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地上的温娆被莫姑姑紧紧束缚着，她呜呜了两声，莫姑姑一巴掌抽了过去，她安静了许多，一双血红的眸子阴毒的看向温摇。
温摇见母亲还是不信，只好道:“今天天色已晚，母亲和大哥回去休息，堂姐交给摇摇处理。等明日，摇摇亲自去母亲的房间，母亲请来最信任的女先生，摇摇会让女先生检查一下守宫砂是真是假。”
温夫人听温摇这般信誓旦旦的说着，吊着的心也垂了下去。
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温娆趴在地上，被莫姑姑紧紧桎梏着，她的嘴巴被堵上，双腿双手被按着，只有一双眼睛满是恨意。
“事情传到皇后的耳中，她定然不会同夫人一般仁慈。”温摇叹了口气，“你看，夫人对你多好，她虽然没有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可她给你的，却比你亲生母亲给你的要多。”
温摇缓缓弯下腰，盯着温娆的眸子:“堂姐，可你仍旧不知足。就因为今天夫人骂了你，你会因为她的话语，忘了她以前给你吃穿，让你温饱，让你成长。你就是这样记仇不记恩的一个人！”
“呜呜……”温娆的手在地面上狠狠抓着，指甲处都抓出了血痕。
她的眼睛猩红，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温摇此时肯定是千疮百孔。
温摇略带怜悯的道:“堂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温娆的心中咯噔一声。
堵着她嘴巴的布料被扯了下来。
温娆不可置信的道:“你要……你要……”
“白绫，匕首。”温摇道，“让你选择。”
温娆破口大骂:“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就是和宋王私通吗？不就是破坏了你们侯府的清誉吗？你们侯府的清誉比得上我的性命重要？”
温摇接过了羽苓递来的白绫，她将白绫套在了温娆的脖颈上:“是啊，在你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在你心里，我们合该只对你好，任由你糟蹋别人的真心！”
她收紧了白绫。
莫姑姑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小姐，您吓唬一下二小姐就成了，别真的……”
温摇抬眸看向莫姑姑。
莫姑姑一愣。她算是看着温摇长大的，她知道温摇从小就没有什么脾气，软得像片云，能被随意的捏，捏成各种形状都可以。温摇从来说话含笑，轻声细语，眼神明亮又温柔。
可此时，温摇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悲伤，说不出的悲伤，往日的温柔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她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有了坚韧的味道。
温摇轻声道:“莫姑姑，若夫人没有发话，遇到堂姐这般连夜私奔的女子，该如何处置？”
莫姑姑想了想:“为了避免事情流露，给家族抹黑，当天要把犯错的女子秘密处死。”
温摇又道:“堂姐如今神志不清，口吐狂言，若留她到明日，伺候的侍女定然会从她口中听到更多胡言乱语，如果让这些胡言乱语在府中传播，传到坊间，会造成什么影响？”
莫姑姑的神色已经难看了很多:“会抹黑侯府清誉，抹黑小姐您和夫人的名声。”
温摇点了点头:“夫人信佛，性情良善，能给人一线生机，就断然不会下狠手。可是，毒蛇留不得，越早除去越好，姑姑你要知道这点。”
莫姑姑去接温摇手中的白绫:“小姐，让奴婢来，别脏了您的手。”
“我已经不怕脏了。”温摇冷淡的道，“姑姑，这是我的堂姐，如今不得不这样处置她，还是让我动手最好。”
温娆还要挣扎，莫姑姑给了她一巴掌，抽得她神志不清。
温摇收紧了白绫，她看着温娆的脸色一点点的变青，舌尖一点点的吐了出来……
温摇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前世，也许就是这样冰凉的夜晚，温摇抱着温箫的身体，泣不成声。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把大夫赶了出去，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妹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打湿了温箫苍白失色的容颜。
那个时候，温箫才十四岁，聪慧灵动，生得花容月貌，看着就招人喜欢。
温箫早就订了婚事，是江南林家的嫡子，一表人才，彬彬有礼，温箫和他见过两面，彼此心意相通。
江南林家是温夫人的娘家，世守家风，崇德好礼，并不会因为温家没落而亏待温箫。
等温箫守孝三年，原本可以嫁过去，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如果温娆没有和赵嘉纯勾结在一起，没有跑到温摇的面前去恶心温摇，没有送来那杯有毒的茶，温箫就不会在最美丽的年龄去世。
等温摇睁开眼睛时，温娆已经没有了气息。
莫姑姑和羽苓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温摇，似乎并没有想到，一向柔弱的温摇真会下了狠手，将人活活给勒死。
温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将这里的人都看了一遍。
她的泪痕未干，神色却是冰冷的。温摇看起来，仍旧同往日一般弱柳扶风，可神情却全然变了。
“莫姑姑，我知道你不会多嘴多舌，和夫人说这些细节。”温摇看向莫姑姑，“夫人一向胆小，你知道该如何说。”
莫姑姑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至于其他人，我都认识你们。”温摇坐了下来，轻轻揉了揉被白绫勒出红痕的手心，“你们都是府中家奴，今天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你们遭殃，你们的亲人，也都逃脱不了责任。我听大哥说，多嘴多舌的下人，是要割了舌头的。”
能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温摇院里和温夫人院里的侍女，也有些资历，懂得守口如瓶了。
一众侍女纷纷道:“奴婢定然会守口如瓶。”
温摇点了点头:“羽苓，我们回去吧，我也累了。莫姑姑，明天就告诉夫人，堂姐羞愧难当，为她做过的事情感到自责，已经自缢了。”
莫姑姑应声道:“奴婢知道。”
温摇只带了羽苓回去，其余的侍女都和莫姑姑一起收拾温娆的尸体。
羽苓牵着温摇的手，走到了一半，她才发现，忘了给温摇带披风。
虽然是夏天的夜晚，可温摇畏冷，被冷风一吹，温摇的身上已经是彻骨的寒冷。
远远的，温摇就看到院门旁有一道漆黑的人影，她停了脚步。
羽苓吃了一惊:“晋王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
刘遇上前，把浑身冰冷的温摇拥在了怀里。
羽苓闭了嘴，不再说话，她先进了院子，确认院中没有其他人了，才让刘遇和温摇进来。
温摇的步子有些浮，刘遇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卧室。
她的唇色有些泛白，因为是深夜起来，温摇并没有化妆，她素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看向刘遇。
刘遇莫名觉得温摇的眼神有些诡异。
他摸了摸温摇的额头，是冰冷的，没有发烧。
“摇摇，你身体不舒服？”
温摇轻轻的摇头:“殿下，我杀人了。”
刘遇“嗯”了一声:“是不是害怕？害怕的话，孤陪你一起睡。”
温摇有些想哭，可她如今不应该是个爱哭的女孩子。所以她把眼泪都收了回去。
温摇抽了抽鼻子:“刘遇，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其实是讨厌刘遇的。前世，她什么都不懂，那么乖巧，只懂得爱他。可在她需要刘遇的时候，他却都没有出现过。
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唯一出现的时候，是温摇端着酒杯，要喝下毒酒的时候，刘遇才出现。
那个时候，哪怕刘遇说一句“不要喝”，温摇都会觉得温暖很多。可他只是看着她，如往日一般冷漠。
温摇也只能如他所愿，喝下毒酒，给他一个解脱。
眼下，刘遇搂着温摇的腰:“孤已经死过一次了。”他已经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并煎熬了三十年。
温摇觉得，她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她连杀人都可以，已经能够硬着心肠把一个活人变成死人。她什么都不怕，没有刘遇，她会活的更好。
偏偏他要找上门来。
刘遇给她暖热了手，又脱去温摇的外衣，窗子被他打开了，凉风灌了进来，房间内没有那么燥热，也清新了很多。
温摇的手腕被他紧紧握着，那枚红玉在他的手掌下，微微有些暖意。
温摇的唇瓣微微一动:“刘遇，我已经杀了温娆，你如果不离开我，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你应该娶的，是一个弱小无知又爱你的女人，把我放在你的枕边，实在不是聪明的选择。”
刘遇的手掌捂住了温摇的眼睛:“摇摇，你今天已经太累了。”
她挣扎不开，就不挣扎了，温摇依偎着刘遇，逐渐入了梦。
刘遇把温摇的手捧起，轻轻的吻了吻。
哪怕她已经变样，哪怕她的手上已经沾了鲜血。刘遇都是喜欢的。
刘遇把床帐放了下来，拥着温摇入睡。
温摇的呼吸清浅，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突然抓了刘遇胸前的衣服，低喃了一声:“爷……”
前世，温摇恪守礼仪，从来都称刘遇为“爷”，自称“妾身”，乖顺可爱，从来不曾失礼半分。
刘遇抬手，刮了刮温摇的鼻尖。她可能有一点点喜欢他吧？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
温夫人点了点头:“好，摇摇你就留下，和她说几句话，若她再骂你，就让莫姑姑狠狠掌她的嘴！”
离开的时候，温瀚最后一个出去，他看了温摇一眼，低声道:“摇摇，别太过分。”
温夫人拍了拍温摇的手:“你是我生出的女儿，我怎么不会知道你的性格？你自幼就心软，仁慈宽厚，只是温娆这般险恶，娘不放心你和她单独相处。我们将她关押在祠堂中，问过皇后娘娘再处置也不迟。”
“怎么会是单独相处？这么多侍女都在呢。”温摇道，“娘，您和大哥回去吧，把邓姨娘和堂姐的侍女也带回去软禁了。摇摇如今长大了，能够劝慰堂姐，也能处理一些事情了，在堂姐的这件事情上，摇摇一定能为娘分忧解难。”
温摇这般说，温夫人的心也放下了。
“莫姑姑,打她的脸！把她的嘴巴堵上！”温摇淡淡的吩咐了。
跟在温夫人身边多年的莫姑姑，清楚侯府的规矩,也听从主子们的话。
听了温摇的话,莫姑姑抬手就给了温娆一个巴掌。她的手劲极大,一巴掌打过去，温娆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她松了一口气:“好，不过，温娆的事情不是小事，明日等我进宫告诉皇后娘娘再处理也不晚。”
温摇看了一眼地上的温娆，轻声道:“娘放心，堂姐毕竟是摇摇的姐姐，摇摇不会对她怎样。刚刚摇摇的话，只是一时的气话，任哪个干净的女子被人污蔑，都会吐出这样的气话。摇摇肯定不会真的要了堂姐的性命。”
温瀚:“……”
温瀚复杂的看了温摇一眼，又对温夫人道:“娘，摇摇说的都是真的。摇摇从小就乖巧，她怎么可能会和晋王过于亲密。”
莫姑姑撕了温娆的衣服堵了她的嘴。
温摇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她污蔑我，这是小事,我不生气，可是,娘，她在夜晚私逃，想要投奔宋王,事情传出去,会给我们安国侯府带来多大的损失！咱们的颜面,全都被她给丢光了！”
温娆阴笑着道:“你就是心虚,就是怕别人知道，你实际上就是个贱人！”
她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微微一笑:“娘，刚刚真是把我给气坏了。”
温夫人神色略有些忧愁:“摇摇，你和晋王……”
“娘，你要相信摇摇的人品，摇摇恪守礼仪，私下里从未与晋王见过面。”温摇不缓不慢，声音如往日般温柔，“大哥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摇摇生病，晋王殿下过来，摇摇从来都是让他在屏风外说话，从来都没有与他当面说什么。”
温摇扶着羽苓的手,冷笑一声:“娘，别和她废话,把门关上,这里的丫鬟婆子都不能出去，找根绳子把她给勒死在这里。”
温夫人不敢相信这是温摇能说出的话。
犹豫了一下,温夫人道:“等我明天进宫,见了皇后娘娘再说。摇摇，就算温娆污蔑你，你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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