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蜀道难 第二百零七章 这样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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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去秋来。

江南的四季,春花、夏荷、秋叶、冬梅,层次分明。

此刻正值落花时节,无数文人墨客结伴远游,不知又会产生多少脍炙人口的流芳佳句。

那仆役立刻便跪了下来,“草民拜见郡主殿下。”

马车车夫并无言语,只是下车将车帘掀起,陆攸宁缓缓下车,她对那个仆役说道:“这会儿你家阮先生可在?”

那仆役恭声答道:“回郡主殿下,阮先生如今正在书院,并未在府中。”

说完,那仆役补充道:“不过,阮先生的先生昨日刚刚回来。”

陆攸宁开口道:“起来吧,前面带路。”

“谢郡主殿下。”

说罢,那仆役起身,让府中家仆开中门,而后与陆攸宁右前方缓缓而行。

府中东院内,老人家身披素白色的裘子,屋内暖炉已经燃起,便是连老人家面容上的淡笑都泛着暖洋洋的气息。

白圣朴手持一卷前些日子才从琅州一座小镇上淘来的竹简,竹简背面已经有了许多磕磕碰碰的痕迹,便是正面的刻字,也多磨损,但并不妨碍他爱不释手。

暖炉左面的靠椅上,白圣朴的二弟子王靖仇靠在了椅子上,双手抱胸,仰面向天而睡,呼噜无声。

暖炉右面的靠椅上,白圣朴的三弟子阿城专心致志的用白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陆攸宁入了东院,便让那仆役退了下去,独自入院。

陆攸宁在屋子外堂站定,温言道:“西南王府陆攸宁,求见白老先生。”

心无旁骛的阿城被此言打断了心绪,收剑与鞘,隔着屏风和珠帘,向外厅望去。

王靖仇则是从睡梦中醒来,立刻站起身来,看了那好似不开窍的二愣子一眼,“愣着干什么,和我出去迎客啊。”

白圣朴依旧目不转睛,谁也没有注意到,竹简后的老人,笑容恬淡。

王靖仇与阿城出了里屋,见着了陆攸宁,先是同时作了一揖,阿城淡淡的说了句“见过郡主。”

王靖仇则是先是眼神向外瞄了几眼,确认什么也没有之后也没有流露什么失望的神色,而是直接问道:“王靖仇见过郡主,郡主可是一个人前来的?”

陆攸宁先前见这王靖仇明目张胆的四处望便知道他在看什么,温言笑道:“你既然那么想见我弟弟,前几日路过锦官城的时候怎么不去王府坐坐?”

王靖仇温言,面色无奈道:“那郡主您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想着您带没带什么礼品前来嘛。”

陆攸宁笑道:“难道没有带礼品,便不让我进了?”

王靖仇连忙替陆攸宁掀起珠帘,“那不能,郡主请进。”

陆攸宁笑了笑,而后却之不恭的入了帘子。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无需多言。

就像王靖仇知道陆倾川其实并不在王府中,所以才不去拜访,却也不会问陆攸宁。

就像陆攸宁知道王靖仇知晓了这个天大的机密,却不会当面问他从何得知。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里屋,陆攸宁见着了那个桌案后专心阅读竹简的老人,并不在意那老人好似无理的无视,施了个万福,道:“陆攸宁见过白老先生。”

白圣朴放下竹简,笑道:“陆丫头来了啊,来来来,坐在这边儿,这边儿要暖和一些。”

见状,阿城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在白圣朴桌案的右前方。

见到陆攸宁坐下,白圣朴自嘲道:“人啊,真是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一日不如一日,要是放在几年前,老头子我这会儿还能把酒锄耕呢,但是现在不行了,你瞧,才入了秋没多久,便有些受不了冷了。”

陆攸宁温言道:“我看您老气色正好,可不像您说的那么差,想来是蜀中的秋与天策城的有些出入,您还没有适应,过些日子应该便好了。”

白圣朴看着这个会说话的陆丫头捋了捋胡须,而后说道:“说起出入,这一趟出游下来,可以看出,这蜀中的学风,倒是与天策那边的文人所言的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想来与你和那陆小子密不可分,很好。”

陆攸宁闻言,道:“这与我们姐弟的干系其实没那么大,说到底,还是多亏了阮先生和诸多名士的到来,才使得我们的许多想法可以有的放矢。”

“我去年在天策城的时候,听闻了些风声,大致是说蜀中的读书人,都被下令禁止前往参与明年的春闱了。”白圣朴问道:“这是为何?”

陆攸宁见到白圣朴问起,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说道:“这件事情,说来并非是我们王府的意思,而是蜀中的许多读书人自己组织的。”

听陆攸宁娓娓道来,白圣朴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内情。

自从陆倾川率领西蜀归顺大唐之后,西蜀便开始着手与大唐的科举接轨,但是这两次的科举下来,蜀中的读书人被排挤的严重,一听是西蜀的读书人,便是那些客栈的收钱也要高出些许银子,更何况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大唐读书人了。

不知是何原因,一个名气颇大的读书人第二次落榜之后便愤然回了西蜀,直言有生之年再也不去那什么狗屁科举,这才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蜀中掀起了一股抵制大唐科举之风。

王府也曾动用人手将那个读书人的答卷拿出来,抄录一份送到了王府,便连温先生都说此文深切题旨,雄奇大观,此人有状元之才。

说道那篇文章之时,陆攸宁更是当场给白圣朴背了一遍,便是连白圣朴这等学究天人的鸿儒,都不禁点头。

白圣朴听完缘由,多问了一句:“那个年轻人现今在何处?”

陆攸宁答道:“此人名唤周砚峰,云州人士,之后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富甲一方之余接济了许多流民,使得数千流民有所居食,倒也不算辱没了读书人的名号。”

白圣朴自然听得出陆攸宁的话外之音。

那帮读书读到了沟渎自己里的读书人,真是愧对读书人三个字。

白圣朴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叫做周砚峰的年轻人,但光是听他所做的事情,便觉得暖意顿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才是读书人真正应该思考的事情。

这样的年轻人,很好。

这样的西蜀,也很好。

不过,当他见到驾驶马车的人以后,便放下心来,继续安安静静的清扫落叶,好似他真是一个普通杂役一般。

马车在阮府府门外停了下来,那守门的仆役与那马车车夫是有过数面之缘的,所以他很清楚马车之中坐着的究竟是哪位贵人。

山脚下,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向着书院驶来,顺着登山石阶旁专为马车上山而开出来的登山道一路而上。

到了学舍边时,马车停滞了一下子,而后那帘子被轻轻掀起一片角落,也就半盏茶水的功夫,马车中的贵人淡淡的开口道,“走吧。”

顺着山道上去,在专门为自大唐而来的鸿儒白圣朴的大弟子阮子修修建的府邸外的山道转角之处,一杂役装扮的白发老人正拿着扫帚徐徐清扫落叶,听闻远处的动静,他抬起头望向那辆马车,体内气机流转。

“那日我写了祸水东引四个字,你也传给水玉了,如今王贲肯定会认为是碎玉显灵,水玉会被他当传家宝一般供起来,比你在我这儿只能待在书案上强多了。”杨密微笑着看着妙玉,笑道:“不会有事的。”

“那你什么时候把紫鱼拿回来?”红鱼透明的躯体飘到杨密的身前,一双狭长的秋水眸子一转不转的看着杨密,看的杨密都有些耳垂发烫,心跳加速了。

杨密赶紧移开眼神,说道:“紫鱼和他有缘,缘散之日,你们自会团聚。”

西蜀的秋,来的比江南要晚一些,却也是枫叶飘红,银杏金黄。

鹿鸣书院中,偶有火红色的枫叶飘落,夹杂书声琅琅,别具一番滋味。

“为什么?”

······

红鱼不语。

“对了,你不喝酒,不要那对翡翠青岚马,要王翦的酒做什么?”

杨密摊了摊手,淡笑道:“你们姊妹灵识互通,冥冥中又互相牵引,时机成熟自会相见,何必执念太深?”

“你说的倒是轻巧,水玉才到那家伙的手中那么短的时间,便有了道痕迹,指不定没有多久便真的被他弄掉了。”妙玉白了杨密一眼,如果她能触碰到人的身体的话,她会立刻扑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身上乱挠一通。

“要酒,是为了送回去。”

“送出去?送谁?”

“王翦。”

双生鱼一共有两块玉,每块碎玉中都存着一道灵识,这灵识是碎玉自然成灵产生意识后衍生出的产物,杨密手中碎玉的灵识也就是那透明倩影,叫做红鱼。

而王贲手中的另一块碎玉中的灵识,便是妙玉的妹妹,青鱼。

这姊妹两块碎玉从未分开,如今杨密明知道王贲手中的碎玉没有丢,竟然没有想要把水玉拿回来让她们姊妹团聚的意思,怎能叫她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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