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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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丰年翻个白眼,“矫情一会就成,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到底说什么了?”

在靳丰年的意识里,那主君就跟猪油蒙了心的瞎子似的,肯定没安好心。

“他让我去对付羽淑皇妃的母族。”靳月说。

但凡他们能找到法子,依着傅家的财势,绝对不会放任傅九卿带着病痛长大!

“爹,我不傻!”靳月望着他,“寒冰掌的伤,是内家劲道所致,夹杂了内力的混杂,傅九卿有内力护着,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但是护他和伤他的力道,早晚会决出胜负,到了那时候,便无力回天了。”

靳丰年不可否认,她所言不虚。

“爹,我想让他好好活下来,好好活着!”靳月道,“既然查到了对方已经入城,我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八皇子造反,大皇子夺位,跟我都没关系,唯有傅九卿……我保定了!”

靳丰年点点头,两人的感情,他是知道的,所以靳月这话,他挑不出刺来。

“月儿!”靳丰年语重心长,“爹希望你好好的,即便是为了傅九卿,也该好好的。若是有危险,早点跑,别犹豫,活着才有希望!”

靳月笑了,“爹,你闺女我,看着像这么笨的人吗?若是情况不对,我肯定是第一个先跑的,以前孤家寡人的,也就这么一群姐妹值得我奋不顾身,如今我牵挂的太多!”

有父,有夫。

有儿,有女。

“少夫人?”霜枝不免担心,“您要找的,是哑巴那群人吧?”

靳月点头,“据说已经入了城,估计是要跟某些人联手,主君的意思是,先救傅九卿,别的先放在边上。”

“属下去跟!”明影道,“原先的巢穴他们肯定不会再去,折兰留在咱们手里也没什么用处了,但是带出去当个饵还是绰绰有余的。”

靳月瞧了一眼天色,“待天黑之后,带折兰出府,查到他们的位置之后不要打草惊蛇,立刻来报,尤其要留意他们是不是跟……八皇府勾结甚深!”

“是!”明影颔首。

都到了这会,宛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最后一战便是点阅,在那天到来之前,七皇府必须静如死水。

石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周境内,又何尝不是呢?

边关冲突不断,而京都城内,还在找寻宋宴的下落,花绪死了,可是女子军的姐妹们还在,同仇敌该,化悲愤为力量,誓要找到狗贼,血债血偿。

出了花绪之事,月照便留了下来,成日领着姐妹们,在花绪出事的地点周围转悠,然则快小半月了,竟没有找到宋宴的蛛丝马迹。

“月照姑娘!”

树梢上,忽然落下一人。

月照退后一步,瞧着眼前的人,倒是有几分熟悉,只是……

“我是细柳。”细柳开口,俨然恢复了最初,出现在燕王府时的样子。

对于这个名字,月照并不陌生,“细柳姑娘?难怪看着这么眼熟,你竟从北澜回来了?”

“宋宴没死,还跑回了大周,我自然是要跟回来的,否则,怎么拉他去阎王殿下油锅?”细柳深吸一口气,美眸环顾四周,“可有线索?”

月照垂眸,继而摇了摇头,“他杀了花绪,这笔账……”

提起花绪,细柳颇为惋惜,到底是来晚了一步,“燕王府欠下的累累血债,肯定是要还的,他跑不了!应该是躲起来,但绝对不会离京都城太远。”

“你如何这般肯定?”月照不解。

如何肯定?就凭她跟着他四处跑,从燕王府跑到了北澜,又从北澜跑回京都城。

她与他相处的日子,足以让她在无形中,将他了解得甚深,“杀花绪,是为了逼着七皇妃回来,所以他躲起来了,可是等了那么久,也没等到她回来,这狗贼一定会跑出来再杀人。”

一直杀,但凡跟靳月有关,但凡靳月在乎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七皇妃重情义,若是得知宋宴躲起来杀人,肯定会杀回大周,绝对不会放过他。”细柳握紧手中剑,“就是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下一个……

月照瞧着身边的姐妹们,“该死的狗东西,只要有我在,他休想得逞!”

“我一直在想,花绪就算打不过,跑……应该也跑得过吧?”细柳问。

这问题,倒是戳中了月照的心头,“我亦是怀疑很久了,在咱们这几个姐妹中,花绪的轻功极好,所以大人经常派她去追踪,可是这一次……我检查过花绪的尸体,五脏俱损,肋骨皆断,但仅仅只是两掌!”

“宋宴的武功,似乎……”细柳眉心微拧,“此前他在北澜大皇府,养着罗刹为他所用,会不会是因为罗刹的缘故?”

罗刹是靳大夫和裴大夫的同门,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化腐朽为神奇,怕是逃不开这三人!

当年靳月跳崖,这般重伤将死,都被靳丰年救了回来,那么……利用罗刹的药,提升功力,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罗刹!”月照面色发白,“那就是说,狗贼可能服食了某些药?”

细柳想了想,“唯有猝不及防,花绪才会重创难逃,死于狗贼手中!”

“混账!”月照银牙微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否则,宋宴没等到靳月回来的消息,还会再出来杀人的。

必须杀了宋宴,此事才能彻底了结!

只是,还没等到她们高兴,宫里忽然出了一道旨意,皇帝宋玄青竟然撤销了对宋宴的缉捕令,至于缘由还真是无人可知。

是因为册封了玉妃为玉贵妃,而大赦天下,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据说,宫里为此闹了一通,宋玄青还让人封了太后的慈安宫,不许太后踏出宫门半步。

众人皆惊,谁不知道皇帝宋玄青,是出了名的孝顺,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

今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夜风不断呼啸着,从耳鬓旁穿梭而过。

细柳纵身跃入燕王府,外头大门已经被朝廷的封条所封,好在周遭没什么人看着,想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曾经的荣华富贵,一夜间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站在熟悉的院子里,细柳勾唇冷笑,一去数月,荒草竟已经没过了膝盖。

当初抄家的时候,四下遭到破坏,随处可见刀斧砍过的痕迹,偶有血迹落在石台阶上,渗入了石板中,再羸弱的灯影中,泛着瘆人的黝黑色。

细柳执着火折子,缓步走上台阶,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宋宴以前的卧房门前,这地方走过无数遍,她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进了屋,里面一片狼藉。

捡起地上的蜡烛段搁在桌案上,细柳点燃蜡烛,扶起一张凳子,徐徐坐下,环顾四周,她不由的勾唇笑出声来,“活该!燕王府,也有今天。”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到了,恩怨皆报!

“宋宴!”细柳单手搭在桌案上,“你有本事就来找我,我在这等着你,属于你的荣耀,你难道不想亲自拿回来吗?”

夜幕沉沉,风刮得窗户哔啵作响。

“你是在等我吗?”

突然间的声响,惊得细柳猛地站起身来。

门外,宋宴抬步跨入。

细柳忽然笑了,“我是该叫你小王爷,还是褚怀越?”

“你觉得呢?”宋宴负手而立,“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来这儿!细柳,你不该来,你该死在北澜,又或者浪迹天涯,期许一辈子都别遇见我,否则……我必让你死无全尸。”

细柳不以为然,“杀你,是我倾尽一生,唯一要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宋宴,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盼着你死吗?”

“不过是些死女人罢了!”宋宴站在暗影里,整个人透着阴测测的冷冽,“杀一个是杀鸡儆猴,杀两个又叫什么呢?”

细柳想了想,“叫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宋宴环顾四周,“睁眼看看这里,都是拜你们所赐,否则我燕王府,怎么可能落得如斯下场?不过……也亏得你们成全,让我明白了一件事,这小小一隅天地,不配困住我等?”

细柳掩唇浅笑,“宋宴,你真是痴人说梦!”

宋宴笑得邪冷,笑不及眼底,让人瞧着……足以汗毛直立,尤其是这样的夜里,委实让人瘆得慌,他直勾勾的盯着细柳,大有将她生吞活剥之意。

“杀一个花绪,她不肯回来,你在北澜帮过她,她……应该会看在你的面上,回大周吧?”宋宴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指关节泛着清晰的白,“她不是重情重义吗?她不是视你们为手足吗?你觉得自己是否有这般分量?”

细柳面色渐冷,音色里带着嘲讽,“你知道为什么,她宁死都要跟着傅九卿,也不愿回头看你一眼吗?明明,你们有十年的情义,明明她拿命爱过你?”

宋宴唇角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九卿既能成全她,亦能护她周全,万事皆遂了她,而你……只会站在自己的位置,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为顾若离伤她,害她,杀她,现在又为了得到她,杀她最亲最近最在乎的人!”细柳嗤笑,“宋宴,从头至尾,你根本不懂她要什么!”

更不懂,爱是什么!

宋宴呼吸微促,“你闭嘴!”

“闭嘴?我偏不!”细柳喉间滚动,身子微微绷紧,“靳月这人,很是纯粹,只要她下定决心,认定某个人,刀山火海她都敢闯,为你闯的时候,你没有珍惜,现在……再也轮不到你了!宋宴,你杀光她身边的人,只会让她更恨你!”

宋宴恼羞成怒,愤然出手,他下了十足十的力道,招招毙命。

燕王府没了,爹娘也没了,宋岚也死了,连最基本的……脸,属于宋宴的俊俏容貌,也被他抛弃,为的只是卷土重来。

在宋宴看来,他做了这么多,也是为了她!

所以,他要重新拥有她,重新得到她,哪怕她的心不在了,哪怕她恨着他,她也得留在他身边,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属于他!

“你这个疯子!”细柳冷剑出鞘。

寒光利利,刀光剑影。

屋子里原就是满地狼藉,如今更是凌乱。

细柳一剑劈开桌子,旋身瞬间,直刺宋宴要害,不是他死,就是她死,今夜……逃不开这两者之间,“宋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了!”

“找死!”宋宴掌风凌厉。

只听得一声巨响,细柳被掌风震开,纤瘦的身子,狠狠撞碎了窗户,摔出了窗外,于地面翻滚两圈,才算稳住了身形。

一口血,瞬时匍出唇。

细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提着剑重新爬起,周身杀气腾然,“你的功夫精进这么多,是吃了罗刹的药吧?”

“是又如何?”宋宴走出房门,冷眼睨着她,“你……今晚要死在这儿了,为你做过的蠢事,血债血偿!”

细柳想了想,自己做过什么蠢事呢?

没有。

哦不,有一样。

“我最大的蠢事,是在北澜放过了你,在发现褚怀越便是你的时候,就该一刀杀了你,不该留你性命!”细柳满嘴是血。

靳丰年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愣是生生咽下。

“当初漠苍回南玥,何尝不是带了这点缘由,我知道你们都在努力的,想要拿到南玥的九尾草,可是爹,九尾草解毒有奇效,但是疗伤也是如此吗?还有,傅九卿的伤跟我的毒,是不同的,我中毒两年,他却是……自小便受了重伤!”靳月好歹也算是医馆里出来的,有些东西,还是知道些的。

靳丰年一愣,“答应了?你怎么能答应呢?这事不成,我不答应。”

傅九卿在大牢里待着,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若是靳月有点什么事,傅九卿未必能赶得及,所以这事,靳丰年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爹,您女婿的病怎么办?”靳月问。

靳丰年一跺脚,“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放她出去,这下倒好,鸟出了笼子就不晓得回来了,打量着让我一个老头子,带两个孩子长大吗?她想躲清闲?门儿都没有。”

“不就是让你看会孩子吗?发这么长一串牢骚,不知道的还以为爹在外头,养了野孩子,不要我这闺女了!”靳月从树梢落下,稳稳站定。

靳丰年一颗心,随着她的落下而落回肚子里。

靳丰年咬着后槽牙,“我就知道这老小子没安好心,把儿子关起来,把儿媳妇支出去当刀子使,这就是蔫坏蔫坏的老王八蛋!”

“我答应了!”靳月说。

脚步一顿,靳丰年的眉心狠狠皱起,终是转身回来,一张老脸满是黑沉之色,“说什么?”

“您不是不管我了吗?”靳月苦着一张脸,“可怜死了,爹都不要我了!”

谢天谢地!

“你还知道回来,什么时辰了不知道吗?”靳丰年佯装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以后再也不管你们这些小辈的事儿了,一个个都是不靠谱的白眼狼。”

靳丰年急了,“别是真的出什么事!”

“依着大人的功夫,不可能出事,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明影是绝对相信靳月的。

靳月撇撇嘴,“爹,有事商量。”

“没得商量!”靳丰年头也不回。

靳月叹口气,将剑丢给明影,“主君说……”

出宫的时候,天早已大亮。

靳丰年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寻思着依她的功夫,不太可能会出事,怎么天都亮了还没回来?腻歪也不可能在大牢里腻歪,虽然平素喜欢胡闹,但也不至胡闹到这地步。

“靳大夫?”霜枝行来,“房中还是没动静,少夫人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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