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婚

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终于还是传来了辛宝婷大声的争吵和她母亲的哭声。

中年男人伸手让程治在书房待一会儿，自己出去处理一下。

程治笑道：“伯父，宝婷脾气不好，还是一起出去吧。”

辛宝婷拉着程治神色平静地走进了空旷的走廊，回头看了里面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会客厅。

程治默默地跟在她后面，直到出了大门，走进电梯，辛宝婷才靠在了她身上：“这样没有人味的家，我一刻钟都不想呆。”

程治也不想待在那种环境。不过还是替她母亲辩解：“其实你母亲说的部分都是事实，我回来整整三天都在醉氧。”

“那又怎样？”辛宝婷抱住他的腰，低声道。

她把脸埋进程治的怀里：“我第一次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并没有生气，因为有你。”

“还有，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我还是喜欢伯父伯母，还有你们家。因为那才是家。”

程治轻轻地搂着她：“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把那里当成家。”

辛宝婷抬起头不满地道：“什么意思？你不准备娶我？伯母可说了，不要我当女儿，要当儿媳妇。”

程治刮了她一下鼻子：“别这么敏感。你自己也说了，只在春节当我女朋友。还是你要付钱的那种。”

辛宝婷轻轻地在他的胸口拍了一下：“你有没有良心，我们可是睡了一张床的。”

程治笑道：“宽容，宽容。你要是这么较真，那以后有得架吵。”

辛宝婷嘻嘻一笑：“你别骗我，宽容这首歌，说是宽容，实际上唱的可不是宽容。”

两个人走出电梯，正好碰见红酒吧的老板从另一个电梯里走出来。

“哟，在这边过除夕？”老板对辛宝婷和程治在一起并不奇怪，只是奇怪辛宝婷完全没有过去的另类和偏激，而完完全全是一个清秀女生的样子，他自动忽略了辛宝婷衣服上被撕开的大口子。

要是没有这个大口子，他反而还奇怪了。

“不是。老板中午请我吃一餐饭如何？”辛宝婷看了看自己破了衣服，还好里面有毛衣，没有多大的感觉。

“那是当然，正好来的几个朋友你都认识。你知道我这里的那几个玩乐器的小伙子都回家了，红酒吧现在可是电视台晚会的第二排练场。”

辛宝婷愣了一下，连忙摇手道：“那还是算了，他们都是剧团的专业人士，我们算什么？还是不去丢人了。”

老板笑道：“虽然他们是为了晚会排练，不过大家也确实是面子帮我撑过今天。我已经说过你要去的，这里离场子也不远，碰上了不去不好吧？”

程治道：“老板的面子肯定应该给，不过总不能让宝婷穿着烂衣服过去吧？”

老板就笑了：“行，我在酒吧等你们。”

辛宝婷瞪了程治一眼：“算了，要去就这样去，了不起到了场子我穿毛衣。”

辛宝婷最大的特点就是怕麻烦，而且是自己的事情，她要自己解决。程治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了。

红酒吧已经改造过了，舞台加大，上面几乎是整个乐队的乐器。餐桌都撤了，摆上了两百多张大小不一的沙发。只有老板以前在角落喝酒的专用座位还在。

后台，摆了一溜长桌子，上菜的几位，明显不是服务员。

“哎哟，老丁，你把我们几个弄来上菜，你倒是回家去陪老婆，太不够意思了。”

一个上菜的女子过来就给了老板一拳。

“敏姐，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有点事回去一下，这不还请来了现在正红的两位。”老板对这位大姐式的人物明显得奉承着。

“敏姐好。”从进门就摆傲气姿态的辛宝婷主动打了招呼。

“宝婷啊，这位帅哥是谁啊？”敏姐其实猜到了这个快要一米八的男子应该就是视频中看不清的那个身影，她只是想要证实一下。

“程治，是个工程师，在中铁上班。”辛宝婷把头靠在程治的肩上。

“您好。”程治握了敏姐的指尖。

“中铁上班？哪有什么劲？要不到我的场子驻唱，你们两个一起签约。”敏姐豪气地道。

程治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老板在一旁笑道：“敏姐是零点的老板。在成都，乐山和井研都有场子。比我这里要大太多了。”

辛宝婷挽住程治的胳膊：“敏姐，您不是不知道。我已经不当驻唱了。”

敏姐奇怪地看了两个人一眼，没说话，呵呵一笑就去了后厨。

老板带着两个人走进后台。有几个年轻人向辛宝婷点头，不过原来热闹的气氛没了，都好奇地看着两个人。辛宝婷也不怯场，而是目不旁视地走到角落和程治坐下。

程治就举了举手中的衣服对老板道：“老板，能不能帮我个针线，我把衣服补一下。”

老板还没说话，一旁的小姑娘笑着说：“宝婷姐这又是和谁动手了。这点事，就交给我吧。”

辛宝婷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小姑娘的肩。

程治道：“这不太好，帮我找个针线就行。”

对面的一个正由助手清洗脸上妆容的男子阴阳怪气地道：“小张是最好的道具师，这位朋友这是不给小张面子，要抢小张的饭碗？”

程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把衣服交给了那个女孩。而本来在傍边坐着的人都站起来离开了。

男子笑道：“想在这个圈子混，也要知道这里的规矩。”

辛宝婷冷冷地道：“我早就不在这个圈子混了。这是红酒吧的场子，我不想惹事。你也最好别摆什么架子。”

她的声音变得很冷：“你还是回深圳吧。你肚子大了，你还要管公司，早点回去对你我都好。再有，我姓辛，不想改姓。”

妇人还想过来，阿姨和中年男子已经拦住了她。她大声抱怨。

“可是我打听过了，西北高原，很多人下来都生病了。你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妇人揪住她的衣角不松手，而她一使劲，运动衫就脱开了线。

“撕拉”地一声，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妇人的手稍微一松，辛宝婷就把衣角夺了过来。

如果不是程治事先跟辛宝婷说大年三十，不管她母亲说什么都不要吵，辛宝婷肯定会甩手离开。

中年男人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似乎在经济上也不是太独立，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原来他以前辛宝婷母亲的文职秘书，现在仍然也是。

也许是当惯了秘书，怕程治尴尬，就把程治请到了一个很大的办公室里面。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对伯父这个称呼十分诧异，不过随着那边的吵闹声大起来，还是抱歉地笑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走出去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死，我找谁做男朋友，到什么地方去，不用你管。我自然有人照顾，你操什么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还有你的肚子。”如果不是阿姨拦着，辛宝婷真要推到她母亲了。

程治很想说一下辈分的事，认为没必要用敬称称呼自己。

但是看到他习惯成自然的样子，也就放弃了。

他煮茶的手艺非常好，谈吐优雅。看人的时候，总好像是在揣摩你的心思，并且能够很自然地满足你的需求。

程治仔细观察着这个男人，并不觉得他有胆量做出辛宝婷控诉的事情。反而有可能是他这种不自觉的奉承引起了辛宝婷的警惕和误会。

反正程治和辛宝婷被阿姨带着穿过巨大的会客厅，穿过长廊，到达小会客厅的时候，没有在这里感到半点人居住过或者家的味道。

也许是怀孕的母亲，又是大龄孕妇，辛宝婷的母亲的情绪确实非常不稳定。看到辛宝婷就抱住哭，哭完了又是一顿念叨，又是穿的衣服不好，人长瘦了，又是没个好工作，几千块一个月的药店工作怎么做？完全没有管程治的心情，直接念叨说找的男朋友没有一个像样的。

“宝婷没有什么安全感，他父亲去世后，她以为是我和康妮害死了他。所以你能够获得她的信任很难得。”

他没有半点后父的样子，依然是个秘书，给人出主意的秘书。

“康妮很不容易才怀孕，本来我说是不要的。但是康妮坚持要，现在情绪不稳。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如果说杨海燕和辛宝婷住的那个小区是高档小区，那辛宝婷的母亲居住的房子是差不多占了市中心地段的写字楼一层一半。

如果说程老爹很没出息地把家里装修得跟酒店一样，却把酒店当仓库用。

那么辛宝婷的母亲就是把家装修得和总统套房一样，却把家当办公室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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