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穿唐记

“她……她许是……”被点了名的脚踩红绣鞋的妇人，嘴巴突然不利索起来。

黄丫头冲着卖烧饼的妇人一笑，“之后二郎生了误会，好几日不曾上门……”春花声音愈发低了，“又过了几日，那黄丫头托人给奴婢捎来一条帕子。”

“那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朵红艳艳的梅花……”春花低下头，看着脚下一片狼藉，腊梅落了地，仿佛就立时的枯萎起来，花瓣儿也萎缩了，颜色倒成了暗红。

“这一门亲事……本就是不成了……”春花叹了一口气，又去屏风后头取笤帚，而后转过屏风只瞧见小伙计被捆结结实实的落在春凳上。

瞧见春花过来，他便“呜呜咽咽”说起话来，春花一瞧，怪不得小伙计两腮发涨，原来嘴里头竟是塞着麻核桃，她解开绳子，那小伙计就急不可待的说道：“姑娘，方才她们几人进了门，二话不说就捆了小的……”他伸手指着青团子妇人，“她还打了小的两个耳刮子……”

青团子妇人这会子看着春花，又看看小伙计，方才开了口，“对不住了……方才奴家一时气急，这才打了你。”

小伙计这会子正是委屈的时候，“她们又把小的捆在这一次，就是怕小的去给姑娘通风报信……”他又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这才看着春花，口中委屈巴巴的说道：“姑娘也莫要气恼……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那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

“对对对，那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那两条腿的蛤蟆还不是满大街都是？”脚踩红绣鞋的妇人，知晓错怪了春花，于是赶忙出口安慰了起来。

“好一对狗男女！”头戴金簪的妇人好不容易接过话头，口中骂道：“好家伙，奴家倒是还没有见过这般情深义重的狗男女！”

“这黄丫头分明就是故意恶心你，就为了引你生气。”脚踩红绣鞋的妇人，立时说道：“你若是因此同那负心汉吵闹，便是中了她的计了，到时候她正趁着这功夫讨巧卖乖，然后趁机坏了这一门亲事。”

“什么山有什么木什么兮，乃是山有木兮木有枝，这原是一首情诗。”青团子妇人呵斥道。

“这诗莫不是那负心郎写的？”穿着红绣鞋的妇人又猜测道。

“正是二郎亲手所题。”春花叹声道：“奴婢认得他的笔迹。”

“你若不信，不信便罢。”春花跟着说道：“不过前因后果奴婢总要说出来，如此也算了却这一桩过往。”

卖烧饼的妇人又去扯春花，春花冲她一笑，再开口声音柔和，又透着坚定，“实话说，自打知晓了黄丫头有孕，奴婢好几夜都没有睡好。”

“那黄丫头若无几分手段，如何做出这起子给新妇下马威的事情来？”春花顿了顿，又说道：“每逢初一十五奴婢都要去庙里头烧香，若有法师讲经，即便是三更五更，奴婢也要守着。”

“奴婢先前不知何意，后来才知晓那帕子上的梅花乃是黄丫头的落红。”春花最后声音带着几分苦涩，“那帕子上还题着一句诗，乃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什么木什么兮，又是个什么东西？”穿红绣鞋的又忍不住问道。

书局里头，素来安静，即便有客上门，那也不过是一茶一案几，偶尔也有高谈阔论的时候，不过寻常时候，便是梅香清幽，不闻人语声。

如今青团子妇人站在铺子当中，一脚踩着碎瓷片，一脚踩着梅花瓣，还有算盘珠子身前滚，像是瓦砾上的女劫匪。

那街坊间仿佛突然安静了起来，又像是只有她这一处安静了下来，方才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如今，也不知道了什么时辰，看那天色，只怕午时已过。

春花捻着袖口，又开了口，“奴婢心里头虽苦，但也不愿为难黄丫头，正巧有相熟的郎中，于是奴婢便托郎中开了方子，给黄丫头送了过去。”她苦笑一声，“谁知道那黄丫头又是闹肚子又是不舒坦，又闹到了二郎那一处。”

“几位且听奴婢一句，奴婢若是当真出手，又怎地会留下这等后患，又何必把她送到庄子上？那妓馆里头磋磨人的手段，不是更多些？”春花脸色不变，看向青团子，面带无谓，“黄丫头既说了奴婢的铺子，可曾说了她的住处？”

“你说的话奴家一句都不相信！”青团子妇人猛地打断了春花的话，不过这一回，那脚踩绣鞋的倒是没有再开口。

“这黄丫头也是个黑心的。”那穿红绣鞋的妇人忍不住开了口，那厢就被青团子妇人狠狠瞪了一眼，于是便又转了话头，“嘴巴长在你身上，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春花就是个好姑娘！”卖烧饼的妇人肯定的说道：“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但凡是同春花姑娘打过交道的，哪一位不夸春花姑娘一句？”她瞪着青团子妇人，口中提高了音量，“你们只说嘴巴长在她身上，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怎地不想想，你们来这一处撒泼，不也是听了那黄丫头胡咧咧了几句，心里头就当了真。就这般中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这么急吼吼的过来替黄丫出头？”

“那黄丫头若是当真可怜巴巴苦水里泡着的，她怎地不同你们一起过来？”卖烧饼的妇人一脸鄙夷的看着几人，“她若是当面对质，岂不是更能讨回公道？”她一时气恼，不由骂了起来，“你脚下踩着鸳鸯，那脑袋就跟麻雀的脑壳儿一般大小，你怎地不想想，那黄丫头若是有理，为何不敢上门？”

春花抬起头，面带一抹浅浅笑意，“嫂子还是让奴婢说下去罢……这前因后果……总该有个交代……也算是为了成全奴婢自己……”

“你若没有那般对她，她怎地不诬陷别人，偏要诬陷你？”青团子妇人并不相信春花的话。

“你定是看那丫头有了身孕，这才下了狠手！”头戴金簪的妇人一槌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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