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小玩偶

隆隆声越来越近，片刻，一只足足三米高的，满嘴苍白胡须的竖角甲壳虫从隧道内冲了出来。

一根细而长的独角长在他的双眼之前，六条细长的腿支撑住身体，背部的甲壳上还用专门的装置固定着两排座椅。

“嗤！”

他问道：“你是这个车站的工人？”

“是的，我是负责载客的司机。”老鹿角虫回答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也许还可以干干别的活。”

“额……什么意思？”小白有点不解。

“……”老鹿角虫沉默了一会，语气有点失落，“我是说，我的同伴们都不在了，现在圣巢车站内的鹿角虫只剩下我一个……”

“啊，不好意思。”小白想到了在德特茅斯孤独守夜的老欧德，眼前的老鹿角虫又是一个空巢老人。

“嗤！”

老鹿角虫又打了个响鼻：“这没什么……你并不需要为我感到难过，至少现在的我很高兴。”

说完他又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沉默不语。

老甲虫的这个姿态，让小白感到压力颇大，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什么高兴的情绪。

老司机有点沉默寡言，小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其他人见到自己，都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一口气把憋在肚子里的东西全说出来，而对方非得等自己问了问题才会回答上那么一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聊天啊！你对这里熟悉，你是主人，你应该多说点话的啊！

小白觉得自己的尴尬症都快犯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额……你是怎么过来的？”小白问道。

“我跑过来的。”

“……我是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唔，这个……”老鹿角虫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角虫车道的传声系统很棒，铃声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我听到之后，便顺着灯光找到了这里。”

又是一阵沉默，小白有点坐立不安了。

“……那么，你是要坐车吗？”老司机终于主动说了一句话。

“啊？坐车？我坐在你背上？”小白看了眼他背上的两排座椅。

在这之前他压根就没想过坐车这回事，而且他也不知道这车要通到哪去。

老鹿角虫有点不服气地说道：

“虽然我在这许多年里变得僵硬又疲倦，还忘记了许多东西，但你放心，我还没苍老到跑不动路的地步。”

说着他抖了抖背上的座椅，意思自己还能够奔跑。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白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该要坐你背上。”

又是一阵沉默。

“……那么，你是要坐车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鹿角虫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小白耸了耸肩：“我倒是无所谓啦，主要是我不知道我能去哪。”

老甲虫扫了眼车站内的布置，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这里是十字路口吗？唔……应该没错。”

这句话提醒了小白，十字路口可不止这一个车站，自己反正要回到地表去，只要往那个方向前进，就绝对没问题。

他背过身翻出地图，仔细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挑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下车地点。

“没错，这里是十字路口，我想我知道该去哪里了。”说着他把地图展示在了老甲虫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个车站图标道，“这里是二层，我要去一层的这个地方。”

只是这张地图对老甲虫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他眯着眼睛看了老半天，直到眼睛发酸，都没弄清楚小白到底要去哪里。

“……看不清，你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地吧，虽然我忘记了绝大部分的行车路线，但只要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我花点时间总能找到。”

小白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要到的那个站，干脆说道：“我想去地表，那里的最西边有一个小镇，你确定你能找得到？”

“地表小镇？地表不是只有一个叫做德特茅斯的城市吗。”

“额，虽然那个小镇也叫德特茅斯，但和你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个。其实上面已经衰落了，现在只有小镇。”

老鹿角虫惊讶道：“啊，连地表这种野蛮的地方都衰落了吗？”

“野蛮？”小白疑惑。

“恩……不到混不下去的地步，圣巢的虫子是不会选择去地表生活的，大家都想生活得离王国更近一些，所以上面生活着的都是些野蛮人。”

这个话题被他一带而过。

“地表的车站有不少，西边的也有好几个，幸好我对那附近的道路比较熟悉，也许我可以找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小白惊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上一次听到车站铃响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白放松了下来，老鹿角虫的这身打扮，让他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封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隧道里头竟然还能跑出这么大一只老鹿角虫，实在是让他颇感意外。

老鹿角虫用前脚挠了挠车道，同样有些紧张地说：

“嗯……我也没想到车站竟然还有再次开启的这一天。”

“……”

“这……钢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嗒！嗒！嗒！”

停在月台边的老甲虫打了个响鼻，眼神惊讶地盯着小白，半晌才闷闷地说道：“唔，你好。”

“啊，你好，你是……额，我没想到车站里头还会有人。”小白有点结巴地说道。

小白猛地抬起了头，警戒地看向隧道，内心感到十分疑惑。

“这是……跑动时的脚步声？隧道到里面有东西跑出来了？”

隧道内的白色冷光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照亮了里面的路，相比之于外面一片漆黑，隧道里头反而明亮许多。

但越是这样，他越没有进去探索的欲望，不因为别的，就是担心迷路……

“嗤啦！哐当！”

伴随着刺耳的铁锈摩擦声，在尘雾弥漫间，栅栏大门“轰”的一声落了下来。

出于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小白决定静观其变，就地坐在月台的边缘休息起来。

在他的时间维度里，似乎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他只不过打了个瞌睡，就被地面的震动给闹醒。

“隆隆隆……”

“叮铃铃~”

这枚被尘封了多年依旧完好无损的铃铛，在小白的敲击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铃声，叮铃铃的声音在空荡的车站内回响个不停。

伴随着铃声响起，又是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墙壁内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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