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无来生

“不会的，外公说他不会放弃的。”孟瑶说的话确实是她外公说的，但是那是几年之前，而今天外公说的应该能撑过今天。

“瑶瑶，外公他现在很痛苦了，你还是让他安心的走吧，你再这样强迫他硬撑，外婆也受不了。”是啊外婆已经好多天没怎么合眼了，每次都是坐在那里看着外公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没多久就又惊醒了。江逸臣和孟瑶每天都会过来，但是必要的工作和学习外婆还是不肯让他们丢掉。

“但是我真的舍不得，爸爸妈妈已经走了，现在外公也要走了，这世界上我只剩外婆和昊昊两个亲人了！”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本来以为经历了爸爸的事情，而且外公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心中早有准备，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天，原来所谓的什么情理和建设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下雨了，我要回去把书房的窗户关起来。”木然的转身，没有半分留恋和不舍，要不是那踉踉跄跄的步伐，这还真的看不出她心中的伤痛。

“外婆，小心点。”孟瑶急急的举着伞一路跟随，一路搀扶。

“你们两个这样每天跟着我烦不烦啊。”接下来的几天，孟瑶和江逸臣几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外婆，开始外婆像是得了失魂症一般，只是在他们两个挡住自己视线和去路的时候推开，但是第四天的一大早起来，孟瑶在她身边醒过来，江逸臣那么大一个男子就搬了张简易床放在门外。

“外婆，你好了！”孟瑶有些激动的喊了出来，江逸臣已经翻身起来。

“我跟你们两个说啊，赶紧出去，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烦死人了。”中气十足，如果说跟之前有什么差异，那便是现在没有一丝笑容，并且不是假装严肃的那种。

“好，我这就去。”江逸臣倒是很爽快答应着，没有问题。而此时孟瑶看着外公勉强的冲她笑了一下，示意她放心，但是她怎么能放心呢，再一次抓住外公的手，仿佛如此外公便不会离去一样。

“外婆，我们回去吧！”站在墓地，看着呆呆望着墓碑上那外公慈祥微笑着的照片的外婆，眼泪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不停的流着，孟瑶哽咽着说，身后太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肃穆得立在身后，没有人动，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出来是满是云朵的天空，此刻正淅沥的下着小雨，唯一的一把撑着的伞被孟瑶举在了外婆的头顶。

“逸臣，你去打个电话，把外公转到医院去吧！”房间里，外婆的声音在很久之后传出来。吓得孟瑶赶紧拉着江逸臣冲进房间，之间那仪器数字还算平稳，勉强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突然要转去医院？”之前外公一直不肯去医院，如今却要去，这转变。

“去做就是了。”外婆有些不耐烦。

“外公，你别说话了，我都听你的，我会照顾好外婆的。”伸手去擦那两行眼泪，外公的胸口强烈抖动。“医生，医生。”

尽管孟瑶自己也是学医的，但是对于外公现在的情况，她还是无法做出判断，所以高声喊叫着，很快，外面随时待命的医生和护士快步走了进来，大概是听到了孟瑶的高喊，外婆也很快跑了进来。

“老纪，你怎么了？”一下冲过来，抓紧外公的手。

“你放心，不管将来如何，我永远都在你身旁。”将孟瑶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抚动着她的手臂。“我们还是进去吧，外婆一个人在房间。”

不过两人只停留在房门外，因为房间里，外婆在低沉缓慢的同外公讲着话，那些属于他们共同回忆。江逸臣和孟瑶就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面默默的听着那些过往。

“张医生，外公还能撑多久？”江逸臣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直直的问着。

“这个情况不好说，也许今晚，也许明天，也可能还能过几天，说实话他现在这情况撑了这么些年真的很不容易，再撑下去其实也只是受罪，我先去给他再开点大剂量的药，缓解一下。”那头发花白的张医生摇摇头带着护士去开药去了。

“纪首长只是有些累了，可能刚刚说话太多，情绪有些激动，没事的。”外公床边的显示器说明这一切。

“瑶瑶，你外公身体不好，你怎么能让他说这么多的话呢？”记忆里好像外婆还是第一次这样数落她。

“外公，您休息会，不要再说话了。”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孟瑶哽咽这说。

“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瑶瑶，你要记住虽然你父母不在了，外公也要离开你了，但是你还有逸臣，他这孩子是值得依靠的，不要相信别人说什么，相信自己相信逸臣就够了，还有不要和你阿姨对着干，她那人心眼小，你是斗不过她的，外公撑了这么些年也累了，现在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和你外婆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老人家眼睛里两行清清的眼泪流出来。

“对不起。”并没有委屈愤懑，孟瑶小声的说着，外公张了张嘴，不过被外婆用手按住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说她了，你好好休息就是了，有话咱明天再说。”

外公朝着孟瑶眨了眨眼睛，孟瑶捂住嘴走了出去。没多久江逸臣就到了，孟瑶扑到了他的怀里，无声的痛哭，江逸臣将她抱得紧紧的，一手拍着她的背，过了许久，好像听到医生从房间开门的声音，两人才分开。

“这个外公怕是做不到了，外公走了，你一定要好好陪着外婆，她胆子小，记性又不好，看上去很坚强，其实很脆弱。”一字一停顿，勉强说完了这些，孟瑶已经在他胸口替他一直顺着气，氧气好像也没有太多的用处了。

“不会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没有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孟瑶自己已经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那就双倍孝顺外婆吧，别哭了，等会你外婆又该伤心了。”外公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声却越来越响，孟瑶赶紧加快速度帮他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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