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0：人心皆有小算盘
如果上一代的战争开端，是为了争夺领地和主权。
那现如今呢？两方局势早已稳定，彼此都已习惯，并稳定了现在的生活模式，也大可不必为了地域的化分而在起争执。
既然如此，所谓的交战又是为什么？
一点点，一寸寸……
对于眼前这个，本是由他自己钦定接任元老会的人，如今竟倒是有些看不透了。
或许其他人对所谓「始祖」的力量不是很了解，但曼德一族之所以能够在众多家族中脱引而出，领导元老会数代。
靠的不是家族势力，更不是一膀子蛮力。
而是这「始祖」的，血脉力量……
没错，曼德一族也曾出现过承继了「始祖」力量的孩子。而从那时起，他们就凭借着这种足以堪称诡谲的力量，一步步走上了旁人无法撼动的位置。
但即便是血脉相承，也有中断的一天。
可作为家族曾出现过「始祖」能力的曼德来说，他却清楚的知道，以塔洛斯所承继的能力来说，他若有心想要攻破暮川的结界，带兵闯入的话，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对于他们这些名门贵族来说，确实无法切实体会到所谓战争的疾苦。
但对于军需吃紧，能否做到持久战所必备的不断层，塔洛斯却是明显有所隐瞒了。
只不过这件事没人意识到，并直接戳破的话，他也不会提及。
终究时代变了，他也没想过要一直霸权在元老会的这个位置上。
索性这接手元老会的人也是自己亲自选的，那不如就这样静观其变，看看这塔尔一族的新任家主究竟有多少本事，又能筹谋到什么程度吧。
曼德这样想着，身子则稍稍往一侧倾斜了些，似饶有意味的样子手拄在脸颊上，看着会议室内的这场争锋相对。
杜勒不经意的撇了曼德一眼，虽然他也是这场会议中沉默的一方。但比起曼德了然于心，杜勒明显是更倾向于，去探究在座诸人的心思。
或许对于现在无所事事的他来说，也是没什么比揣摩人心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塔尔阁下，或许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议和也并非易事，而且魔使与夜壬两族间积压数十年的仇恨，又岂是单方面的一句休战所能了事的？”
“没错，我也觉得这件事还需要谨慎考虑。”
一时间，原本已经有所平息的反对声，却再一次因不愿率先低头，而再次反弹。
塔洛斯皱眉，虽然他本就知道议和这件事并不会太容易，但既然已经开了口，这件事便不能在有所松缓了。
“大家何必非要在当下就决定呢，况且塔尔阁下的话也不无道理。与其彼此消耗，损害利益和民众的安定，倒不如试一试这‘议和’之策。”
这时，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杜勒忽然开口。
他身体稍稍前倾，像个乖宝宝一样双手拖着下巴，笑盈盈的看向对面的塔洛斯。
“我们也与魔使针锋相对这么久了，上一代的恩怨掠夺，我原本也不敢什么兴趣。在座诸位是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但换个角度去看这件事儿，或许还别有一番趣味儿也说不定呢……”
杜勒笑着，眼里的光彩柔和着窗外早已高高升起的朝阳，让人觉得灿烂之余，更是隐隐映射出几分戏谑。
塔洛斯与那目光对视，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一直到散会，对于议和一事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凿的结论。
虽然一件事的敲定，并非元老会所有成员都持同意票。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只要还有过于明显的反对呼声，便不能轻易决定。
走出元老会大门时，不知杜勒是有心还是无意，在经过塔洛斯身边时，两人身体不经意的摩擦后，杜勒只是微笑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夜壬的血可是很珍贵的。”
塔洛斯疑惑的看着他，可杜勒说完这句话，就已是从他身侧径直而过。
只是在登上杜勒一族的马车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略一侧眸看向塔洛斯，“塔尔阁下，您可别让我失望啊……”
……
马车上，回想起刚刚杜勒对自己说的话，显然他是已经发现自己受伤了，但是他却没在元老会将这件事说破。
而再联想到他在整场会议上的表现，塔洛斯忽然觉得，杜勒此人，似乎没有他之前的认知，和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又或许，是他一直都在刻意隐瞒，或是伪装着自己。
“扮猪吃虎？还是另有所图……”
塔洛斯喃喃自语，身体则是略显疲惫的靠坐在车内。
他伸手扯下领带，又将那有些厚重的外套脱掉。
此时，肩上的血迹已经透过那层厚实的纱布，渗到了内里的衬衫上。
还好塔洛斯在宅邸也算是处理即使，再加上没有过于大幅度的动作，才没有让伤口再次裂开。
如今血已经干涸，甚至还有些黏在皮肉上。
塔洛斯没心思处理这些，只是满脑子都盘旋着杜勒的话语，和他那副仿佛期待着什么微妙表情。
回到宅邸时，已是一片阳光明媚。
他简单的对近卫吩咐下，对昨夜闯入的巴克家的家奴一行人处置，便迅速回到房间，换了套衣服重新出门。
“塔尔少爷，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您在元老会那边，还顺利吗？”
见塔洛斯终于回来，那名负责与凛凛接应，并负责安顿的近卫忙迎上前来。一边做着简洁的回报，又不忘关心下元老会那边的动向。
“嗯，解决的差不多了。凛凛那边，还好吗？”
塔洛斯没有看他，伸手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简洁的便服，又用医疗箱里的物品，粗略的清理了下肩上凝结的血渍。
“我们把叶小姐和他身边的魔使安顿好后，就按少爷您说的，直接回来了。现在她们是否还留在那件旅店，我也并不清楚。”
那近卫犹豫了下，却还是如实说道。
只是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刻意隐瞒下了池目一，和另外两名魔使对自己的怀疑和不信任。
其实，倒也不是他不生气，不在乎。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塔洛斯自己下的决定，与其让少爷听了这些话不痛快，不如就当作自己没听到。
反正那些魔使是去是留，谁都管不了。
“身边跟了多少人？”
“三人，其中一人名叫池目，似乎是知道我要回报，而特意将名字告知与我的。而另外两个，似乎是他带来随使，并没有过多交集。”
“嗯，知道了。”
塔洛斯应了一声，说话间，他也已换好衣服，朝大门走去。
只不过，就在他跨出大门还没有走出多远时，身后的那名近卫却忽然跟了上去，开口将塔洛斯叫住，“塔尔少爷，芒硝他，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有回来……”
这句话其实他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憋在心里，不知该怎么开口。
毕竟一起共事了这么久，他自是知道，芒硝为人对塔尔一族必是绝无二心的死忠。
可他有些事情做的太过于极端，干预过深。
他几次都提醒过芒硝，不要妄图左右少爷的决定，可他就是执拗的要以自己认为对塔尔一族有利的方法做事。
如今芒硝的突然不见踪影，再关联起那名一并消失的被俘魔使……
他几乎快要猜到，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少爷，芒硝他固然有错，但他对塔尔一族的忠心您也是知道的。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还是请您对芒硝，从轻处置。”
不等塔洛斯开口，那名近卫已经率先开口为芒硝求起情来。
“他没事，只是他现在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片刻停顿后，塔洛斯看了一眼那名近卫。虽然他并不想再提起有关芒硝的事情，但看对方如此恳切的样子，终究还是如此说道。
“谢谢少爷！”
听到塔洛斯如此说后，那名近卫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大声的道谢，然后目送塔洛斯离开。
从宅邸出来后，他便一路凛凛居住的旅店。
塔洛斯站在门口，可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竟是有些不敢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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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坐在主位上的曼德，整个过程都是一言不发。无论各持己见的反对，还是塔洛斯对停战的利弊分析，曼德都好像是在看戏一样，不干预，不参言。
他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目光如刃般从塔洛斯的身上扫过。
“在座各位皆出身名门大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每个人对这场战争所付出的，都仅仅是军需物资，和所谓的兵力。而真正受到战争波及，流离失所的，就只有城中生活的普通人。”
塔洛斯的话，让在座的人陷入沉默。
之前如此激进的反对之声，现在也被这一番话堵的荡然无存。
“不行！”
还未等塔洛斯把话说，会议室内的反对声音便已骤然穿出。
“这场战役，代表的并不是我们个人，而是整个夜壬一族的能力，和脸面，怎么能这样轻易让步！”
不过是心里怄着一口，对往昔战败的不甘罢了。
只是这些话没人提起，这些最真实的原由也一样，正在逐渐的被人们淡忘。
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这件事早已没人去想，甚至去在意了。
一时间，几人纷纷开口，言辞决绝的否定着塔洛斯提出议和的提案。
“没错，这仗也不是打不下去。既然不能一举攻破，那就继续打持久战，就算眼下军需不足，但也还不到不能与魔使一搏的程度。”
看得出，这一番话并不是他随便说说而已的。
而是认真的，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才最终决定下的提案。
会议上，几名持相同意见的家族很快结成党，极力的反驳着。
“难道对诸位来说，战争需要维护的，就单单只是夜壬一族的脸面吗？”忽然，以近乎是低吼般的声音反问道。
一句话出口，众人本想要反驳一二，却是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塔尔阁下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曼德缓缓开口。
“我认为，向这样长此以往的蔓延战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趁这次魔使被巴克的手下意外放走的机会，考虑和魔使提出议和……”
塔洛斯语气坚定，那张少有情绪，或是表情变化的冷峻面庞，更是显出无比认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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