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华

不若闲看桃花落，笑看云起时。

赖家旧宅前头荒草漫天，唯独海棠的墓前，没有半点杂草，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元宝香烛早已焚烧殆尽，果供奉被四下的野动物给叼得所剩无几。

清明将至，想不到她提前来过了。

终于，还是回来了。

守着那些回忆，守着自己的执着。做自己喜欢的事，过与世隔绝的生活。

海棠，以后我便与你做个伴，就当是还你的一命之恩。

等到明年桃花开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年年岁岁的等着，有个可以让自己等下去的理由，等下去的人，也是好的。纵然不得，纵然无望，心里也是欢喜的。巨坑吉才。

再厉害的珠算，算不出人心叵测。

再厉害的卜卦，卜不出有缘无分。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波光山se正当好，桃花开尽鳜鱼肥。一叶扁舟泛山河，一盘棋局夫妻共。

好！

褪去华贵的锦衣，卸下沉重的绣春刀，放下富贵名利，割舍世俗功利。携手共，一夫一妻一盘棋，黄口小儿立身旁。

真当惬意。

“曦儿猜猜看，这一次到底是爹赢还是娘赢？”jing致的画舫之上，千寻与楼止对弈，却扭头望着一侧撅着嘴的楼曦，笑语嫣然。

楼曦看了看千寻，嚼着嘴里的肉丸，“是燕儿姑姑赢。”

千寻一怔，却见着楼止面se陡沉，哼哼了两声。

外头突然响起哗然的水声。

一直跟在后头的船只霎时剧烈摇晃，楼曦急忙搬好小板凳坐在船尾，直冲奶娘招手，“奶娘，丸丸！”

奶娘急忙将碗中的肉丸勺入他的口中，煞有其事的跟着楼曦坐在船尾看打斗。

这种事情，天两头来一场，就当是看戏。

千寻无奈的摇头，“两年了，真是……”

“看你带的好奴才！”楼止轻嗤，“打量着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你能好得了哪儿去？”千寻剑眉微蹙，“那应无求每次都输一招半式，还好意思说？你若是指点一二，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凤眸微挑，黑鸦羽般的睫毛半垂着，艳绝的唇勾起邪魅的弧，“武功造诣需自己悟，本座岂可轻易收徒？”

千寻嗤笑，手中的黑“吧嗒”落定，“那倒是，咱家爷就好这口，要是指点了应无求，岂非就收了应无求为图？哪ri要是邪心犯了，我这哭都没地方哭去！”

斜睨她一眼，楼止宽大的素锦袍轻轻拂过，“怎么，想要了？”

“你想多。”千寻蹙眉，面se一紧。

“若然管不住这嘴，为夫不介意现在就办了你。”他素来厚颜，岂会怕她的无耻。

千寻撇撇嘴，扭头望着船舱外头的激烈打斗，只一声轻叹，“这成亲之约都定了好几年了，难不成要一直打下去？偏生的燕儿也是个死脑筋，好不容易天下平，又想起要比武。爷，你想个法，帮帮他们。”

“与为夫何干？不帮！”顿了顿，又道，“什么时候你赢了为夫这棋，为夫就帮你一把！”楼止这话刚出口，千寻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事实上，这两年她与他对弈，一次都没赢过。

想了想，也只能轻叹一声。

外头，上官燕掠波而过，蔷薇剑寒光利利，直逼应无求而去。

应无求一怔，随即凌空而起，飞身上了桅杆。绣春刀一抖，瞬时化去了她的剑气。旋身反扑，绣春刀与血蔷薇刃口相碰，瞬时火光四溅。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楼曦一边吃着肉丸，一边观战，看到妙处大声叫好，真教人哭笑不得。

奈何到了最后，应无求还是输了半招。

他与上官燕的武功本就不相上下，而上官燕在武造诣方面的悟xing，委实比应无求高出许多。

应无求的招式，总在无形中被她化解。

每每这个时候，应无求总要着急，这一着急……

唉……

只能落败而归！

船只靠岸的时候，应无求像斗败的公ji一般走下岸，一语不发。楼曦朝着应无求扮鬼脸，最后抱着上官燕的大腿直喊“燕儿姑姑最厉害”。

千寻晒笑，抬头只见十里桃林，落英缤纷。

jing致的庄园，若隐若现。九重春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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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也不禁顾自低吟起来，“半许浮生念笙歌？”

赖笙歌不觉一笑，复而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进门，转身缓缓关上。

唇角不经意扬起弯月的弧，复而抬头望着赖家旧宅。终于伸手推开了门。抑扬顿挫的开门之音，户枢“吱呀”的拖长尾音，熟悉的地方，教人何其心安。

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见她。

过往的记忆悉数涌上心头，恍惚间他又看见那个自信而孤傲的女，她站在那里低低的吟诵了那番话：翩翩公自风流，自抚琴弦寄楼。一朝江山风云起，半许浮生念笙歌。

从来出来，回去处去。

不过是最简单的循环往复。

云殇登基为帝，便不断的派钦差坐守华阳城。

海棠墓旁立着一颗松柏，如今皆已成长，能给海棠带去一片绿荫。

轻叹一声，赖笙歌看了海棠的墓碑一眼，一侧的小字上清晰的写着：友：千寻亲立。

世人皆被功名累，不知功名千斤坠。

生就荣华负盛名，一朝满门诛。

可惜，不管他派谁来，这华阳城的钦差大人，都活不过半年。有的甚至于半月便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因如何皆无迹可寻。

上禀朝廷，皆以暴毙结案。

多年后，他一个孤零零的回到了久别的华阳城。

这一辈，什么地方都敢去，唯独这里始终不敢回来。可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心愿皆已了却，他已无处可去。

如今暂理华阳城的，是当初赖涛的心腹。

久而久之，再也无人敢自动请缨前来华阳城，而这华阳城到底成了云殇的一块心病。无奈之下，只能任由暂代之人处置华阳城公务。并悄悄派影卫潜入华阳城，以免当年的定南侯一事覆辙重蹈。

徒步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赖笙歌定定的站在将军府门口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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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春华最新章悄然回去华阳城，早已物是人非，非昔年之景。站在华阳城的门口，赖笙歌稍稍挑了一下头上的斗笠。仰望着高高的城门楼。

多年前，他躺在棺材里，被楼止送出了华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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