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弃妃

莫怀宁一挑眉，“那么皇上私心里，对微臣就没有半分怀疑？”

莫怀煜语塞，当然不是。

他现在才无力地发现，莫怀宁说得都是对的，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他私心来讲也是对莫怀宁有所怀疑，既然如此，他有什么资格怪罪莫怀宁态度冷淡呢？

轻松过后，他也有些脱力。

从一进门开始，他就一直想着如何能让轩王开口说出情报，他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其中不乏威逼利诱，虽不光彩，管用就行。

但对方却丝毫不给面子，还先发制人地用话来刺激他，导致他急火攻心，刚刚还是忧，现在又是气，明明没做什么，只是说了一会话而已，现在居然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

他本能地想要休息一下，可是来了这么久，莫怀宁也没有提一句让座的事情，莫怀煜尴尬，只好调侃道，“朕亲自上门，竟然连个座位都没有。”

莫怀宁闻言，伸手指向角落里一把椅子。

“皇上请便。”

莫怀煜看着椅子，等了一会，仍旧没有人搬过来给他，他才想起来苏益已经回去了。

“形影不离”四字又在脑中浮现，莫怀煜心里别别扭扭，没办法只好纡尊降贵亲自过去搬椅子。

在莫怀宁面前坐定，莫怀煜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切入正题。

“朕已经调查过，此次来皇城的不光有公主独孤玉瑶，还有十皇子独孤颜，这件事你可知晓？”

“知晓。”莫怀宁点头。

莫怀煜一喜，又问，“你们两个见过面？”

“见过。”

“你身上的伤是他做的？”

“不是。”莫怀宁勾起唇角，“自己人伤的。”

莫怀煜本来看见莫怀宁直言不讳，以为他愿意配合，这会突然又听见他否认，便有些怀疑，“你的武艺，会被手下人所伤？”

莫怀宁反问，“皇上见过微臣的武艺？”

“……”没见过，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试探，所以莫怀宁的武艺如何，目前来说还是个谜。这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莫怀煜眉头拧了拧。

“所谓君臣上下，主子随从之间的关系，如何界定，并不在实力，想要属下心悦诚服，并不单单靠的是拳头。因此微臣虽然有一些侍卫跟随，但微臣的武功，并不一定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莫怀宁不紧不慢地解释，让莫怀煜不禁听出了一些嘲讽，只不过他在嘲讽什么，莫怀煜一时半会想不到。不过这也并不是他的关注点，他在意的是他和独孤颜说了什么。

莫怀煜问及此事，不禁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如果能够知道大凉国皇室的事情，从中下手，也许能牵绊住大凉国的君主，取得更多喘息的机会。

水月国已经今非昔比，但还远远不够。

莫怀宁在大凉国这十七年，总不可能完全一无所知。

莫怀煜心中思量，却不想这话一问出来，莫怀宁突然神色一变，垂眸不语，脸色也冷了几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怎么了？”莫怀煜眯了眯眼睛。

莫怀宁回过神来，道，“没什么，独孤颜，他只是看中了微臣，想要将微臣……带回大凉国。”

“为何？”

“微臣也十分困惑，大凉国的皇室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中微臣一个小小质子？更何况微臣在大凉国之时，极少见过这位十皇子，因此对他的此等举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微臣隐隐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这位十皇子，是看中了微臣的色相！”

“……”莫怀煜如遭雷击，一时间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色相？大凉国的皇子……是个男的吧，应该……

他扯动了两下嘴角，“开什么玩笑，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

“如何不可能？”莫怀宁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回忆道：“大凉国的国君生活混乱，除了后宫众多嫔妃之外，还有众多男宠，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朝堂中的大臣。包括丞相在内，还有参威将军的儿子，宫中的太监总管，和嫔妃的亲眷，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这在大凉国的皇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是吗，他也不少听大凉国的事情，怎么没有听说过……也不奇怪，他听的都是哪个国君重用哪个大臣，以此来推断别国的朝堂形势，谁有心思关注大凉国国君又新得了什么男宠……

等等！皇帝的重用和宠爱都是相辅相成的，重用了谁，自然就会宠爱谁。

想通了这一点，莫怀煜心中满意了不少，也不介意莫怀宁跟他说一些重口味的男宠什么的了。

他越发来了兴趣，“你继续说。”

莫怀宁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道，“因此，受大凉国国君的风气影响，大凉国的皇子也都是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微臣在大凉国被囚禁的时候，曾经深受其扰。”

莫怀宁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让莫怀煜不禁想象出一幅，一群玩世不恭的皇子狞笑着调戏别国皇子王爷的画面。

回过神来的时候，莫怀煜猛然发觉气氛好像已经不对劲了。

莫怀宁见他面上尴尬，顿觉心胸开阔，连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因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独孤颜在众多皇子当中耳濡目染，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也不奇怪。”

“所以，他真的只是来找你的？”

莫怀煜还有些不信，不过从他的情报上来看，独孤颜没什么野心，在大凉国多年，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为，要说他有什么图谋，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他将信将疑，同时又想，如果独孤颜也是冲着莫怀宁来的，那他和独孤玉瑶不就成了情敌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莫怀煜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大嘴巴。

“皇上还有什么想问的？”

“暂时……没了。”不是没有想问的，是他的思路已经被打断了。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他想起来，再问不迟。

临走之前，莫怀煜还不忘了展现一下自己的宽宏大度，虽然莫怀宁顶撞了他，他还是又问了一句。

“爱卿你在大凉国多年，也是受委屈了，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朕即刻下旨。”

莫怀宁略微想了想，“要求，倒是有一个。”

“何事？”

“婚事。”莫怀宁淡淡吐出两个字。

莫怀煜一愣，好似才想起来似的，是了，莫怀宁娶亲的年纪时，还待在大凉国，那里的君主是不可能仁慈到给他娶亲的。

如今已经蹉跎了大好年华，他这个要求不过分。

作为皇帝，他理应帮忙解决这件事。

“爱卿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朕为你下旨赐婚。”

“人选并不重要，只是微臣眼光与一般人不太相同，将来若是挑中了一个不合皇上要求的人，还望皇上不要出手干涉才是。”

这要求一出，莫怀煜有些莫名其妙，虽说莫怀宁若是挑中一个奇丑无比的，或者是彪悍泼辣的，就算有些损害皇家颜面，但是说到底也是莫怀宁自己的事情，婚事而已，他当然不会干涉。

除非……他也喜欢男的！

莫怀煜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看着莫怀宁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果水月国的王爷公开娶了一个男人，那百姓们对皇室的风评……

虽说此等想法荒诞不经，但莫怀煜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爱卿，男婚女配，阴阳交/合，才是天经地义的，你……切莫忘记。”

也许是害怕莫怀宁不同意，他一时口快又加了一句，“只要不是男人，其他的随爱卿的便。”

“有劳皇上恩赐，微臣感激不尽，皇上想问什么，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他这话是真的，莫怀煜不知为何也松了口气，竟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朕明白了，从今以后你我二人，都是君臣之礼，再无兄弟之情。”

莫怀宁嘴角勾出一个笑容，此时此刻，这笑容才真心了几分。

“微臣，多谢皇上。”本就没有的东西，何必苦心孤诣地经营。

但若是此次不欢而散，那也没什么意思，莫怀宁没再气他。

“皇上若是真心补偿，那微臣有一事不明，还望皇上指教。”莫怀宁微微欠身靠在床上，眼中的冷漠终于融化了一些，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莫怀煜警惕道：“何事？”

他只不过被迎合惯了，不适应莫怀宁这么直白罢了。

莫怀煜也不是傻子，莫怀宁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不会再跟他绕圈子。

被揭穿的莫怀煜没有多少心虚，更多的是心痛，身为皇帝，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轩王，你应该明白，朕是皇帝，身为皇帝，不应该只顾及自己的儿女私情，还应该为天下百姓，江山社稷着想。”

“皇上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

他压着火气，“十四……轩王，既然你不适应这种称呼，朕改了就是，但朕想补偿你的心意是真的，今后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他这边处于崩溃的边缘，反观莫怀宁，看戏似的看着他脸上的虚伪和淡定龟裂，马上里面的怒火就要炸裂开来，把他淡定从容的形象炸得支离破碎，他觉得这个过程十分有意思，忍不住想多添一把火。

莫怀宁见他沉默，忽得嘲讽道，“皇上既然有心补偿微臣，就应该坦诚相待。如今大凉国公主来访，而微臣又在大凉国多年，皇上第一反应就是来微臣这里试探，是在怀疑微臣和大凉国的人暗地里勾结，图谋皇上的江山么？”

莫怀煜无言以对。

确实，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莫怀宁，他当然知道在脏水里浸泡过的人不会多么纯洁，同理在大凉国浸染过许多年的莫怀宁，那一颗心，到底还有几分是水月国的呢？

他倒好，言语之间毫不掩饰也就罢了，那语气就好像他做的事情多恶心到他了似的。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有心补偿是真的，结果被他这么一说，就成了他为了讨好，才刻意做出这一副虚伪嘴脸。

撑着没吐在他面前，还真是难为他了啊！

莫怀煜多年以来的修养让他保存了最后一丝理智，然而他已经在心里忍不住咆哮了，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强行做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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