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一样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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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河缓缓摇头,“修行者咱们都见过,至少都有迹可循吧,这也太过诡异了。”

“机关?”包守忠开始反问起来。

“有这个可能,但丝毫看不见机关布设的痕迹啊,而且您觉得咱们麾下儿郎连这点机关都发现不了?”裴河跟比自己大一辈的包守忠交谈起来毫不怯场,这也是裴世雄刻意培养的结果,男人就得大气点。

可后的几个兵丁没笑,再往后的裴河包守忠等人也没笑。

乌发孤从地上爬起,再次翻上马背,来到那处位置,招呼后的下属

一起舞动着刀剑,试探城门的机关。

时间点点流逝,终于,在几乎确定了没什么问题之后他一发狠,催马冲进了门洞。

长长的门洞中,乌发孤摸着自己的脖子,咧嘴大笑。

裴河与包守忠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兴奋之色。

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乌发孤得意归队。

裴河与包守忠赶紧下令将城门处的尸首清空,又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冲进了城门。

同样的故事再次发生了。

而这一次更悲剧的是,城门洞阻碍了视线,前面的人在恐惧后退,后面的人在奋勇向前,人马在城门洞中踩作一团。

战马的嘶鸣,伤兵的哀嚎,充斥回dàng)在狭长的城门洞中,听得人嘴角抽搐。

局面在裴河等人的厉声喝止下,重新稳住。

但讨论声已经渐渐蔓延起来。

“莫不是真有神灵庇佑不成?”

“可不是嘛!你看那死得多古怪啊!”

“这仗还打个啊!”

听到耳中,裴河铁青着脸,怒吼道:“给老子闭嘴!”

毕竟多年积威,不是这一下两下的恐惧能够替代的,众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什么狗神灵庇佑,我看就是有人在故弄玄虚!乌发孤!你再过去看看!”

此刻的这位百夫长,成功扮演了一个萨满一般的角色。

“是!”

乌发孤应声出列,有了之前的成功经历,此刻的他并不害怕。

梅子青嘿嘿一笑,挥手将丝线一收,消失不见。

又是一番滑稽的试探,乌发孤又立下了大功。

他成功冲过了那扇诡异的门洞,又冲了出来,毫发无伤。

振奋之下,裴河迫不及待地命人清理门洞,准备入城。

包守忠言又止,最终没有开口。

他们的确已经在这儿耽误了太多时间额,必须尽快拿下秋安城,赶往风扬城下了。

在这样的大方向下,些许损失,也容得下。

他转望向后,方才看着惨烈,实则损失不大,无非两三百骑,只是时间耗费了许久。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他如是想着。

没有遇见什么猛兽天敌,马儿便不懂得什么是害怕。

它们踏着矫健的步伐,载动着上的骑兵,冲进了城中。

一马当先的骑兵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生一丝不妙,但后源源不断的同袍容不得他思考。

两侧的望楼上,原本蒙着黑色的布,骤然被一把拉开;

头顶的城墙上,上百只弓从城墙垛子上探出了头;

面前的街道上,数十根绊马索猛地拉直,从小巷中推出了好些个拒马桩;

“敌袭!”那个当先的骑兵刚惊惶地喊出这句话,便被一只羽箭扎进了咽喉,摔落马下。

铺天

盖地的箭矢如雨一般倾泻下来,在耶律晋才的特意交代下,大多精准地扎进了这些军士的甲胄缝隙之中,直击要害。

城门洞又一次扮演了绝佳的掩体,对面纵有千军万马也只能化作涓涓细流从门洞中进来,而怯薛卫们可以从容不迫,好整以暇地收割掉对手的命。

满地尸首更是让对方的骑兵完全发挥不了冲锋的威势,完全是在被动挨打。

耶律晋才在城墙上,看着自己这方甚至还无人受伤,不心中感慨,这同样是带兵打仗,区别还真是大啊。

梅子青百无聊赖地趴在城头,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马,思绪飘dàng)回了不久之前的雾隐谷。

这不就是当初雾隐大会时,英灵谷血战的翻版嘛,只要箭矢足够,怯薛卫的手臂还拉得动弓,对面真是来多少死多少。

毕竟这些草原骑兵,攻城技术实在是太差了。

不过毕竟人力有穷,若就这样下去,对方可以选择凭人数耗死这些怯薛卫,皆时就算能守下这座秋安城又有什么意义呢?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所以,他还在等待着那个期望中的变数。

那个让自己趟进这滩浑水里来的可恶之人,总该要出现了吧?

裴河与包守忠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本以为轻松的战斗会出现这么多波折和死伤。

但到了这个时候,再让撤出来重新组织已经不现实了,只能一鼓作气,用人数堆死对面的城防。

于是他们略带沉重地点了点头,各自下令,麾下兵马源源不断地朝着城门方向涌去。

眼见骑兵冲锋不利,他们干脆下令全员下马,带着弓箭和弯刀步行冲锋。

怯薛卫拉弓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准度也渐渐降了下来,他们无可避免地累了。

源源不断的敌军开始对他们造成了伤亡,好在还不多。

梅子青不得不几次在危难之际出手帮忙稳住阵脚,否则还要多死伤许多人。

同样的策略,当初在英灵谷硬扛了许久都没有死伤,在这儿却只坚持了一个多时辰。

“云落,你个挨千刀的,怎么还不来!”

梅子青心里大喊着!

“少主人,不好啦!蛮牛城被靖王的人打下来了!”

一个声音带着滚滚真元,响彻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梅子青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浊气。

抓住对手愣神的功夫,耶律晋才趁机猛攻,再次为自己等人赢得一丝空间。

在裴河与在场的所有军士的回望眼神中,两匹快马正朝着他们疾驰过去。

“少主人,不好啦!蛮牛城被靖王的人打下来了!”

同样的话,又被其中一人重复了一遍。

但裴穆两家联军中的许多人却只认得另外一人

的面孔。

“那不是城防兵的一个头领嘛?”

“是啊,好像是叫什么来着,前天我们还一起喝过酒的。”

“铁叶,对对对,叫铁叶!”

“这么说?蛮牛城真丢了?”

裴穆两家联军之中,许多还没来得及攻进城中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迅速确认了来人的份。

可喊话那人是谁啊?

这个疑惑只存在了一瞬,便被解开。

“裴少爷,靖王下托我给你带个话,感谢您赠城之恩,他整顿城中之后将亲自回秋安城感谢您,想必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另一个人自然正是云落,他拉着铁叶一起,远远勒住马,用真元大声喊道。

“裴公子,切莫中了对方的诡计,靖王此刻还在风扬城,哪里去得了蛮牛城!”包守忠老成持重,见识不凡,心知此刻趁势拿下秋安城才是最紧要的。

即使蛮牛城丢了又如何!

裴河沉着脸,“这个人是蛮牛城城防兵的头领之一。”

言下之意,他已经相信了蛮牛城失守的事实。

包守忠正要说话,又有两骑奔来,一个声音高高响起,“包将军,不好了!靖王的人占领了月牙城!”

包守忠一个趔趄,满脸不可思议。

不等他说话,裴河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决,一挥手,“撤!”

不论之前有多么果敢和凶狠,等到真正面临着生死决断和考验时,年轻的裴河怂了。

他自我安慰着,既然月牙城也丢了,说明此番的确中了靖王的计谋,原本设想的三面合围自然也不复存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番主力部队还在,赶紧撤军,否则等靖王回师,自己丢了城再丢了兵,那可就没法跟父亲和穆叔叔交待了。

他朝包守忠一拱手,当先带着麾下军马迅速撤了出去。

包守忠连声呼唤,裴河置若罔闻,早跑得没影了。

包守忠仰天长叹,“竖子!竖子!不足与谋啊!”

他瞧见只有两个人前来报信便心知有异,即使他也认出了那个是月牙城的一个城防头目,他也依旧相信着只是靖王的诡计。

但裴河已经撤走,他徒留此地也独木难支,无奈之下也只能下令撤军。

城门内,耶律晋才神色振奋,带着怯薛卫冲杀出来,那些之前冲得最起劲的,如今也是逃得最悲壮的,尽数化作了怯薛卫的刀下亡魂。

耶律晋才一直杀到了云落的跟前,四匹静立不动的马儿,在四处呼号奔走的人影中显得格外突兀,杀得兴起,耶律晋才下意识地举刀跃起,朝着云落一刀劈下。

云落微微闪,让过刀锋,然后闪电般地伸出右手在耶律晋才的手腕上轻轻一捏,左手顺势提住耶律晋才的铠甲,将他轻轻甩在

地上,右手从空中捞过弯刀,调转刀柄,递回給耶律晋才,“我是云落。”

耶律晋才一头雾水,云落是谁?

“梅兄,还看戏呢?过分了啊!”

被喊到名字,梅子青这才笑着现,对耶律晋才道:“你只需要知道他和你们下一头的就行,至于他到底是谁,你回头自己问薛镇去。”

云落也不计较,拍了拍剑七的肩膀,看着众人,“好了,该行动了。”

抬头望天,炽阳仍烈。

-

“将军,怎么这靖王下不赶紧回去呢?”博木石的亲卫在一旁疑惑道。

听到这句话,那名护在博木石旁的修行者也微微扭头,显然对博木石的回答也有些好奇。

“呵呵,从这儿回去秋安城,最快也要五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等他回去,秋安城显然已经失守了。”博木石用匕首轻敲着城墙,“况且长途奔袭,万一被那三家联军以逸待劳再来个伏击,他全军覆没都有可能。更何况,当你家将军我不存在么?这风扬城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亲卫恍然大悟,“这么说,靖王能够猜到这些,也很厉害啊。”

博木石无语地看着这个自己亲信的后辈,“没有仓惶逃走,只能说个脑子灵光而已,到这会儿依旧举棋不定,可见终究是个难成大事的。”

“到了这会儿,要么不计代价,猛攻我风扬城,要么干脆拔营而走,去往月牙城或者蛮牛城,以小城换大城,至少也能挽回点损失。可你看看他,在城下四五个时辰了,太阳都要下山了,还没做出决定来,这样的人如何成就大事。我看啊,慕容大人此番也是多虑了。”

“我觉得靖王厉害的。”亲卫小声嘟囔道,他对靖王单骑闯营杀巴烈的故事可是向往得紧。

“年轻人浮躁单纯,让仙师见笑了。”博木石也不气恼,反倒跟坐在一旁的修行者调笑一句。

那名修行者回以微笑,心中对这个自己一巴掌可以拍死的汉子多了些尊重。

至少这些东西,就是自己分析不来的,可话又说回来,自己用得着这么费神吗?

如此一想,那份为山上人的骄傲又重新升了起来。

风扬城下,已经搭起了一些简陋的营帐,供部队轮番进去休整。

裴镇下了马,和崔贤迟玄策符天启一起坐在队伍最前方的地上。

崔贤默默隔绝出一片小天地,屏蔽对方修行者的感知。

“我们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博木石不会起疑?”符天启对如今的局面有些不解。

他昨晚才被告知整个作战计划,惊讶之余满是感慨,云大哥和迟先生这两个狐狸凑在一起,自己可真是

跟傻子没啥区别了。

别说这仗怎么打自己没猜到,就连他们什么时候联系,怎么联系的,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迟玄策嘿嘿一笑,无妨,博木石此刻应该正贬低着下呢,觉得下优柔寡断,举棋不定,成不了大事。”

裴镇眉头微微皱着,抬头看着迟玄策,“迟先生,我有些担心军心。”

看似带来的是将近三千人的兵马,可实际上,只有两千五百能打的部队,另外有三百来人纯粹是城防兵和城中居民,穿着怯薛卫的铠甲在其中充数的。

好在草原上的汉子少有不能骑马的,故而一时之间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但这也就意味着,真正能做到如臂使指的,也就五百怯薛卫而已,那一千多的慕容家私兵和城防兵都不可尽信,更别提那些居民了。

迟玄策凝视着裴镇的眼睛,“下,您千万不能陷入一个误区,一个力求完美的误区,战争永远都是充满着赌博和运气的,我们可以在最开始设想所有的问题,但临到头来,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况考验着我们。”

“就像这支军队,我们没有时间和办法等待他们完全被训练成熟,对于军心我也只能将怯薛卫打散了放入其中安抚、监督,但在压力之下,这支军队必然是会出现混乱的,这点下要有心理准备。”

“若是我逐一安抚呢?”裴镇问道。

“下大得过生死?”迟玄策的回答很直接。

裴镇黯然点了点头,但还是起,“尽人事,听天命吧。”

崔贤跟着一起,看着裴镇一个个地温言安抚,原本略有动的军阵慢慢平稳了下来。

“将军,他们动了!”博木石的亲卫激动地指着城下嚷嚷道。

博木石霍然起一看,果然瞧见靖王的队伍正在收拾营帐,准备拔营。

“将军,要不要趁乱而击?”亲卫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动了脑子的,这个时候出击,对手猝不及防之下,定然会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听将军说的那些著名的战斗,好多都是这样打赢的。

“你仔细看看。他们虽然准备撤退,可队伍丝毫不见慌乱,并且时刻保持有一千人左右的骑兵防备着我们的突袭,这样的撤退没必要攻击,也不能攻击,说不定就是个饵。”博木石轻轻拍在城墙上,叹息一声,“对方有高人啊!”

不过他也不气馁,在他的作战习惯中,以绝对优势兵力,形成绝对的压制之势,再一战而定是最合理,也是最好的选择。

那些什么惨胜,不论说得再血,再豪迈,终究是一场双输。

他转过头吩咐道:“派出三队斥候,紧紧盯住他们去向,每半个时辰一报。”

亲卫领命下去安排,刚走两步,博木石又

给他叫住,“一刻钟一报。”

博木石望着远方,现在就只等那三家联军赶来合围了。

城下靖王的军队来了又走,空旷的平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夜幕开始降了下来,靖王的队伍中随之开始蔓延着一片彷徨失落的绪。

昨的黑夜中,大家兴致勃勃地催动着马儿,擦亮了刀枪,准备拿下风扬城;

今晚的夜色下,什么都没干,大家又打马返回,似乎听说,老巢还可能出了问题。

这他娘的是干哈呢!跑去风扬城下睡一觉吗?

话说回来,要不是睡了一觉,这会儿都累得走不动了。

靖王倒是个不错的主子,对咱们这些大头兵也不错,但不能打胜仗,不能带着兄弟们过好子这可不行啊!

哎,再等等看吧,要是秋安城真没了,再想办法寻个去处。

可惜,慕容家是回不去了。

这样的念头在除开怯薛卫之外的大多数人心中翻腾着。

如此看来,裴镇他们真要感谢博木石。

在裴镇的控制下,队伍的行进速度缓缓加快。

当这个消息传到博木石耳中时,他猛地站起,“点兵!追击!”

留下五百人协助城防兵守城,博木石亲自带着四千五百骑兵朝着裴镇离去的方向追去。

那边,也是秋安城的方向。

天京城的夜色中,杨灏斜靠在软塌上,一个美貌的嫔妃正在给他舒缓着肩膀。

瞧着杨灏沉的神色,嫔妃的手尤其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恼了陛下。

御驾亲征,御驾亲征,薛律啊薛律,真是天上仙人给你壮的胆吗?

在薛征的辅佐下过了几十年好子,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别忘了,即使封正,我大端杨氏,也排在你北渊薛氏之前!

杨灏伸手挥开后的貌美妃子,猛地站起,冷冷吩咐道:“去请国师进宫。”

打马靠近先前众人出事的位置,乌发孤望着诡异的城门,面现狠厉,拔出弯刀,朝着空空dàng)dàng)的城门一刀砍下。

使尽全力的一刀劈了个空,直接带着乌发孤摔落马下,甚是滑稽。

在城门洞另一边的一处看不见的角落,梅子青伸手一招,一团透明丝线飞回他的手中,他想了想,嘴角翘起,又将这团丝线布在了城门洞的这一边。

当初在雾隐谷可以轻松割下一个通玄境杀手头颅的神秘丝线,对付这些普通兵丁,那简直是他们难以想象的锐利。

城门口散落着满地尸首血迹,饶是之前霸气威武的百夫长乌发孤见状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招呼几个下属一起搬开一条通道。

一个骑牛道士在万道霞光和漫天祥瑞中对薛家的封正,奉天承运,统率万民。

莫非从此之后,这靖王下还真有了神灵庇护不成?

心中如此想着,脚下便自然迟疑了起来。

包守忠不置可否,看着即将抵达城门的乌发孤和后的几个骑兵,平静道:“看看他们的结果吧。”

到了这会儿,二人都不再将希望寄托在什么内应上了。

裴河微微侧,看着包守忠,“包将军怎么看?”

“会不会是什么修行者的手段?”包守忠想问题还是比较实际。

但世间自有狠人,军伍之中更多不要命的和不信邪的。

一个凶神恶煞的百夫长打马上前,“少主人,且让末将前去试试。”

一眼望到头的城门洞中,空无一人,但这些勇敢的战士,就这么诡异地死了。

恐惧迫使他们回忆起了一幅画面。

裴河看了看他一眼,赞许地点头,“成功之后,重重有赏!”

他记得此人,名叫乌发孤,乃是军中很是能打的一个凶人。

乌发孤从后硬点了几个战战兢兢的下属,朝着城门洞摸去。

人总是会敬畏那些神秘而未知的东西,尤其当那些东西无法用自己浅薄的认知进行解构的时候。

越是愚昧,越是如此。

裴、穆、包三家的联军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那些前赴后继飞起的头颅,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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