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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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过半数人唯利是图,到底还是有那么几个古道热肠的,有点人情味的。

“世子。”

门外传来清脆的一道声音。

她说着跪了下来,朝萧弋舟长长叩首。

“恳请世子,从我之愿。”

这番话说得口吻甚重,令人无法反驳。

濮阳达与周清面面相觑,均变了颜色,一时竟被弱女节义所震慑,不敢多言。

世子若是不应许下来,鄢楚楚仿佛就不会起身。

他俯瞰着鄢楚楚单薄可怜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我似乎记得你曾说过,你有过夫君。”

“他已早夭,”鄢楚楚道,“他亡故之时,不过十四岁,口头姻亲而已,我已为她孀居五年,偿还恩情,如世子许嫁,我今日在他灵位下磕头立誓,请求他谅解。”

萧弋舟重重叹息了声。“好。既然你答应,我没阻止的理由。不过子郢所求,明日须得完婚,淮阳已撑不住太久。”

鄢楚楚颔首,“楚楚这就去准备。”

她朝众人行了礼,便沉默地退去了。

兀勒的冬天夜晚极冷,比平昌还要冷,嬴妲独自一人睡不着,沐浴净身之后,窝在厚厚一重褥子里,身后的被角被拉开一条缝,一股冷意钻进来,嬴妲冻了一哆嗦。

身后的缝很快被填上,一个携了寒气的身体钻进来。

他的手似乎在嘴里哈了几口气,便伸了过来,一把罩住她的柔软,嬴妲被冻得发颤,咬唇翻过了身,屋内昏暗,帘帐一遮,几乎瞧不见对方的脸。

她委屈地说道:“焐热了再摸不行么。”

他想了想,以为有理,将手掌在脖子上贴了会儿,也不说话,捂得微微发烫了,才拿下来继续摩挲他的领地,嬴妲软语娇哼,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有一丝反常,好像不怎么愉悦。

“方才楚楚姐出去了,不知道与你们说什么。不要瞒着我。”

萧弋舟才笑了一声,“你看中的品行正直的子郢小将,要以城池为筹码,求娶你的楚楚姐。这就是你嘴里的端方君子?”

嬴妲的水眸涌出一种错愕来,“你怨我?”

萧弋舟蹙起了眉。

“不是怨你。”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手下不再欺负她,将带了抗拒意味的小公主抱过来。

嬴妲也郁闷了,“我真看不出子郢存了这样念头。你——答应了么?”

“我没答应,楚楚答应了。”

嬴妲攒眉道:“楚楚姐是早到了嫁人的年纪了的,只是,她是不是真心的?”

萧弋舟道:“我以为,不是。”

她是为顾全大局,甘愿委身于一个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毛头小子。

鉴于嬴妲问个没完,萧弋舟将收到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嬴妲自告奋勇说要去送嫁,他微带诧异,随即沉了脸色,“你不许去。”

子郢献城,萧弋舟还没十全把握对方不是施展巧计,战场上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万无一失,小公主的安危更决不能拿来冒险。

她本来就是一只烫手山芋,麻烦精。

嬴妲哼了哼,不情不愿地闭了口,爪子趁他不妨在他腰间挠了一记,萧弋舟“嘶”一声,嗓音骤然沉哑下来,“软软,你变了。”

嬴妲困惑,这种话在戏本子里,恰是对薄情寡信的负心人说的,她感到十分冤枉,萧弋舟将她手握住,捏她的手背,嗓音更哑,“你以前不敢如此轻薄我。”

“我……”

萧弋舟吻了下来,一手撩开她的中衣,尽心地抚摸、揉捏起来。

嬴妲凄凄惨惨过了一晚,嘴唇被咬得红肿不堪,一大早对着菱花镜,正着身、侧着身照了又照,胸脯饱满欲坠,但,两只好像都不一样大了!

她凄风苦雨地咬牙盯着萧弋舟,对方啜着清茶,挑了一边漆眉,道:“今晚换一只玩。”

嬴妲愣着听了,羞愤欲逃。

子郢的花车轿子早派人候在兀勒城外,晌午之后吹吹打打一路入城,绵延数里。

单是数数聘礼单子,就知道子郢对鄢楚楚并没有轻贱怠慢之心,只是如今淮阳被兵临城下,他作为主心骨抽不开身,没有亲自相迎。

萧家这方作为娘家人,暂派遣了两千人马随行送嫁,其中不乏昔年随萧旌北讨的心腹旧部,都是可靠可信的忠勇之人。

嬴妲与几名美婢替鄢楚楚梳洗装扮,头面还是旧的,只有一套新打的珠钗,原是嬴夫人替儿媳妇备的,怕教鄢楚楚委屈,将一套六支凤翅攒红珊瑚珠金步摇也取了出,命人为鄢楚楚簪上。

鄢楚楚曾是艳惊四座的花魁,容色绝艳,这几年褪去铅华风尘气,端庄持重了不少,显得很是温婉,一经扮上之后,立马又显出一种明艳贵气来,新嫁娘的风姿让几名美婢都闭口惊艳。

外头锣鼓声震天,喧嚷不休。

鄢楚楚让几位妹妹都先出去,有话同嬴妲说。

屋里单独留了她们俩人,嬴妲将口脂挑开,替她抹上,“楚楚姐尽管笑话我针线不好,但梳妆打扮说不准你不如我。”

鄢楚楚将嘴唇任由她涂抹上色,不用对照铜镜,也知晓新嫁娘的嘴唇必定殷红如血。

趁着她挑手镯时,鄢楚楚得出空儿来,说道:“我从今以后是再也不能侍奉公子身侧了,几个丫头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他们照顾公子起居还算妥当,但说到旁的,开解心结,平他怒火,她们向来指望我。其实我也不大会做这些。我也不常见公子动怒,不过算下来十次有七次是为了你,虽说公子脾性如此,但既然要做夫妻,便好好扶持下去走完一生,始终不离不弃,你要陪他君临天下。”

“我说话常常僭越。”鄢楚楚笑了起来,温婉地抚了抚她的手背。

“世子妃。”

说得嬴妲脸色一红,眼眶也跟着红了。

“怕你以后听不着,我先僭越一下了,世子妃。”

鄢楚楚起身,将嬴妲手里还没挑好,随意拿着的一只镯子接过来,从容地套入白皙如藕的手腕。

嬴妲也不知怎么了,忽然拦住她去路,咬牙道:“你若不喜欢,同萧弋舟说,他决计不会牺牲你去换一座淮阳城。”

鄢楚楚失笑,“大喜日子,甚么牺牲不牺牲的,我的夫君虽然年纪小了些,同你一般大,可也是战场上英姿勃发,淮阳城内有口皆碑的好郎君,怎么我就不喜欢了?让开些,别误了我的吉时。”

嬴妲从她眼睛里看不出假,脸色复杂地退让一旁。

门推开,几名婢女苦中带笑搀扶鄢楚楚出门,相依为命几年,如今一个嫁了,她们都心里不舍,在门口拉扯着,说了好些话,淮阳来的媒婆一直催,催得她们没法,只好亲手将鄢楚楚扶上花车。她坐在车内,还对几个挥手作别,双眸清润,堕下两行泪来,随着媒婆催促,花车赶起来,泪水点点与一阵风声、远处的锣鼓声一道散了。

鄢楚楚坐回花车里,含笑垂眸,将一柄锋利的匕首贴着小臂藏入里衣的暗兜之中。

嬴妲在外院望着求亲送嫁的队伍远去,隔了好几道墙,听不见动静了,才转头要回。

墙角下有人窃窃私语。

“今晚上咱们的人就能入城了。”

“是,这两千人先行,后头还有世子备的六千人马。子郢手下将士多为老弱,真正可用的兵将不过四五千,咱们一旦入城之后,拿下淮阳就无所顾忌了。”

嬴妲听着直蹙眉。

萧弋舟不悦地掀起了眼睑,“楚楚。”

鄢楚楚笑道:“方才林将军也说了,子郢是少年英雄,雄踞一城,又不是路边乞儿,楚楚仰慕已久。再者,若是我能拉拢他过来,世子如虎添翼,这岂不两便?世子于楚楚有救命之恩,轮到楚楚来报答了。”

萧弋舟蹙起了眉。

鄢楚楚沉稳庄重,面向一屋面孔黧黑、身材魁梧的武将,气势丝毫不逊,明眸皓齿自暖阳般的烛光之间微闪:“楚楚愿嫁淮阳。”

“这……”不少已被萧煜说动的,此时已反水,听鄢楚楚如此说非但不觉得正中心意,反而觉得鄢楚楚深明大义,着实为此事受了不少委屈,一大帮男人竟要一介弱女牺牲换来城池,有悖投军初衷,无不深感惭愧。

萧弋舟扶着铜灯座的一只兽角,侧着身,冷峻阴寒的脸孔被烛火照着,幽幽暗暗,喜怒不形于色。

西绥,帐下这些人,都心明如镜他的不可或缺是嬴妲,却也都默认一事,正妻之位空悬,一旦他娶了妻,府上美人一个一个都将被拿来填充后院。

萧弋舟似笑非笑,声音却发冷:“楚楚廿三有余,那子郢如今多少年纪?”

众人回头,诧异地望向鄢楚楚,她面容带笑,温婉地走了进来,将被萧弋舟无意识拨灭的烛火,以蜡烛引燃,冲萧弋舟福了福身。

“这件难题,不如让楚楚来解。”

一席话说得满座汗颜。

萧弋舟扶着兽角,敛唇不语,紧绷的脸色稍缓。

“这……”

“十八……恐有十九了。”

“末将斗胆说句难听之语。世子宅心仁厚,想来不会将楚楚姑娘带在身边一世,若不是留着纳为妾室,那么及早放她出府,才是明智之举。楚楚姑娘也廿三有余了,出身又是……虽端庄贤淑,但子郢要娶为正妻,绝对是配得的。”

“是啊世子,如世子要冒着得罪公主之危,将来纳楚楚姑娘为妾,可也得想着,为了一个并非独她不可的女子,放弃一城,难道能保证不悔?”

东方先生要打圆场,本一直沉默摇着羽扇,对萧煜使了个眼色。

萧煜清咳一声,道:“林将军此言差矣,世子并非要纳妾侍,但如此创下滥觞,开其先河,将来谁都来求世子联姻,以姻亲通好,世子都需答应,献上美人?咱们兵多将广,拿下区区淮阳,不过月余功夫罢了,何苦弯腰折节。”

“再者楚楚姑娘毕竟不是十五六姑娘,子郢年纪轻轻,少年心性,怎能算得上是良人?楚楚姑娘这几年随世子出入相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家是看在眼底的,逢年节大家身上穿的新衣,可都是出自楚楚姑娘之手。难道就为了一个陌生人,随意求娶一句,世子便不考虑她终身,随意将人打发了?”

“世子曾说等子郢降价以求,如今正是天赐良机啊世子!”

营中裨将,连同几名谋士,俱在苦口婆心劝说萧弋舟应许子郢之请。但轮番上阵劝说已久,萧弋舟没有丝毫动容。

“想子郢,少年天才,十七岁能平夕阳山草寇之患,崛起戍卒之中,可谓英雄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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