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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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种如同纸一样的惨白。她脸上的血痕都被护士给认认真真的清理干净,并且包扎好了伤口。

陌染整个人看起来瘦了很多,宽大的病号服显得她像是小动物一样的脆弱。

顾谋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轻轻地蹭了蹭陌染的脸颊。

听到医生的这句话之后,这几天来一直都压在顾谋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彻底落了下来,他冰冷的眉眼温和了一些,和医生道谢之后,扭头一看,发现陌染竟然又睡了过去。

“她只是太困了,让她多睡会儿,慢慢地就好了。”医生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离开了。

顾谋又登了几个小时之后,陌染果然又一次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思绪似乎比上一次要灵敏许多,她呆呆的看着顾谋,许久之后才喊道:“顾谋?”

听着陌染虚弱的声音,顾谋只感觉自己的心口猛地疼了一下。

“我在。”

“……你在吗?”陌染有些不确定,她死死的盯着顾谋,过了快半个小时之后,才低声说道:“真的是……顾谋。”

渐渐地,她的眼眶红了。

“我是在做梦吗?真的是你吗?顾谋……”陌染用又低又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顾谋……”

顾谋走上前来,紧紧地抓住了陌染的手,然后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来,低声说道:“你还没有完全醒来,继续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陌染也紧紧地抓着顾谋的手,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都不肯放开。

顾谋也没有挣脱,就那么静静地陪着她,知道她再一次的陷入沉睡。

这样反复了几次之后,陌染的思绪越来越清楚,她又一次虚弱的醒过来之后,看着顾谋,双眸中没有了那种懵懂,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跑走一样。

顾谋知道大病初愈的人内心都比较脆弱,因此也没有问陌染到底在看什么,只是将李婶儿带过来的滋补食物摆了上去,然后说道:“医生说你一开始不能吃油腻的和难以消化的,这碗牛奶鸡蛋羹还有大骨汤都是李婶儿给你做的,你趁热吃吧。”

陌染的身体的确已经饿了很久了,她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点了点头,拿起勺子就想要去尝一尝,却只听见清脆的声响,陌染手中的勺子竟然就这么直直的摔落在了桌面上。

陌染有些呆滞,她又一次的拿起勺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原本轻巧的勺子在她的手中仿佛有千斤重似的。

顾谋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由分说的拿起勺子来用纸巾擦干净,然后盛了一小勺鸡蛋羹,放在嘴边吹了吹之后,这才抵在了陌染的唇边。

此时此刻,陌染的思绪已经开始清明,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温柔下来的顾谋,陌染有些无法接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张开嘴将那勺有些凉了的鸡蛋羹吞了下去。

难受的胃因为这口温暖的到来缓解了一些,饥饿的感觉也开始变得空前的强烈,陌染便也不再去思考什么顾谋,她小口小口认真的吃着滑滑的鸡蛋羹,然后又被顾谋强行喂了小半碗大骨汤,这才抱着肚子低声拒绝到:“我吃不下了。”

听到陌染的话之后,顾谋便停下了自己喂食的手,沉默不语的将病床上的餐板收起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在陌染昏迷的时候,顾谋明明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想要去跟她说,但是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许是羞于启齿,也许是因为陌染的事情对顾谋造成了震撼,总之,在收拾好一切之后,顾谋就那么沉默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处理着自己的工作。

陌染则更加沉默,除了刚刚说了一句话表示自己吃不下去之后,便又躺回了床上,并没有睡觉,只是呆呆的盯着窗户外面发呆。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但是顾谋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样去打破这份沉默。

他和陌染对立了太久,争吵了太久,以至于当那些因为嫉妒而堆积起来的仇恨统统消失之后,他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去和陌染说话了。

顾谋沉默的看着自己手中,公司财务报告,但是心思却完全没有在那上面。

有一件事情,他需要告诉陌染,这件事情是无法躲避的,是绝对会让陌染很伤心的事情。

但是还未等顾谋跟她说,陌染便转过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谋,然后低声问道:“余阳呢?”

顾谋心中一片冰凉,他看着陌染苍白的脸色,平静的说道:“车祸给他造成的伤害太大,余阳他,没能撑下来。”

余阳死了。

全部的话落在陌染的耳中,只透露出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信息。

陌染听完这句话之后,便选择了沉默。

顾谋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他皱着眉头看去,这才发现,陌染竟然在哭。

看着陌染不断流出的泪水,顾谋的心就像是被密麻的银针不断折磨着一样,无比难受。

终于,顾谋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子来到了陌染的病床前,然后轻轻地拿起纸巾,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擦干净。

面对顾谋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过度痛苦的陌染没有注意到他疼惜的神色,只是沉默的流着眼泪,一如她沉默的性格。

纸巾都已经被湿透,陌染的泪水也渐渐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过去了,而是因为眼泪已经流干了。

陌染启唇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顾谋只能用沉默回应她。

陌染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她想要支起身子站起来,却因为浑身的麻药劲儿没过去,只能痛苦的挣扎着。

她眼眶泛红,不断的呢喃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愧疚,悔恨,痛苦,这些全部的负面情绪汇聚成一条河流,将陌染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顾谋阻止了陌染自虐一般的行为,然后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我发现你们的时候,余阳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整个人都趴在了你的身上,替你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他是自愿的,你……不要这样。”

听着顾谋的叙述,陌染却更加的痛苦,她有些崩溃,紧紧的抓着顾谋的手,像是在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绝望。

大概维持了十几分钟之后,陌染便感到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昏沉,最后直接昏睡了过去。

顾谋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知道这是之前的镇痛药在起作用。

而陌染竟然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整个人还是有些茫然。

直到医生过来看了看之后,才对顾谋说道:“恭喜啊顾先生,病人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了正常的运作,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再好好的休养一下,就可以慢慢痊愈了。”

也许是他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在陌染昏迷了两天之后,她终于在早上的时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顾谋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通知了一声和护士之后,便死死的盯着陌染,看着她迷茫的环视着四周,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顾谋的身上。

顾谋与她平静的对视,少见的,有些紧张。

之后的事情,顾谋也就知道了。

听完了自己父亲的诉说之后,顾谋沉默了良久,然后才说道:“我知道了。”

“顾谋,你现在对于陌染,究竟是什么想法?”顾父问道。

“快些醒来吧……”

顾谋低声说道。

顾谋在病房外面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便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的规格很高级,顾谋简单的环视了一圈之后,便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躺在病房中央陷入昏迷的陌染身上。

顾谋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你啊……唉!”顾父叹了口气,有些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

洛芳华的心中十分同情,却又喜欢这个孩子喜欢的紧,便不顾家人的组织,将小陌染领养回了家。

为了不让小陌染之后被其他人嚼舌根,洛芳华便善良的没有告诉任何人,陌染的真实身份,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谣传成是她的私生女!

顾谋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恍惚,他低头看着纯白色的地板,感觉心情无比的平静。

两个小时之后,陌染才终于从手术室中出来了。

这次她的情况要比上次好了很多,没有直接进ICU,而是被安排到了一间普通的高级病房中。

在某天,洛芳华去孤儿院做慈善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断叠着白色纸花的小女孩,她浑身脏兮兮的,和其他孤儿院的女孩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表情却很冷漠。

她就是陌染。

洛芳华就因此注意到了她,她开始频繁的前往那座孤儿院,对于陌染的身世也有了简单的了解——陌染的父母因为意外而双双身亡,她的亲戚们都不愿意收留这个冷漠的像是玉雕一般的孩子,几经辗转之后,便送到了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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