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来自地狱

“不要靠近我！”

米尔雅思手掌伸出，无数的藤蔓从土地中生长出来，形成了厚厚的墙将两人阻隔。

汤恩停住，看着隔绝在他们之间的木墙，伸手轻轻抚摸着，一抹苦涩涌上嘴角，“我们真的，只能这样谈话了吗？”

悲伤地看着木墙，汤恩低低地说着，“为什么，你就不能撤下心防呢？”

他的身体升腾出火焰，将木墙包围，却没有丝毫灼烧的模样，颓废的火焰中，汤恩逐渐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包围着木墙的火焰。

“既然你执意这样，那就让战争，宣泄你的怒火，也许这样，你才会真正明白我吧……”

……

旅人之家的木屋内，辰鸣与海莉相对而坐，少年的脸上有些不解，“你说，你要回到城主府？”

“嗯。”

精灵点了点头，笑着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的母亲，我的父亲，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虽然米尔雅思说，希望我得到幸福，但我并不相信她，所以我想取证，她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爱我。”

“小丫头长大了啊。”

微笑着摸了摸她柔顺的金色长发，辰鸣目光欣慰，“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如果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我的身边，永远为你留着一个位置。”

“谁要待在你身边！”

海莉摇晃着脑袋，挣脱了他的手掌，小脸绯红地跑开了，“流氓！”

“额……”

搓了搓空无一物的手掌，辰鸣无奈地苦笑，“这丫头……”

“打架不怎样，撩妹倒是一把好手。”

黑兔突兀出现在桌面上，嘲讽地看着少年，“兔爷我倒是想向你学习学习了。”

“咳咳……”

尴尬地轻咳，辰鸣撇开话题，“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兔爷出马，哪能给你出漏子？”

得意的笑了笑，黑兔说道，“我已经和卡涅取得了联系，只要自然精灵这边有了动作，他们就会发兵侵略元素精灵的城市。”

“很好。”

辰鸣目光闪烁，看向门外，“虽然战争会给精灵族带来许多伤亡，但这样也能更好地让米尔雅思整合三族。”

“小子，还记得我曾经提醒过你的吗？”

黑兔眼中有着一丝郑重，“相信她可以，但心眼必须要留，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我知道。”

辰鸣神色微敛，喃喃道，“吃过亏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

看似风平浪静的伊斯兰卡，在辰鸣到来的短短几天内，开始变得暗潮涌动，但或许是因为城主府的封锁，城市中的普通精灵，却依旧过着我行我素的生活。

街道上，跃动的精灵公主欢乐地跑着，肩膀上坐着一个黑球的少年则在身后苦笑地跟着。

“回到故乡的她，倒是更加活泼了些。”

漫步在街道上，辰鸣微笑地看着眼前，那闪烁在树木之间的明亮光点，“这座城市，也在回应着她啊……”

黑兔也是面露微笑，“作为神器天生的载体，海莉可以说是仅次于创造了王座的希斯莱杰的精灵，对于魔力特性的亲和力，当然要更高了。”

“她的魔力特性不是和我一样吗？”

辰鸣眉头皱了皱，不解道，“难道是被改变了？”

“谈不上改变。”

黑兔解释道，“应该是安迷修在封印王座时欲盖弥彰地将自己的魔力特性加诸在她身上，王座觉醒的那一刻，属于初代精灵王的气息一瞬间突破了封印，也将本就不属于海莉的魔力特性摒弃。”

“是这样……”

辰鸣恍然，又问，“那海莉现在到底是属于绝望阵营，还是不属于呢？”

“从一开始，她就只属于她自己。”

黑兔笑道，“她是现在的世界上，唯一一只纯粹的精灵，崇拜生命的自然，在她成为魔王之前，这份孤独，也只有她自己扛下。”

“这丫头……”

辰鸣眉头紧锁，看着那笑得正欢的精灵，“她真的感受得到孤独么？”

“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黑兔叹息，“也许她感受到了，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而已。”

或许是蹦跶得太欢，吃过午餐之后，海莉就在自己的房间内睡去。

厅内，辰鸣与黑兔坐在那里，前者说道，“普瑞已经带着所有的元素精灵离开了伊斯兰卡，但并没有离开森林，而是在城外蛰伏，也许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

“嗯。”

黑兔眼神凝重地点了点头，“米尔雅思也开始暗中集结军队，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早点将海莉送到城主府。”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事到临头，辰鸣却有些惴惴不安，“汤恩也曾警告过我，不要过度相信米尔雅思。”

他抬头看向黑兔，眼中闪烁着不确定，“现在联系卡涅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黑兔摇头道，“他们已经从布拉德出发，我无法确定他们的方位。”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辰鸣眉头皱的更深，“黑兔，这场战争你就别参加了，我希望在结束战争之前，你能够寸步不离地守在海莉身边！”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没有我的协助，一旦你身陷囹圄，将难以走脱！”

“但是……”

辰鸣双手托在桌面，“我更担心海莉的安危，所以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这……”

黑兔低头思索，而后伸出爪子，说道，“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强制召唤！”

“嗯。”

一手一爪触碰之间，辰鸣的手顿时被黑色的粘液包裹，他眉头微皱，不解道，“这是？”

“黑兔的利爪。”

失去了一只爪子，黑兔的气息顿时萎靡了许多，“你从未经历过战争，不知道战争的冷血与残酷，地狱中的生命一旦杀红了眼，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安迷修的后继者，我将我的利爪留给你，它能在关键时刻能够拯救你。”

辰鸣恍然，温和一笑，“谢谢你。”

“别假惺惺了。”

黑兔凭空消失，“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已！”

……

一直到了深夜，海莉才从睡梦中醒来，心满意足的她伸了伸懒腰，走出了房间。

“辰鸣？”

来到客厅，海莉看见少年正坐在木屋门口，抬头看着星空，眸光闪烁一瞬，也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辰鸣没有回头，依旧仰望星空，“身为精灵的公主，你应该感受得到城市的变化吧？”

“怎么？”

蹲身坐在辰鸣身边，海莉笑着说道，“是在担心米尔雅思会输掉战争吗？”

“这场战争，不论是哪方胜出，都会大大折损精灵的势力。”

收回目光，辰鸣眼眸清澈，“尽管生命脆弱，但也不是这样无端消耗的理由啊。”

“提议战争的可是你啊。”

海莉笑了笑，抬头看着少年的侧脸，谈不上多么俊美，却极为耐看，“人类的少年，明明这么善良，为什么要装成那么邪恶？”

辰鸣轻轻叹息，“有时候，邪恶未必就是不好，我经历过太多背叛与伤痛，也制造过许多悲剧，可哪怕有一次，我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因为这些事情而幸福。”

“很荣幸。”

海莉接话道，“这一次的那个人，是我。”

“你希望哪一方胜利？”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不论哪一方胜利，悲伤的都只会是你……”

“哈哈，谁知道呢？”

……

第二天清晨，辰鸣与黑兔就带着海莉离开了旅人之家，前往城主府。

隆隆的车马声后，马车停在了城主府的门口，米尔雅思已经等候多时。

“城主。”

跳下马车，辰鸣微笑地行礼，“如你所愿，我将你的女儿带来了。”

转身将精心打扮过的精灵牵下车厢，辰鸣再次开口，“希望你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照顾好海莉。”

“那是当然，我深爱着我的女儿。”

米尔雅思低头行礼，而后颤巍巍地伸出手，眼圈通红地看着眼前绝美动人的自己的女儿，“我亲爱的宝贝，跟妈妈回家，好吗？”

“不用你牵，我自己会走。”

海莉并不买她的账，提着垂在地面上的长裙，绕过了米尔雅思走进了城主府。

望着眼神有些黯然的女人，辰鸣安慰道，“她还需要时间适应。”

“我知道，这是我欠她的。”

抽了抽娇小的鼻子，米尔雅思笑着说，“我们也进去吧。”

在米尔雅思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个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房间，前者说，“这个房间，在你出生的那天我就一直给你留着，现在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海莉扫视一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去办你们的事情吧。”

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只是在米尔雅思看不到的死角，辰鸣脚下的影子中，有着诡异的黑色粘液蠕动着进入了房间。

只剩下了自己，海莉终于是忍不住了，磅礴的眼泪伴随着低低的哭泣落下，这一刻，没有人比少女更加悲伤，也没有人比她更开心。

“我终于，也是有家的人了……”

……

跟着米尔雅思来到了办公室，两人坐在沙发上，辰鸣说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城内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

为辰鸣沏了杯茶，米尔雅思说道，“据我派出的探子回报，除了城外的普瑞军队外，汤恩也带着一支主力往这里赶，恐怕明天就能到达。”

辰鸣微微点头，问道，“你和汤恩对垒，谁的力量更甚一筹？”

“在森林外，他能将我化为灰烬，在森林中，我能将他撵为粉末。”

米尔雅思目光深沉，“同样是超越者，我和他的力量相差不多，但因为属性的克制，所以在森林烧光之后，我就会输。”

“他这么强，为什么这些年却不争夺伊斯兰卡的国称呢？”

辰鸣皱眉道，“这可不像是一位野心家会做的事情啊。”

“谁知道他在筹谋着什么肮脏计划！”

米尔雅思的神色变得狰狞可怖，“这一次我不管他说什么花言巧语，都要把他的血肉拖入深渊！”

辰鸣看在眼里，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而是说道，“先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为了减轻我们的压力，我们必须在他到来之前，将普瑞的军队整个吃下。”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恢复了正常，米尔雅思皱眉道，“可是那老家伙把自己和族人藏的太深，我搜查了整座森林，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如果不是森林外也也没有他们的足记，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还在森林之中了。”

“活了千年的老古董，能够做到这点不足为奇。”

辰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麻烦就有些大了。”

思索了许久，米尔雅思说道，“其实想要找到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哦？”

辰鸣眼前一亮，开口询问，“还有什么办法？”

“毁灭森林，把他们逼出来！”

米尔雅思目光决绝，阴狠道，“虽然不能准确捕捉到他们的所在，但通过魔力的共鸣，我可以感受到他们大致的方位，只要毁灭掉这一区域，他们必将无所遁形！”

“你不是说，一旦没有了森林，你将不再是他的对手吗？”

辰鸣惊愕非常，“这种得不偿失的办法，我不认为是可取的！”

“我毁灭的只是十分之一的森林。”

米尔雅思笑道，“事实上，不论是百分之百，还是百分之十，我都有信心能够击溃他们！”

“你就没有想过森林中的其他生命吗？”

辰鸣声音拔高，皱眉怒斥，“米尔雅思城主，我一直以为你们自然精灵热爱生命，却没有想到你就是这样热爱生命的？”

“辰鸣少爷，为了战争的胜利，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米尔雅思淡淡地说，“如果连这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那么更大的毁灭也会降临。”

沉默了许久，少年终于还是答应米尔雅思的计划，“什么时候行动？”

“事不宜迟，就今晚吧。”

米尔雅思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为了战争而去伤害森林，但为了我的女儿，我必须不择手段！”

“虚伪。”

辰鸣心中想道，他第一次地感觉眼前的绝美女人，拥有着一颗怎样无情恶毒的怨恨之心，他的心中突然想要打消和自然精灵的合作。

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今晚我会和你一起见证森林的毁灭！”

只留下一人的米尔雅思，脸上挂满了仇怨的扭曲，“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死！”

米尔雅思冷冷说了一句，整个身影化作树叶随风飘散，只留下那座木墙，以及木墙之下，不知情绪的汤恩。

“你对我的恨意已经这么深了吗？”

“发动战争？”

汤恩愣了愣，惊讶道，“你难道真的以为，自然精灵还有能力保住伊斯兰卡的头衔吗？！”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米尔雅思转过身来，眼神转为冷漠，“汤恩，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愿意将所有的元素精灵撤出伊斯兰卡！”

明明是询问，可语气却充斥着不容置疑，汤恩眉头一皱，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精灵族的合并是必然的，当年我固然有错，但……”

“别跟我提当年！”

“这是你咎由自取的！”

米尔雅思依旧冷漠，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声下气而有所缓和，“我给你下最后的通牒，七天内，不要让我在伊斯兰卡中看到哪怕一只元素精灵，否则我不介意发动战争！”

“但不可置疑，我依旧是海莉的父亲。”

汤恩走上前去，哀求地看着女人，“米尔雅思，看在女儿的份上，我们不要再闹了，好吗？”

米尔雅思脸色瞬间狰狞，周围的魔力让水面都难以遏制地沸腾了，“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玷污了我！”

“对不起……”

女人身后，燃起了绚烂的火焰，一个红发的精灵青年从火焰中走出，“米尔雅思，我亲爱的妻子，有什么事吗？”

“明知故问。”

汤恩愧疚地说道，“纵然是为了我族存续，我也不该利用你，但米尔雅思，请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一直是深爱着你的……”

“深爱着我？你也配提这个词汇？”

米尔雅思眼眶微红，仿佛有着眼泪在打转，“在我发现你的欺骗之后，我们之间剩下的，就只有仇恨！”

在伊斯兰卡的东面，有一条贯穿整座诺珐森林的河流，澄澈的翠绿河水，让那些热爱自然的精灵们时常结伴在河中玩耍，同样的，这条名为依苏拉的河流，也是伊斯兰卡的母亲河，是大难之后的精灵们赖以生存的一个首要条件。

可是今天，这条平日里极为热闹的河流，却看不到哪怕一位精灵玩耍的痕迹，只有那一道妖娆的身影，绝色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面对着广阔的河面沉默。

“真是难得，你竟然会主动邀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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