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幻王

“算出来是怎么回事吗？”陈婶抢着问道。

张阿姨环视了几个妇女一眼，眼神变得小心诡异起来，又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妖胎！”

“呀！”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围着的圈子扩大了一倍。“这样的小孩也敢养？”

“怪就怪在这里，那个小孩皮的很，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能有个普通高中读就不错了。想不到…”

没等张阿姨说完，杨姐就打断了她：“对啊！我儿子和他在一个班了，据说他中考的分和重点线还差着100多分了，不知道怎么就被录取了。”

“啊！100多分啊，那得多强硬的后台才能上挤上重点高中啊？”

“难道小刘和教育系统的某某有什么特殊关系？…”说到这里，几个阿姨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表情复杂。

“别说了。过来了，过来了。”

“什么过来了…?”

“那个怪胎啊！”王妈往巷子口嘟了嘟嘴，用胳膊肘顶了顶正准备往下说的张阿姨。¬

巷子口正走来两个少年，前面的少年稍显瘦弱，皮肤晒成漂亮的古铜色，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校服，头发随随便便的散落没有整理，浑身给人懒洋洋的感觉。

但毫无修饰的外表依然掩饰不了他的英气帅气，他浑身自然散发出一股独有的魅力，特别是笑起来，除了男孩的阳光灿烂，还带有一丝丝邪魅，更有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

“这就是那个怪胎啊？长得还挺好看的啊！”杨姐手搭凉棚望去，脸上露出谜一般微笑。

“杨姐，你怎么老盯着人家小孩的屁股看啊？”

杨姐的脸一红，但眼神并没有舍得从少年的身上移开，只是结结巴巴说道：“不是说他长了尾巴吗？怎么看起来不像。”

“就是啊，看着是挺正常的一个小孩啊。咦，张姐，他后面跟着的，不是你们家卢鹏嘛？”

“啊！是我们家卢鹏？这小子，怎么…”张阿姨看见跟在怪胎后面的正是她的胖儿子：“和什么人混不好，偏偏和那个怪胎混在一起。”

张阿姨迈腿往两人的方向紧跟了几步，张嘴想把儿子叫回来，嘴巴还没有张开。在前面不声不响的李晓果好像背后长了个眼睛一样，突然回头和张阿姨对了一个正眼。张阿姨觉得心中一凛，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张姐。”“是你们家卢鹏没错吧。”后面几个女人跟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小子，放学回来再让你爸好好教训你。”张阿姨揉了揉胸口，让刚才突如其来的胸闷舒缓了一点，却再没有勇气追上去。

温暖的阳光笼罩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慵懒起来，李晓果和小胖子卢鹏徜徉在破旧古老的街上，这样的惬意没持续多久，他俩被几个高个少年堵在胡同口。

“大，大头哥！有事吗？” 小胖子仰视着领头的大个子方脸男孩，陪着个笑脸问道。

和长的端正的李晓果比起来，小胖子卢鹏算是长得充满了喜感，肥嘟嘟的肉紧实的把五官挤成一团，那如缝的眼睛，加上高高翘起的厚嘴唇，让人有种他一直嘟着嘴笑的错觉。

对面方脸男孩年纪虽然不到20，身体发育就像吃了激素，身高蹭蹭的长到了1米9几，在两人面前俨然是一个“巨人”，人送外号“张大头”。

“张大头”不光是身高异常，脾气也是异常大。几年前他上课时呼呼大睡时被班主任逮住训斥了一顿，想不到他当场就发了飚。在全校同学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赶鸭子一样围着学校追打了瘦弱班主任，可怜的班主任被打得几个月上不了课。

之后他顺理成章就辍学了，顺理成章闲赋在家，顺理成章的成了这条街上的一霸。

“滚一边去。”张大头推开前面的小胖子，抬起蒲扇般大手指着李晓果。

“我们是来找这个废材的。”旁边一个矮个男孩抢先说道。

“废材？你们这是夸他吧。”张大头低头看看了左右几个男孩，哈哈大笑道：“废材起码也是人，这家伙是个不明物体，是个怪胎！”

“怪胎，怪胎！”一帮半大小子围着两人起哄，小胖子被夹在众人中间，胖嘟嘟的脸都被吓的惨白了。而被叫做“怪胎”的李晓果却是神色自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这些人骂的是别人一样。

他背着个“怪胎”的名号十几年，从小被人欺负那是家常便饭，早就习以为常。

“NND，你这怪胎都能考上重点高中，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天我老爸就给我一顿胖揍！”说道这里张大头突然有点动容，脸部的肌肉不规律的抽搐起来，显然那晚挨揍的阴影还没有散去。

他一把揪住李晓果的衣领道。“要你给老子也搞一个一中的名额，反反复复被你拖了半个月了，今天老子最后问你一次，搞到了没？”

“你先放手，我脚一沾地就告诉你。”李晓果都快被提离地面了，还在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反说道：“哪有求人家办事还这么暴力的。”

“老子就这么暴力，怎么了！”“张大头”瞪圆了眼睛，他也不等李晓果答话，抬起右手就要对着李晓果一个耳光扇下去，准备先来个“下马威”。

扇耳光是他整治街道小孩的常招数，动作已经相当纯熟。这巴掌招呼到脸上，李晓果只怕门牙都要打掉几颗，半个月吃饭都困难。

“这…”张阿姨一时语塞，他甩给了杨姐一个白眼随后道：“这么多人都知道了，李家自己都没有否认，那还能假的了？”

几个女的唏嘘了一阵，突然王妈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问道：“看来这怪胎也挺争气的，学习这么好，还能上一中的分数线，不枉小刘把他带大。”

“李哥，把孩子还给我，我要把他带大，看他读书、生活。”话虽是哀求，她神色却是异常坚定。

说到这里，张阿姨叹了口气：“李师傅拗不过她，但一想到吴瞎子还说这孩子克爹，当年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就跑了。小刘的命苦了啊！这些年一个人把这怪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啊。”

“等等，”杨姐突然想到什么不对劲，问道：“这么说吴瞎子没进门啊，他没亲眼看到小孩是怪胎啊？”

“是的，就是他。据说那年生下来还长了尾巴的那个？”

“这事我也知道，小刘这丫头也是倒霉，20出头就嫁给了大他8岁的工厂李师傅，结婚当年就生了小孩，一抱回来据说是个‘怪胎’。” 张阿姨其实也是听来的，但她说得绘声绘色，俨然是事件的亲历者。

“还不是一般的畸形之类的怪胎，据说是屁股后拖着老长的尾巴啊！”张阿姨左右手划拉出1米多的长度，接着说：“那尾巴还是绿色的！”

“可不是，李家生出妖胎的事情后来传了出去。整条街的人都吓得不轻。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劝着把孩子丢了，李师傅心一横，用旧衣服把小孩包了几层，抱着就往河边去了。但是小刘的脾气就是倔，知道后二话不说，拿着把剪刀就追了出去。”

在张阿姨的眉飞色舞的演绎下，众人仿佛看到16年前的那个冬天，河边一个羸弱的女子拖着单薄的身体，把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刀尖已经刺破皮肤，鲜血顺着脖子涓涓留下，衣服脖领被染红了一大片。

“被老李家人七手八脚扶起来后，吴瞎子扭头就往回走。不管李家人怎么说，死活再不肯进门去了，据吴瞎子后来说，他那天感觉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抱住了脚，头上被另一只手往地上按，要不是他还有点道行，早就死在李家门口了！”

张阿姨环顾了一下，很满意几位听众惊奇的表情，又加重了口气说：“后来在李家人的再三哀求下，吴瞎子就在门口算一卦。”

一众阿姨们伸长了脖子，同时“咦”了一声。

“李师傅一家当时吓得不轻，托人花了不少钱请了城南区的吴瞎子过来，那吴瞎子摸骨算命半辈子，在我们海港市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半仙。结果刚走到李家门口，就撞了邪了，你们猜怎么着？” 咽了下唾沫，张阿姨适时的停顿了一下。

“不得了，据可靠消息！小区的那个‘怪胎’居然考上了省重点中学一中！”张阿姨先开的腔。

“‘怪胎’，是住在5单元刘姐的小孩吗？就是那个叫什么李晓果的小孩？”王妈皱着眉头问。

“你就别卖关子了！”大伙催促道。

“吴瞎子正准备进门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直挺挺的就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么邪！”几位阿姨眼睛愈发瞪得大了。

光阴荏苒，16年后。

海港市西外横路，是出名的脏、乱、差小街，临街的工业园小区，还保持着本世纪初的小区格局，没物业没划车位当然也没有保安。

清晨，平静小区被一颗重磅消息点燃了，王妈、张阿姨、杨姐、陈婶等等大早就聚在一起议论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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