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守规矩
如意楼二楼，李十二在睡梦之中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子，睁开眼睛就瞧见十一姑娘趴在木桶上看着他，一时之间大眼瞪眼，十一姑娘抬手就想拍李十二的光头，不过手抬到一半却是收了回来，气呼呼的跑到床上，躺下，装睡。
李十二脑子还有点不清醒，迷迷糊糊的想从木桶中站起来，不过稍微一动身体，一阵剧痛透便全身，李十二倒吸了一口冷气，昨日的事尽数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陈九最后捅大汉的那几刀，完全冲散了他对完成差事的喜悦，让他迟迟无法忘怀。
大汉固然触犯了律法，但仅是偷盗而已，罪不至死，更何况两人已经将大汉制伏，不是应该收押后移送分部么？陈九怎么可以如此随意的杀人呢？那可是一条人命呀，李十二想不明白。
李十二与陈鱼目光相对，“姐姐杀过人么？”
陈鱼嗤笑，回道：“你应该问我，究竟杀过多少人”
“我也未曾数过，不过一两千总是有的。”
李十二本微微低下额头，本就无神的双眼此时更加黯淡了。
陈鱼从木桶上跳下了，走到窗口，看着夜幕下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七梦街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如意楼在这条街上生意如此清冷么？因为它不守规矩。”
“如意楼太干净了，不符合这条街上的规矩，所以它显得与此处格格不入，而你现在就跟这如意楼没什么两样，你也不守这修真界的规矩，所以对陈九的作为无法忘怀。”
“这个世界跟这条街没什么两样，表面上有多光鲜亮丽，背后就有多肮脏不堪，所以我希望你能收起你无知的善意，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
这些话，李十二记在心里，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
练气士的体质终究照武者差太多了，陈九伤的很重，手臂肋骨皆断成几截，不过跟全身没一块完整骨头的李十二比却是差远了，但陈九却是昏迷了两日才悠悠醒来。
陈九一睁眼就瞧着屋子中有一位身着青色衣裙姑娘背对着他在洗抹布，那姑娘身形娇，一袭长发用一条手绢盘起，从背后望去还以为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姑娘转过身，望向陈九目光之中透着惊喜。
“呀，你醒了？”这姑娘正是前台那位姑娘，一字眉，大杏眼，虽谈不上绝美，但亦有动人之处。
许久未曾出现的紧张情绪逐渐在陈九心中向外蔓延，一向不与人言的陈九竟然先开口：“我叫陈九。”
对于这个略显笨拙的开场，姑娘显然没忍住，笑了一下又一本正经的回到：“我叫苏碧娘。”
接下来，陈九便无话可说了，而那个名叫苏碧娘的秀气姑娘则给陈九擦了擦脸，就出去叫人了，很快汪东远就进来了，坐在床边把住陈九脉门，点了点头却又皱起眉头说道：“没什么事了，静养就好了，不过这脉门怎么跳的这么快呀。”
陈九神态自若。
陈鱼走到木桶前，跟往常一般滴进一滴妖血，妖血入水化丝钻进李十二的血肉之中，在李十二的皮肤表面到处乱窜，这一幕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诡异。
李十二无法站拳桩，剧痛传遍全身，但他却一声不吭，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安静的泡在桶中。陈鱼坐在木桶上一手掌灯，另一只手勾了勾李十二下巴，问道：“呦，这是怎么了？”
日头慢慢的向西方移动，不曾停留片刻，屋子也逐渐暗了下来，最后完全陷入黑暗。
“咯吱。”
木门打开的声音发出微弱的声音此刻却异常响亮，陈鱼拿了一盏烛火走进屋子，无论冬夏，她总穿是穿着那条青色长裙，娇柔抚媚。
陈九哪里挡得住筑基修士这全力一掷，刀锤相撞之时，陈九瞬间倒飞出去，直接将院墙砸塌，陈九躺在青砖灰土之中啐了一口鲜血，虽然右臂已经断裂，但刀还在手中。
砸飞陈九的巨锤借力飞向大汉，大汉一把将其握在手中，砸向身旁的李十二，而李十二此刻无心顾及陈九，心无旁骛，在迈一步，右臂蓄势待发，这第七步，第七桩，第七拳，已有搬山之势。
这一拳，瞧着还是普通至极，但落在大汉眼中却是一股如山般铺天盖地的气势奔涌而来，拳锤相撞，两人都未曾后退半分，但却有一股气浪从两人中间喷涌而出，奔向四方。
李十二异于往日的沉默让房间中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十一姑娘本以为李十二会啰里啰嗦的显摆他的功绩，但显然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于是她又爬在了木桶边上，问道：“怎么了？”
李十二摇了摇头，未曾说话。
这时雨已经停了，不断的有日光穿透云层落下来，一道，两道，三道，四道，乌云来不及逃窜，很快便消散了，阳光照在大汉身下的鲜血，有些刺眼。如意楼中的老头子松开了握刀的手，斟了一杯酒，笑着望向天边，艳阳高照，今日想来是个晴天。
第二日整条七梦街都在讨论昨日的事，据说很多人都看到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年捕头用一只手拖着一位光头捕头从北街一路走到七梦街，最后倒在了如意楼门前，被如意楼的前台姑娘带了进去。
李十二的拳头深陷六棱巨锤中，但六棱巨锤也依旧挡住了这一拳。下一刻，两人皆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同时向后倒去。
大汉的双臂断裂，内脏俱损，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李十二也没好到那里去，搬山拳对身体的负担本就极大，再加上巨锤之中附带的灵力对他身体的冲击，他现在身上大概是没有几块完整的骨头了。
这一刀并没有让大汉有丝毫慌乱，大汉舔了下嘴唇，嗤笑，筑基境的修士，还没有那么脆弱。
陈九在意识到大汉耍诈时，已经晚了。大汉手中的凭空出现一柄六棱巨锤，脱手而出砸向陈九，这一掷才是大汉压箱底的术法，他手中的巨锤从来就不是用来应敌的，而是用来投掷的。
这时废墟中的陈九挣扎着爬了起来，左手持刀以作拐杖走到大汉面前，对着大汉举起刀时，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李十二突然开口，声音微弱：“别别杀人。”
陈九自然听到了，斜睨了李十二一眼，然后毫不犹疑一刀扎在大汉心口，大汉用最后的力气将眼睛瞪大，李十二用力提高的声音，但依旧微弱：“别杀人。”
而陈九则又连捅了大汉的心口几刀后才罢休。
李十二弃刀出拳，步伐稳健，转瞬已经走了六步，出现在大汉身旁，一拳挥出，平平淡淡，毫无气势，但却将砸向他的六棱巨锤崩飞，一时之间，大汉与李十二同时后退半步。
而这一刻，陈九人已在半空中，持刀斩向大汉。
老头子并没有传授陈九任何刀法，也没教过陈九任何招式，一切技法皆由陈九自行摸索，不过陈九却曾看过老头子出过两刀，第一刀曾将榆红城中鼎鼎有名的青楼，足有五丈高红玉楼，由上至下，劈成两半，且刀气渗入地下，裂地三尺。第二刀，更具神仙气派，刀气如龙，隔着数丈之远，将那位入微武夫劈成两半。而陈九这一刀，便是模仿老头子的第一刀，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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