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条鱼开始进化

唯独带着矛盾的复杂的一时难以决断的周辰，在煎熬之中过了一夜，直到外面的实验继续。

一条接着一条的海洋生物，再一次如同牛羊一般，被2580送上了收割它们生命的屠宰场。

窸窸窣窣的响动，再一次回荡在基地的，却好似带着某种已然麻木的沉静的死寂。

所以在眼前的折磨仍旧如故，却显得异常的聒噪之时，它终于忍不住开口逼问。

周辰沉默着，强迫着自己再一次恢复属于自己的理智，一动不动地透过那个小孔观望。

他望着那些锋利的刀片，薄如蝉翼，轻而易举地将海洋鱼类的血肉分离，从不拖泥带水。

口里却缓缓说道，有些艰难。

“没有。”

陨望向周辰，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吗？

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了，周辰居然还是没有能够得到一个，要么拒绝要么同意的答案。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想成为海洋世界的王，带着海洋的子民，想人类一样建立自己的国度，将人类的爪牙，统统赶出属于我们的地方吗？”

周辰再一次沉默，如果可以，他很像告诉陨，自己并不想。

他没有称王的野心，也没有成王之后，踏遍海洋，浮尸遍野的勇气。

而且人类身来就是带着某种私心的，即便经历离奇如周辰，也是完全无法避免。

一旦接受了关于安雅的请求，和陨对于他的寄望，那么也就意味着。

周长原本打算继承基地之后，当即远遁，逃到更远大陆，脱离与莫里斯的纠缠。

而后在寻找到自己进化成人的希望，并且重新回归人族之后，再堂堂正正地为人族谋取利益。

而不是如同面前这般，无所事事、居无定所地在海洋之中漂泊流浪，甚至寻找不到家的方向。

直到最后，在海洋之中消磨了绝大多数的光阴之后，才悄然忘却了自己曾经身为人族的身份。

然而，敏锐如陨，却如何不能察觉到他的迟疑与挣扎。

因此，即便陨知道这本身就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做出的决定，却也仍旧怒了。

仿佛怒其不争，怒其不器，当即怒目以对，向着周辰所在的方向，沉重的斥责道。

“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族群了吗？还是说，你还要想背叛了银鲨部落一样，再一次背叛属于自己归属的海洋，直到成为邪恶的人类手中的亡魂！”

“你看看这里，你看看外面！多少应该是属于海洋的子民，被人类控制，被人类屠戮，却始终不能反抗，而是任由宰割！”

“你也知道害怕，你也知道恐惧，你也知道愤怒！可是，你忘了吗，现在的你也想我一样，被关在人类的领地里面。身不由己，生死不明！”

“你还想看着多少属于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姊妹，我们的族群，被人类捕捉到了这里，向一块肉一样，看着我们的躯体，然后将我们送到他们的餐盘…”

周辰愣住了，眸子之中，却仍旧停留在外面的海洋生物身上。

此时此刻，那条海洋生物的躯体，已经被效率极高的2580切割了大半，露出了骨骸。

如果他不是人类的话，是不是真的会如同当初自己刚刚诞生在人类的水族箱里。

然后亲眼望着不知道多少的如同自己模样一般无二的同族，死在那个学徒小陈的手上一样。

直到最后，变成一滩烂泥，被人类采集了实验数据后，随意丢弃到垃圾桶里。

他望着眼前的寒芒，望着面前昏黄的光线，也听着来自于陨的喋喋不休，满是愤怒的咆哮。

一时之间，竟然差点迷失了自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鱼。

他应该怎么办，或者说，他又能怎么办？

不知不觉之间，周辰总是觉得有些地方出现了些许错误，可是，错误的地方，又在哪里。

寒光依旧凛冽，刀锋仍旧持久，唯独周辰与陨，在一通咆哮之后，再次恢复了寂静。

不经意间，陨所具备的耐心，变得愈发少了。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夜晚，只有零丁可怜的六个小时的时候，却好似过去了一辈子。

即便一切如故，声音不大不小，动静不急不缓。

奈何密室之中的二人，随着一夜无话的沉眠与思索之后，心思已然再次出现了改变。

“决定好了吗？”

比如说，悄无声息的控制好海族发展的脚步，甚至于让人类拥有对付海族的手段。

但是，内心的不安和良心的挣扎，去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念，一点一滴地不断在动摇。

坚定了，动摇了。坚定了，动摇了。坚定了，动摇了。

随着昨日的交流结束之后，内心的急躁与不安，仿佛成了两个人心里面暴戾的催化剂。

那只依靠着自己的牙齿，不轻不重地撕咬着心灵防线的老鼠，也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带着冷漠心里的2580在冷眼旁观着，只让周辰感受到了自己冰冷的温度。

带着英勇赴死念头的陨，则是安静地等待着周辰的回应，以便让自己更好更快地作出反应。

就像行将要打开一个有可能装着一柄武器的箱子，却畏惧于这柄武器会不会杀死自己。

如此程度的挣扎与反抗，与周辰迫切想要坚持的信念，不断地进行着相互冲撞。

尽管成为海洋的王，不一定就会在人类的世界之中默默无闻，更有可能是有名有望。

而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的秘密，更容易让他完成诸多对人类受益无穷的事情。

兴许唯有等到这些力量将他自个儿，从心脏里面划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之后。

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面前的事实，并且无可奈何地选择偃旗息鼓。

周辰挣扎着，痛苦着，前所未有地承受着自己来自心底的矛盾与冲突，却找不到一条出路。

他是人，他是来自大灾劫前的人，也是一个诀别了自己族群的人。

但是，面对着那些有可能是无穷无尽的力量，即便他再是如何强调，也无法得到最终的答案。

他的理智告诉他，关于利弊的权衡，明显要倾向于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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