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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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睡觉之外,我躺在这里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胡思乱想就成了唯一的消遣。

当我胡思乱想到第四天的时候,陈树回来了。

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他。

只是刚坐起来一些,我就觉得视野飞快下跌,又立刻顿住。

“我靠,怎么坐都坐不住。”陈树抱怨了这么一句,我想大概是他把我下滑的身体给拉住了。

陈树把碗凑到我嘴边,但没几秒就骂道:“艹,这喝不进去啊!”

我本来因为他这千里奔波,像是找到解决办法的样子,还兴奋了一下。

可这么折腾下来,都有些无力了。

很快,王主任进了病房,他手里拿着个针筒,不带针头,看着是平时专门给植物人或者无法正常进食的病人打流食用的那种。

然后,我就见到王主任征求过陈树的意见后,动手用针筒把那碗黑漆漆的东西打入我的食道。

我一开始以为这是陈树搞来的符水,可液体入喉,那滚烫烧灼的刺痛感,马上推翻了我的想法。

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他们俩其实是想合伙弄死我。

那吞了硫酸一样的腐蚀痛感自喉管一路向下到达胃部,随后又开始向着全身扩散。让我有种是不是那东西能渗透血管、肌肉和骨骼,把我整个人都腐蚀的可怕猜想。

陈树这时候喋喋不休道:“刘小楠,没事儿了就别装,赶紧自己起来,不知道你多沉啊,哥托着你快累死了!”

我反唇相讥:“明明是你太虚,怪我体重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我就呆住了。

我刚才说话了?!

陈树跟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呆愣好多秒,旋即一条胳膊过来勾住我的脖子,使劲儿晃荡着我,嘴里还亢奋的嚷嚷:“靠!你可算活了!”

我被他晃的脑子都要坏了,赶紧推开他,骂道:“什么叫可算活了,我又没死过,你别咒我啊!”

“谁说你没死过啊?”陈树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那是哥哥把你拉回来了好吗?”

接下来,陈树用了半小时时间自我吹嘘,其中实际有用的部分大概也就占五分钟之内。

简单说就是,我当时拿着蜡烛去救他,蜡烛烧完了,扎人外婆跑掉的时候,我的灵魂从身体里脱离了出去。是陈树及时用手段把魂魄镇在体内,可我醒来后却成了不能动的植物人状态。

陈树只得又跑了一趟山西,这才找到办法,将我彻底救回来。

我注意到他吹牛吹的特别嗨皮,可事情说的却非常模糊,各种重点都是要么跳过要么模棱两可。

这就很奇怪了。

以陈树的性格,难道不应该是把每一个细节都拉出来吹个十八次,才能让他满足吗?

我心下怀疑,于是问他:“我魂魄为什么会离体?”

“要不是哥哥我当机立断,你……”陈树吹到一半,像个卡带的随身听,安静了十来秒,才摆摆手说,“意外情况,意外情况!”

我咬牙:“你觉得我傻吗?”

陈树一脸挣扎,最后干脆放弃了,说道:“就那个蜡烛嘛,我也没想到它烧的那么快啊!”

“那蜡烛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问完了,马上想起来我手上被烛泪灼伤的事情,赶紧抬起手,却发现我的手背和掌心都没有任何伤口,仿佛那天我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陈树对我说:“不用看了,那蜡烛灼伤的不是身体,是魂魄。”

“那蜡烛具体是什么做的,哥哥也不知道。那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据说能避煞,我想着是要对付重丧煞,就拿出来了。”

“你魂魄离体这个事情,可能是近距离接触重丧煞受到了影响,也可能是那个蜡烛烧到魂魄,伤着了。”

陈树看我脸色越来越差,赶紧找补:“不过你放心,哥哥现在已经把你治好了,没事了!”

我听他这稀里糊涂的解释,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有气无力的问他:“你连病因是什么都不知道,确定我以后不会有后遗症?”

“这……”陈树为难道,“那要不我给你包个三年售后?”

我气的不行,这是个什么王八蛋玩意儿啊,这种事还特么能限制有效服务期的?!

王主任也在旁边跟着从中说和,最后陈树忍痛承诺,十年内都包售后。

我还是觉得十年太短,按照现代人的寿命,只要不出重大意外,那活到九十岁也是很可能的啊。

“就你这命格,你还想活到九十岁?”陈树数落我的语气,就像是在数落一个年级倒数第一还想考清北似的,“你可长点心吧,就这十年,我没准都可以包送终了!”

王主任听得骇然,忙问他:“小刘这是什么情况?”

陈树两手一摊,耸肩:“自己找死能怪谁,我说给他结阴婚,他非觉得是我要害他。”

我揉了揉太阳穴,赶紧扯开话题。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说说那个重丧煞,现在是完全解决了吗?”

昏迷中看到的那个灵堂的场面,我也不知道是我掺和到这事情里想太多造成的黄粱一梦,还是别的什么,但终归是个在心里都疙瘩,让我牵挂着这事儿。

陈树一屁股坐在病床边上,拿着个苹果也不洗洗就啃,一片“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噪音里,是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声音。

“想什么美事儿呢,解决个屁,你躺在床上十天,那家已经死了俩人了。”

我吃了一惊,一个是没想到我这种情况居然持续了十天,那就说明我毫无意识的昏迷了接近一个星期,另一个则是,一觉醒来就听说没了两条人命,好歹也是打过照面,还是我试图救过的人,这滋味就更复杂了。

都这么拼了,还是死了人,我多少有些丧气。

我问陈树:“死的人都是谁,那孩子还好吗?”

“怪就怪在这里了。”陈树说到这里,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那孩子明明该是重丧煞里第一个死于非命的人,可现在,他还活着,他的亲戚却死了两个。”

我追问他:“亲戚?你确定是因为重丧煞死的,不是因为其他身体疾病活着意外?”

陈树不满于我的怀疑,撇嘴用下巴指着王主任,对我说:“你问问你们王主任,那俩人是怎么死的。”

“死的是那孩子的一个表叔和一个表姐。这两个人身体都很健康,没有潜在疾病。”

我动了动因缺乏活动而有些僵硬的手腕,对王主任问:“那死因是什么?”

王主任表情古怪,看了陈树一眼才说:“失血过多。”

我立马就想到陈树脸上那个流血不止的伤口,可陈树脸上贴着纱布活到现在,我还记得他肩膀也挨了一下,怎么那两个人就都死了?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明确,陈树顿时怒不可遏。

“刘楠你这还盼着我死呐?”

接下来,我又看不到他了,只能凭借听到的声音确定,他还在病房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树端着个碗走过来,我的视野发生了变化,应该是他床给摇高了,让我坐了起来。

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陈树。

“刘小楠,你欠哥哥一条命了知道不?”

他惯常不着调的语气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声音也很沙哑。

山西大姐那事情已经完全解决,我因为扎人外婆躺在病床上,他这时候去山西干什么?

我什么都问不出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给我解释。

俩人说完那些话以后,陈树什么时候走的,到底走没走,我都不知道。

陈树虽然平时都吊儿郎当,有些不修边幅,但总还是收拾的比较干净,再加上他长得还行,也算能看得过眼的。

可眼前这个陈树,胡子拉碴,满眼红血丝,黑眼圈浓的可以放到动物园和大熊猫一起被观赏,再配上他脸颊上的那块脏兮兮的纱布,真是怎么看怎么像个睡桥洞的流浪汉。

我自认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从没想过要做这个世界上的异类。

如果我身上真的有了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异常,那我会不会被拖走研究,会不会被在镜头下妖魔化,到时候我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

只是我发现我住的这个是单人病房,来给我换药的是应该在急诊工作的小丽,更让我受宠若惊的是,关于贴身的照顾清洁,居然是王主任来给我做的。

屋子里的夜晚与白天交换了两次,我发现他们是有意识的不让任何人接触我。

陈树说,他要去一趟山西。

他这个时候说起去山西,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不能让人知道的异常?

想到后面那个念头,尽管我已经完全没有知觉,可还是给自己脑补出了浑身发凉,手脚发麻的感觉。

王主任和陈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俩人嘀嘀咕咕老半天,而且好像是有意避着我,声音压的很低。

只是两个人的情绪都有点不太好,因此时不时的就会控制不住高声说一句或者几个字。

我很努力的从中捕捉到了一点内容,可散乱的完全连贯不起来,只最后一句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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