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阴阳先生

那时姥爷家还有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身穿书生长袍，是姥爷专门请县里的老画师照着陈文喜的老相片画的，他将陈文喜的画像挂在堂屋里，我如今才想起那张画像上的人正是陈文喜。

我一直以为害死马真人和陈文喜的人是林老九，可是从徐龙象的表现来看，要求徐龙象处死马真人和陈文喜的人定然不是当时还碌碌无名的林老九，可陈文喜一生不和任何人结仇，是什么人非要他给

马真人陪葬？

奶奶舀粥的手停了下来，她温柔地抚摸爷爷的脸说道:“江家诅咒是到三十岁，你苦熬这两年，一定很累吧？”

爷爷说道:“不累，能每天看见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只可惜我看不到佑山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奶奶神色黯然，说道:“江家世代身中诅咒，还取什么妻，生什么子？”

爷爷说道:“咱娘临终前的话你忘了，江家三代之内，必有人可以破除诅咒，她老人家说槐树岭将会迎来一场浩劫，所有人都躲不掉，还说我不止可以活三十岁，这些预言都一一应验了，你要相信娘的话。”

奶奶似乎也想起了当年太祖母的预言，她点头说道:“我相信。”

爷爷说道:“只是我死之后，留下你们孤儿寡母怕是要受苦了，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钱，就藏在咱家的地窖西面，够你花些年头的，你一个人不用太辛苦，佑山这孩子懂事会照顾好自己的。”

奶奶点头，终究忍不住哭了出来。

爷爷的眼神迷惘，他说道:“我今年三十二岁，在江家和林家的诅咒中，世代没人可以活过三十岁，我之所以能多活两年，一来是因为我体质特殊，生命力磅礴，经过我参军后的苦练和际遇，肉身几近成圣，加上身怀阴阳令，所以才堪堪打破诅咒熬了那么久，可是我比林老九大了一岁，今年林老九也三十一虽了啊，他竟然也没死。”

奶奶说道:“旁人都说林老九心术不正，陈文喜大哥生前也曾提到过，会不会是他研究出了破解诅咒的方法？”

爷爷摇了摇头，说道:“陈文喜告诉我，我娘在临终前告诉他，当年我父江无道耗费心血，览遍完本藏书，研究出了一种延长寿命的秘法，几乎可以破解诅咒，但是代价巨大，所以父亲才传给了林家。”

“为何不传

给自家人？”奶奶有些想不通。

爷爷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方法就是要同族同宗人的命，就像他八个哥哥一样，林少博死得不明不白，其余七个一夜间葬身火海。”

奶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事情听起来太过残忍，爷爷甚至都不愿提及，毕竟这是太爷爷创造出的邪术，需要诛杀同族血脉才可以延命，江家干不出这样丧尽天良败坏人伦的事情，可是林家则不择手段，十五岁的林子祯在得到太爷爷的秘术后就着手于这一计划了。

只是林子祯没想到，自己因为这个计划被年仅六岁的林老九杀害，而他本来看好的大儿子林少博最后也死在了林老九的手里。

当天晚上爷爷一直都没睡着，他等奶奶睡着之后，悄然起身，站在月光铺满的床前看了很久奶奶，然后又到隔壁屋的小床边看了看熟睡的父亲。

爷爷走出大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看到奶奶已经醒过来，躲在门后，捂着嘴，眼泪花花地看向爷爷。

爷爷身为武道高手，砂子落地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奶奶醒了，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爷爷。”那时我在爷爷身后叫了一声。

但是爷爷并未回头。

看来这时光倒影之中，除了神秘莫测的马真人可以听到未来世界的一丝声音，强如我爷爷也无法察觉。

我随着爷爷一路跟去，发现爷爷在深夜里孤独地走向槐树岭后方，直奔蛇村的东面，竟然进了鬼窟。

“我爷爷临死前竟然也进了鬼窟？”我心中骇然。

槐树岭中，不仅葬着马真人和陈文喜，还葬着我爷爷的尸骨。

只是强如我爷爷，在槐树岭的诅咒爆发后，油尽灯枯的他又能在禁地鬼窟中活多久？

我站在鬼窟前良久，那时已经是傍晚，村长除完草也回了家，可我转身准备离开到时候，正看见光影中还年轻时候林老九站在身后，一脸疑惑地看向鬼窟内。

开头我便说过，在陈文喜的笔记中，记载最多的人是关于马真人，其次是我爷爷江远尧，还有一个就是林老九，结果前两位和笔记本的主人都被葬在了鬼窟之中，只有林老九活了下来。

夜幕即将降临，我收起小周天罗盘，返回白石村。

我虽道行低微，但是我决定了，今晚就去村头的老庙找鬼孩子算账。

（本章完）

爷爷则温和地笑着，他一生所向披靡，对任何人都是一副臭脾气，唯独对太祖母和奶奶这两个女人好言好语。

爷爷说道:“我的时间不多，预感得不错的话，就是今天晚上。”

我心中奇怪，将指针向前拨动极短的一段距离，小周天罗盘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似的，每次都倒映出我想看到的是事情。

那时爷爷已经都发花白，脸上爬满了皱纹，但是他的身材依旧魁梧健壮，令人望而生畏。

爷爷躺在床上，奶娘则舀着粥喂爷爷，爷爷的手一直抓住奶奶的手不放，奶奶说道:“老大不小了，给孩子看见了多不正经。”

我说道:“总是有比我强的人，就算欺负我的人没我强，但是他们人多，再者说我打架会给我妈添麻烦，爷爷要是活着，不用顾忌这么多。”

村长嘿嘿笑了一声说道:“你爷爷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父亲倒是个能人，当年在槐树岭可没人敢欺负你父亲，倒追他的姑娘排成行，到头来他却选了你妈。”

父亲从小聪慧好学，他小时就得了陈文喜悉心指教，牙牙学语时就懂得何为练道，长大后自然是没人敢欺负他，可他却将道书毁了，更没给我母亲留下任何钱财，铺下任何后路。

我端着小周天罗盘到了屋后，当年爷爷和奶奶住的地方就在我家的屋后，如今上面长满野草，老宅子早已破落的不成样子。

我拨动指针，溯回到一九六八年时爷爷临死时的光影，可我在光影中只看到了哭泣的奶奶和披麻戴孝的年幼的父亲，却未看见灵床上的爷爷。

小时候我就觉得舅舅陈麒麟这名字起得霸道，没想到竟然是陈文喜起的。

我记得姥爷还在世的时候，每年清明和十月十六都会领着舅舅朝蛇村东面走去，对着禁地磕头，让他喊师傅。

“我对那人没多大兴趣，他再能耐终究还是死在了外面，我先回去了王叔。”我说着就转身离开，不愿听见父亲的任何事情。

“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啊，也不留下来陪你王叔我说会话。”身后的村长责怪道。

我说道:“倒也没什么，我也听人说起过爷爷，都说他很厉害，他要是不那么早死就好了，我小时候也不会受到这么多人欺负。”

“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来，何必要靠你爷爷？”村长问道。

我回到家中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当年屠杀槐树岭的阴阳先生时，无论是爷爷还是槐树岭的村民都央求徐龙象放了陈文喜，可徐龙象还是将他杀了。

陈文喜死得很冤枉，活活被闷死在棺材之中，我体会过被闷在棺材里的感受，尽管当时他已经四十多岁，但我想他一定非常害怕，可孤家寡人的他无处发泄，只能眼睁睁地在棺材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陈文喜临死之前江姥爷陈国富叫了过去，他从陈国富的面向看出陈国富将来必是有子嗣的人，于是便传下了马真人你的那本上清内气诀。

“你爷爷叫江远尧是吧？”村长问道。

“对。”

“鼎鼎有名，但是并不认识，我是文革之后最后下乡的一批知青，来到槐树岭的那年是一九七八年，到槐树岭的时候你爷爷已经没了，整个槐树岭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说你爷爷是奇人，还当过兵，十个壮劳力都招架不住他。”村长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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