傅人真好，一开始就在为我们着想。其实写到这里大家应该都明白了，我应聘的是销售岗，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销售才是展现多劳多得的绝佳途径。

师傅把刚才那叠纸分发给我们，我大概看了一下，抬头五个大字“入职登记表”，需要填写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然后就是一些密密麻麻的条款。我刚要仔细看一下这些条款，师傅又恰到好处的发话了：

“只需要填写你们的个人信息，然后在下面签字，日期呢，先不用填。”

她的突然打断，让我的视线从表格上离开，同组的那两位已经在刷刷的填写了，我犹豫了一下，掏出笔，顾不上再去细读那些条款了。签上名，一只手立即抽走了我面前的合同，随后仔仔细细的阅读着我写的每个字，确认无误，迅速收进了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文件夹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事先练过很多遍的样子。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周一上午9点请各位准时参加培训。”师傅恢复了一开始轻松和谐的语气对我们说道。

我们三个收拾了随身物品拎着包往外走。之前见过的栗色长发的女孩坐在我的面试官旁边，换上了黑色的正装，表情夸张的朝我挥手再见。而我的面试官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文件，头也没有抬。

电梯的红色箭头向上闪烁着，升降链条的声音规律的由远及近。“你好，我叫靳斌，面试的那天就见过你。”“黑熊精”同学首先发话了，憨憨朝我微笑着。我也开始简短的自我介绍，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似乎有点后悔给他取了这么一个稍显不雅的外号。很快，融洽的气氛中，我们三个约定周一再见。

这就是我期待了好几天的签约仪式，虽然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同，还带着少许疑惑和不解，但是也说不上有什么问题，同时让我对今后的日子多了些许期待。

“成功就是简单的事情重复做”

“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领导说完，在掌声中步履轻快的走下讲台，朝着门口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简单的说了句“开始吧”，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罗华宇，靳斌，张曼宇请跟我过来。”工作人员语态平静，仿佛刚才的演讲对他并没产生什么影响。我迅速的拿起包跟在他的身后。

还是上回面试的屋子，这回我有了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去观察四周。墙面上贴着大幅的宣传口号：

“请问您找哪位？”

我猛地回头，差点跟后面的人脸贴脸撞上。面前是个看上去学生模样的女孩，长长的披肩发染成了栗色，大大的眼睛里黑眼珠又大又黑，此时正一眨一眨的盯着我。“我。。。”我很快就回过神，正了一下领带

：

“好了，在这里我不再多占用大家的时间，今天只是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最后我再次代表圆众集团，祝贺大家通过面试，在各自的领域取得辉煌的成绩。。。。”

”哗。。。。”下面的掌声雷动，经久不衰，我也使劲的拍着手，极力释放着我那即将蓬勃而出的工作热情。

这时，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了进来，脚步铿锵有力，充满了朝气。仔细打量，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打理的整齐又不呆板，闪亮的金丝边眼镜显得格外干练。铁灰色的西装贴合着挺拔的身材，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微微漏出的衬衣袖口上装饰着崭新却低调的袖扣，西服胸前的口袋里，斜插着精心折叠好的丝巾。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一身打扮虽然跟我的相差不大，但是总觉得时时透出一股精英范，令我羡慕不已。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了解到气质这个东西与个人的相貌身材不同，它是一种经历的沉淀和眼界的增长，当然同时还有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和鉴赏与审美能力。

“大家好，我叫林欣荣，首先我代表圆众集团欢迎大家的到来。。。。”开始了，我一阵兴奋，竖起耳朵集中了精神。林欣荣，姓林，欣欣向荣，好名字，我不禁感叹道。回想起的我名字，小时候曾有人建议，我的名字寓意太广阔，怕是压不住，老爸对此嗤之以鼻，看来起名字还真是有讲究，我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了。

“我是来签约的。”

“哦，那你稍等一会吧，来的太早了，我们还没准备好呢。”她笑嘻嘻的说了一大串，举了举手中的大塑料袋，里面是叠好的西装。我尴尬的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出了电梯，很安静，我是到的最早的吧。这是一栋“回”字型的写字楼，中间是电梯间和洗手间，四周都是办公室。这一层应该都是圆众的吧，我望着进门的墙壁上圆众显眼的蓝绿标志和硕大的字体，暗暗心想。我悄悄的一间一间的转着的，每一间办公室都没有过多的装修，白的耀眼的墙和青灰色的办公桌就是最显眼的搭配了。面试的那间大房间里亮着灯，我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向里望去。窗户旁边的办公桌边坐着我的面试管，仍然是长长卷卷的头发，浅灰色的女士西装配着短裙，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化妆包。旁边的桌子边坐着另一位女士，蓬松的头发，微胖的身材，把那身黑色的西装撑得鼓鼓囊囊的，一手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空中带劲的挥舞着，似乎在说一个有趣的话题。我的面试官不时的掩着嘴笑着，原来她会笑啊。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身后的一声呼唤让我一个机灵：

“我带你去休息室等一下吧。”

我被带到了之前等待面试的房间里，桌子撤走了，一排排椅子整齐的排列着。那个小女孩看上去挺开朗的，应该是以后的同事吧，我的领导会是谁呢？面试的哪位女士？还是刚才看到的旁边哪位？我不禁对未来的工作环境产生了期待。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手机的功能仅限于打电话的发短信，连QQ都需要电脑操作，更不用说等待的时候能在手机上玩开心消消乐和刷网页短视频了。好在大家似乎对签约都显得非常积极，不多一会，房间里的人就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大家都身着正装，正襟危坐。我旁边是一个黑黑胖胖的小伙子，带着扁扁的黑框眼镜，一头微卷的头发倔强的立着。穿着一身款式普通的藏蓝色西装，双手不时的往下拽着上衣的下摆。坐下的时候长条形的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我转过头去，他尴尬的朝我笑了一下，点点头，我微笑着报以回应，心想，这人长的真像西游记里的黑熊精，我憋住了笑。

转眼又是一个周六，入职的日子。虽然是下午，我还是定了一个上午十点的闹钟。刷牙洗脸刮胡子，给吹好的头发喷上发胶。虽然我还是个学生，但是对护肤和仪表方面还是从不马虎的。照例的咖啡和面包，东西是一定要吃的，我可不想在融洽的入职环节出现任何不协调的生理反应。

藏蓝笔挺的西装，喷上香水，领着包，皮鞋也擦得铮亮，这幅装扮怎么看也不像个学生，办理入职正好，我蹬蹬蹬的往楼下走。

不知道是交通太顺利还是我看错了时间，竟然早了一个小时到达，还是那座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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