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与狼

“什么？”我瞬间感到屁股上一阵灼热，就像是坐在燃烧的火炉上，我想向祖母诉说，却已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我靠，烫死我了……”

这是我在本能的喊叫着。

也许是顾及到那些妇女大妈们，我的声音大概就只有我自己能听到，我想这并不是办法，对了，手机！我打开了微信，点开附近的人，也就不到几十米的距离，翻来翻去没一个像的。凑巧，床旁边的桌子上有纸有笔，妙计怦然而生，看来，最关键的时候还是要用最原始的方法。

我赶紧撕下一块纸条，突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某家上学以来，作文从来就没高分过，读书也像秋风扫落叶，读过几本忘掉几本，何况也根本没读过几本。想借鉴一下电影电视剧吧，发现自己平时只喜欢看历史剧，不是皇帝太监，就是几家乱斗，跟情爱沾不到边。那不如就直接点吧，那些酸诗烂词也表达不出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心境，索性就在上面写上了“一见钟情”四个字。刚写出来的就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有文化的，然后将潇洒地纸条搓成一个团，朝女孩扔去，可是蔡伦先生将纸发明的太轻了，只见它刚飞出窗口就划着弧度飘下去了，让我感觉有些悲壮，我不舍地朝窗下瞅去，纸团正好砸在窗下捡破烂的老头儿的光头上。

一试不行，我心有不甘，再撕下一张纸，再写上字，并加上了我的手机号码，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不会再冒然地将纸条就这样简单地扔出去，而是用一个铁制的小夹子夹住，增加分量。怕份量不够，我随手找到了一个硬币也夹了进去。

正当我瞄准女孩的方向要抛出自己的幸福时，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肥头肥脑的小子，手里捧了一盒德芙，扭扭捏捏地走到了女孩面前。他那被阳光晃的油腻腻的脸腮不时挤出难看的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看他猥琐的表情就让我来气，他显然是想当我的情敌，这还了得。女孩仿佛有些不知所措，我这小暴脾气，正准备从三楼跳下去英雄救美，还好，旁边的妇女大妈们没有让我失望，她们发现胖子后像是在赶一只偷腥的猫，手里的茄子、黄瓜个个透着一股杀气，毕竟现在的浪荡少年太多了，微信上、陌陌上与陌生人聊天哪一个目的是纯洁的，大妈们也都懂的，因为大妈们也用微信啊，也喜欢戴一个美女的头像，估计也经常被问到吧。还有，你说说这个胖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我心里好一阵的庆幸，待这些妇女大妈们环顾了四周，饶有兴趣地议论了几分钟，再叮嘱了女孩几分钟，认为这周围确实没有了带色的大尾巴狼而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一车的菜身上时，我抓住时机，气运丹田，手指发力，正巧将夹上小铁夹子的纸条扔到了女孩的脚边。

正在弯腰扫地的女孩停顿了一下，然后紧张地向妇女大妈们那边瞅瞅，还好妇女大妈们并没有发现，仍络绎不绝的与菜商争执着菜价，可是女孩仿佛还是很犹豫，她很小心地抬头瞧了一眼，却只是触碰了一下我的眼神就慌忙躲开了，谢天谢地，她捡起了纸条，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原来，我的命运和那个胖子是一样一样的。

于是，我潜伏在窗后等待着机会！像一只狡猾的狼！算了，确切的说像一只流着哈喇子的狗。

终于，“通农物流”的小卡车停在食堂的门口，妇女们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捡着品相好的蔬菜，而那女孩漠不关心地在旁边看着手机，我告诉自己，勾搭美女机会来了。我稍稍将头探出窗外，很小心地叫着：“喂，小妹妹，看这里……”我发誓，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浑身散发出来的流氓气息！

正当我内心深处强烈指责太阳的不道德的行为时，从窗外传进来清脆悦耳笑声，这种笑声对于青春期的少男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对处男来说更是一种强烈的荷尔蒙，我的脑海里立即就浮现出窗外有美女的想法，从而驱使我不顾对阳光的憎恶，迅速转移到床尾，然后满怀期待地伸长了脖子。一瞬间，画风急转，太阳改变了它讨厌的嘴脸，阳光击醒了我的睡意，整个世界突然在我的印象里变的和谐美好，浪漫的音乐在我耳边萦绕，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的女孩，那种让你看上三天三夜不睡觉都不感到困的女孩，那种是你看见一眼就坚定跟她会发生故事的女孩。

宿舍的窗外是一所国营军工厂的食堂，工厂很大，食堂也有很大的一扇门面，在宿舍生活的一个星期以来，每次窥探窗外都只是一些中年妇女在忙忙碌碌，而今天在中年妇女们中间竟然探出了一朵美丽的花儿，这朵花儿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我心里莫名有想亲近她、拥有她的欲望，而且，随着她的一撇一笑，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了，就像梦里想拥有冰花的急迫。

妇女们在捡着青菜，女孩在扫着地上的烂叶，而我则像一个站在岸边的垂钓者，想着怎么才能把这条美人鱼钓上来。显然，这些妇女是最大的羁绊。再者，女孩与这些妇女是什么关系呢？难道女孩是在食堂里打工？那这些妇女就只能是她的同事，我也就不必顾及什么了。但看妇女们仿佛对女孩还挺爱护，不但不让她干捡菜这样脏的活，而且扫地都没让她扫太脏的地方，看来女孩并不是打工的身份，或许是哪位妇女同志的女儿吧，再看女孩干净整洁的着装俨然是学生的打扮，那么我贸然地去接触她肯定会被她的妈妈当成不良少年而KO了，后果不堪想象。

祖母俯下身体，触摸起身前的一朵冰花道：“狗儿，冰花儿漂亮吗？”

狗儿是我的乳名，对着她的眼神，我用力点着头。

“想不想让它永久地留在你的体内，就像是祖母永远拥有着冰花的纯净。”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趴在床上，一身的冷汗，唯独屁股仍然热得紧。好家伙，想来梦与现实勾结在一块整我，我倒想看看能让我屁股如此难受的是什么天大的缘由，总不会是梦中的冰花儿吧！我边想着边支起了懒散的身体，悄悄地回过头去，生怕会惊扰到那罪魁祸首.却又是在刹那，我的身体彻底失去了重心，重新摔倒在床上，耳边冒起了妈妈曾经总爱唠叨的一句话:“都太阳照屁股了，还不起床！”

妈妈的话应验了，我不明白，宿舍的窗户为什么偏偏要向着东开，纵容着那万缕的阳光毫无阻拦地在我的屁股上灿烂，我最讨厌的可就是有人打扰我睡觉，不论你是人，还是太阳。

我闭好了眼，猛然感到一股破裂的疼痛，便咬紧了牙，慢慢体会到疼痛在向体内扩散，渐渐地形成了一股股澎湃的激流，汹涌着，时而聚合，时而扩散，换作了无限的舒畅和力量游遍了整个身体。

听到祖母说好了，我兴奋地瞧向了自己的胳膊，可怎样也寻不出冰花儿的影子，不禁迷惑地瞧向祖母，她亲切地说：“我已经将冰花镶嵌进你的屁股里了。”

“可以吗？”我已被眼前的景象所陶醉，极力地想拥有它。

祖母微笑着扬起了右臂，宽大的袍袖如一条雪蟒自在地游到了她的肩，在雪白的胳膊根部呈现出一朵晶莹的冰花，镶嵌入了肌肤，却依然散发出它原有的银色光芒。

我有些懵懵懂懂，再瞧向肩上的蝴蝶儿，却似读懂了它们的微笑，和着风儿的吹奏，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唱响了最动听的音乐。

我们的脚步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白色湖畔站住了，我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眼前竟是接天的冰花丛，蔓延到了天际苍茫。绽放的花朵，如剑的叶，深扎入冰面的根，在风儿怂恿下，竟也能摆动起来，似一只只数不过来的小精灵，簇拥在一起晃动着脑袋，咯咯的笑。

我未及掩住张大的嘴，惊奇地再次失声叫了出来，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祖母，你是冰花之神吗？”

“不，孩子”她淡淡地摇头：“这是我们所必须拥有的，冰花在这个世界代表着真挚的感情，冰花儿开满了整个世界。”我默然理解着，看着祖母取下她所触摸的那朵冰花，捧在掌心，花朵在风中颤悠着，向我笑。

“闭上眼睛，狗儿。”

不知为何，我竟与一位偻佝的老妪走在一片我从未见过的冰雪世界，近处的朵朵冰凌，遥远的峰丛峦障，被皑皑积雪与淡淡迷雾所朦胧。白，却不显得凄凉，光芒甚是柔和。老妪是谁？下意识地告诉自己，她是我的祖母，正微笑着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地将脚埋在雪里。我瞅遍了身体的其他部位，都俨然变小，一副七八岁的样子，穿上了很奇怪的雪色长衫，薄薄的，飘飘然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天空飘满了雪花儿，淘气地绕着我们舞来舞去，甚至停靠在我的胸肩，亲落在我的额脸，痒痒的。我发现它们俨然都是些翩跹的蝴蝶，那晶莹剃透的翅膀，发着荧光的触角，透着一股灵性。我沉醉于这虚幻，抛下身后紧随着的脚印，与蝴蝶儿追逐着。

祖母叫住了我，和蔼的声音像是发自这个世界最深处的体贴，裹卷了我的身体。她说：“雪花儿是有灵性的，它们可以变成你所希望变成的一切，它们可以驱赶走你的痛苦，分享你的幸福，有了它们，这个世界才有了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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